129章 何必要告訴他
2024-06-24 14:56:59
作者: 蘭澤
洪化帝眸色暗沉,並沒有立刻出聲。
「再有,此女雖出身卑微,可到底也是梁王的侍妾,此事,倒不知梁王可否答應.......」
「他有何不可答應?」不等皇后將話說完,洪化帝已是出聲打斷了她的話,洪化帝抬起眼睛,雖在病中,可帝王的那一雙眼睛卻仍是炯炯有神。
「呼延釗掌管漠格的軍政大權,漠格大汗對他的話言聽計從,這次他既然開口問咱們要一個女人,更何況這個女人又不是什麼金枝玉葉,不過是個沒有名分的親王侍妾,咱們若不給,他一怒之下領兵南下,咱們又要如何是好?」洪化帝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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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皇上,臣妾也是擔心此事,眼下老四和忽蘭婚事已定,兩國好容易可以終止百年來的戰事,這個節骨眼上,若是為了區區一個侍妾惹怒呼延釗,倒實在是不值當。」
「嗯。」洪化帝點了點頭,將身子靠在軟枕上,疲憊的嘆了口氣,「連年征戰,如今的大祁國力衰退,國庫空虛,別說呼延釗這次要的是一個侍妾,哪怕是問朕要自己的親閨女,朕,也不能不給。」
聽著洪化帝的話,皇后頓覺酸楚,只柔聲安慰:「皇上不必憂心,眼下兩國已經停站,咱們大祁國土遼闊,物產富饒,待咱們好好的休養生息幾年,大祁的國力定會遠勝從前。」
洪化帝微微頷首,他看了皇后一眼,終是吩咐道:「你去告訴呼延釗,就說宋氏,咱們可以給他。」
皇后心裡一驚,躊躇道:「可若是梁王不願,那......」
「他有何不願?」洪化帝皺了皺眉,道:「他母親就出身於民間,如今他這般隨隨便便從民間帶回來一個女子,就說是他的妻子,這世上,哪有這般沒有三媒六聘,連父親都不曉得的妻子?」
「皇上,您別生氣。」皇后輕聲勸慰著。
「他帶了這麼個女子回來,擺明了是給朕難堪,他一直怨朕,覺得朕對不起他母親,」說到這,洪化帝一聲冷哼,聲音也是低了下去:「他的心思,朕一直曉得。」
事關父子恩怨,皇后不好開口,只沉默了下去。
「等把這個女人送給了呼延釗,朕自會給他補償。」洪化帝淡淡道。
皇后心裡一咯噔,「皇上的意思是......」
「朕,會立他為太子。」洪化帝眼眸雪亮,「不論那女子腹中懷的孩子是兒是女,朕都會立他為太子,只要他.....能促成此事。」
「若梁王從中作梗,不願將宋氏交出去......」
「但願他沒有那麼蠢,」洪化帝閉上了眼睛,慢吞吞地吐了一句:「若真如此,那就休怪朕不留情面。」
清和宮。
沈昭盈醒來時,但覺四下里靜悄悄的,她渾身無力,剛轉過身,就見塌前守著一個侍女,她本以為是秋月,豈料待那個侍女察覺到動靜,抬起頭卻露出一張陌生的面容。
「王妃,您醒了?」那侍女上前,輕聲開口。
「你.......是誰?」沈昭盈望著眼前的侍女,小聲問道。
「奴婢......」那女子先是有兩分躊躇,而後看著沈昭盈的眼睛,與她道:「奴婢是梁王殿下派來的,照顧王妃娘娘的起居。」
「是他......」沈昭盈的眼睛微微一怔,她向著四周緩緩看去,又是問了一句:「秋月呢?」
「秋月姐姐昨兒在娘娘身邊守了一宿,今兒個換奴婢值夜。」
「勞你,喊秋月來一趟。」沈昭盈心下亂滔滔的,壓根不知自己昏睡時周遭發生了什麼事,更不曉得祈雲義為何要派來一個侍女與秋月一道照顧自己。
聽得沈昭盈醒來,秋月立時趕了過來,待看見沈昭盈果真醒了之後,秋月鼻尖一酸,只撲到沈昭盈的床前,剛喊了一聲:「小姐......」眼淚就撲簌撲簌的掉了下來。
「哭什麼,我這不是好端端的。」沈昭盈唇角露出一抹柔弱的笑窩,她竭力從被窩裡伸出手,與秋月的手握在了一處。
「小姐,您真的嚇死奴婢了......」想起沈昭盈當日流了那樣多的血,最兇險的時候,甚至連太醫都要說,她是活不成了。
「讓你擔心了。」沈昭盈秋水般的眼瞳中蘊著歉意,即使她一直病著,也能想到自己當時的情形究竟有多麼嚇人。
畢竟,那個孩子已經八個多月了,她硬生生的摔走了那個孩子,即使是旁人聽著,都會覺得是一件十分殘忍的事。
沈昭盈心裡一陣絞痛與愧疚,只咬了咬唇,將此事壓下。
而秋月則是嗚咽著,說不出話來。
「秋月.........」沈昭盈喊了一聲。
「怎麼了小姐?」秋月抬起了淚眼迷濛的眸子。
「他......他還好嗎?」沈昭盈的眼睛中透出一股迫切,秋月知道,她口中的這一個「他」自然指的是祈雲義,她剛醒來,便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他的消息。
「小姐,您放心,皇長子很好。」秋月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了沈昭盈,「他早已讓皇上下令從天牢中放了出來,他手下的那些人也都在搜集鄭家的罪證,他想扳倒鄭家......」
沈昭盈聞言,一顆心頓時抽緊了,啞聲問道:「那如何了?」
「鄭貴妃被查出陷害皇長子,已經被皇上下令禁足了。」秋月與沈昭盈說著,雖說鄭貴妃是沈昭盈的婆婆,可說到底,鄭貴妃失勢,雖也會連累沈昭盈被人輕視,可鄭貴妃囂張跋扈,先前也不知道為難過沈昭盈多少,如今她被禁足,秋月心底只隱約覺得暢快。
「那,王爺呢?」沈昭盈又是問了一聲,她知道,既然鄭貴妃被禁足,那祈雲祚絕不會一點事兒也沒有。
「王爺......被皇上得知了幾樁與鄭家的人一道貪贓枉法的事,皇上大怒,只下旨讓王爺在王府中閉門思過。」
沈昭盈沉默了下去。
她心知,她打掉了祈雲祚的孩子,便等於打掉了他太子的寶座。鄭家的人這些年一直是橫行霸道,而待她懷有身孕,皇上下旨誰先得子便立誰為太子之後,鄭家的人倒覺得太子之位已是祈雲祚的囊中之物,更是為所欲為,而今,怕是連皇上也無法再容忍。
「秋月,我剛見這裡有一個很面生的侍女,她說,」說到這裡,沈昭盈頓了頓,才澀然開口:「她說,是他把她派來的.......」
秋月心了一怔,她咬了咬牙,卻是「撲通」一聲,在沈昭盈的床前跪了下來。
「秋月?」沈昭盈見狀,想要去將她扶起,無奈身上毫無力氣,只讓她自己快些起來。
「小姐,剛才那侍女的確是皇長子派來的。」
「他為什麼要派來侍女?」沈昭盈心跳的快了起來,隱約覺得秋月有事在瞞著自己。
「是奴婢去找了皇長子,奴婢告訴皇長子,因著鄭貴妃母子失去聖寵,您在宮裡的日子也是舉步維艱;然後,皇長子就派來了太醫和侍女,來服侍小姐。」
「就這些?」沈昭盈臉色蒼白,又是問了一句。
秋月抬起頭,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終是開口:「奴婢........奴婢還告訴了他,小姐是為了他,才打掉了自己腹中的胎兒.......」
「秋月?!」沈昭盈失聲喊了一句侍女的名字,她的身子輕輕顫著,不知是從何得來的力氣,她竟是拖著病體從榻上微微坐起了身子,她的眼角含淚,滿是苦澀的味道,她喘息看著眼前的婢女,啞著聲音著開口:「你告訴了他?為什麼......要告訴他?」
「小姐,」秋月撲在床塌之上,噙著淚兒道:「奴婢不忍心看你這般苦一輩子啊!」
說完,秋月拭了一把淚,又是說了句:「奴婢不僅將您這次小產的事說了,奴婢還把當年......您為何會失約的事.......也全都說了。」
沈昭盈心下大驚,顫聲道:「你全都說了?」
「嗯,」秋月用力地點了點頭,帶著豁出去的勇氣,「奴婢全說了,沒有丁點的隱瞞。」
沈昭盈說不出話,她不知心裡是什麼滋味,只覺得胸口處仿似被什麼堵著,難受極了。
「何必要告訴他,」不知過去多久,沈昭盈終是開了口,她的聲音很低,秋月第一回並沒有聽清,只問:「小姐,您在說什麼?」
「何必要告訴他,」沈昭盈又是喃喃的吐出了這句話,她的眼底含淚,只輕聲道:「告訴了他,只會讓他的心裡一直難過,我自己孩子的一條命,又何至於擔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