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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他輸得很徹底

2024-06-24 09:58:40 作者: 全是二

  滬城臨海,常年濕氣候,冷空氣一來,寒心刺骨。

  秦霄拿著黃色牛皮紙文件袋來到『檀苑』,王姨開的門。

  王姨一見秦霄,就面色憂慮的說:「秦特助,顏先生今天不太對勁。」

  秦霄把外套脫下來,沒接話。

  王姨幫忙接著外套,繼續說:「今早沒去健身室,也沒吃早餐,一直在書房,我尋思去送點吃的,他也拒了,而且也沒辦公,抽菸抽得厲害。」

  秦霄看了看手上的文件袋,眉頭扭成麻花。

  但是,他還是得去。

  秦霄上樓,在門外勻了兩口氣,敲門:「顏總。」

  他聲音暗啞:「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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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霄推門。

  濃厚的雪松味瞬間鑽入鼻尖,有一股熱意。

  書房大,沒開燈,只靠陰沉的自然光線遠遠不夠。

  他閉著眼睛仰靠在椅子上,雙手十指交叉撂在腰腹的位置,頭微微仰著,下頜線條凌厲似刀削。

  他整個身子攏在陰暗裡,周身一股低氣壓。

  秦霄走過去,看一眼顏望舒,他仍舊閉著眼,沒有動作。

  秦霄跟了顏望舒很多年。

  他這位老闆,把人踩在腳下時依舊對人笑靨三分,也從不掩飾骨子裡的那股倨傲,加上處事謹慎,手段雷霆,讓人畏懼、不願招惹。

  其實,在他恣傲的外表下,是他的謹小慎微。

  工作上的每一步,他都沉謀研慮,靠近他的每一個人,他都要明晰稔悉。

  所以,溫小姐,是真真正正的例外。

  此刻,他好像在平靜淡然的等待最後結果,又好像,狂風暴雨前偽飾的那一點風平浪靜。

  秦霄收回視線,快速拉開文件袋,拿出第一疊資料放在書桌上:「顏總,Mr.翟沒有表妹。」

  顏望舒睜開眼睛,那雙淡色的眸在昏暗處靜寂如深潭,沒有任何漣漪。

  秦霄繼續說:「Mr.翟只有一個親妹妹,叫翟芯頤,溫小姐和Mr.翟沒有血緣關係。」

  翟芯頤?

  芯頤?

  顏望舒想起,他帶溫冉去問江為止要簽名照時,第一次聽見『芯頤』兩個字。

  後來她說過,是她從小到大的好朋友。

  顏望舒身姿坐正,面色波瀾不驚,手指捻過資料拿到手上翻閱。

  秦霄把燈打開,回到書桌前:「顏總,根據你提供的入境信息,我們查到溫小姐是07年到的M國,當時有在M國辦理入學,查到她的監護人是……」

  秦霄咽了口口水:「是BNile的白先生,溫小姐入學不滿一個月便退學,後來再沒有入學記錄。」

  顏望舒骨節漂亮的手指一頁頁的翻閱資料,看不出情緒的眸一行一行的掃過紙張上的文字。

  秦霄:「從白先生方面入手,查到符合溫小姐成長階段的時間,白先生一直有請家庭教師,國學大家,玉雕學士等上門授學的行徑。」

  顏望舒見過溫冉寫字,一手漂亮的硬筆字。

  也見過她板繪,有深厚繪畫技巧。

  見過她的雕蠟。

  見過她的玉雕。

  秦霄舔了舔唇,抽出另一疊資料放到書桌上:「從白先生的家庭醫生入手,我們查到溫小姐的基本信息,她是溫氏集團溫玉的女兒。」

  溫玉?

  顏望舒翻閱紙張的手指一僵,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眼睛。

  接著,他輕輕合攏手上的資料放下,伸手拿起另一疊資料翻閱。

  秦霄:「溫小姐生活簡單,社會環境單薄,在M國除了白家,只與翟氏兄妹交好,從全部資料推斷,她很可能就是白先生未曾公開的第二個關門弟子,辛西婭。」

  不同往日,今天顏望舒瀏覽文字的速度特別慢,想也知道為什麼,秦霄等了幾分鐘,才拿出最後一疊文件,推過去。

  秦霄:「顏總,還有這個。」

  顏望舒依舊看著手上那疊資料,並未挪眼。

  秦霄:「上次向之先生行蹤透露之事,相關人員我一一篩查過,沒有可疑之人,但是溫小姐是知道這件事的,加上她的身份,我推斷,很有可能是她泄露……」

  秦霄觀察著顏望舒臉色,換了個詞:「我推論是她告知Mr.翟向之先生在北都的行蹤;還有被Mr.翟插手的F國項目也是極度保密的,但是如果,我是說如果,溫小姐可以聽懂法語,那她就能從你每次遠程會議中知道我們的項目信息;還有Mr.翟同時與律師函發來的交換條件,會不會也是…也是和溫小姐一同布的局?」

  顏望舒抬眸,嘴角緩緩上勾,有絲嘲諷的笑意,目色卻沒有一點溫度:「你的意思是,以身入局?」

  秦霄不自覺咽了口口水:「溫小姐入職『卡萊爾』,找不到正面動機,『以身入局』是合理猜測。」

  顏望舒明白秦霄的意思。

  溫冉入職『卡萊爾』,參加『阿波羅珠寶設計大賽』,作品取得桂冠被『卡萊爾』大肆宣發,是埋雷。

  現在,翟程敬起訴控告抄襲,影響『卡萊爾』名譽;不起訴,就得接受他的交換條件。

  『卡萊爾』因此,完全被動。

  顏望舒呵笑一聲,把資料全部合上疊放在一起,包括那份沒有看過的資料。

  他把資料立起來往桌上磕了磕,整理整齊後散漫的放進旁邊文件框裡。

  ******

  施澤到私人拳擊場時,顏望舒已經坐那裡等著了。

  他換了一身黑色的專業服裝,露出的手臂肌肉線條壯碩。

  施澤把運動包從肩上扯下來,笑:「怎麼突然找我打拳啊?找揍嗎?」

  顏望舒冷冷睇施澤一眼,拿起旁邊的黑色纏手帶,慢條斯理的纏繞手指、手掌、手腕。

  施澤聳聳肩,往更衣室走:「你先熱熱身,我去換衣服。」

  施澤換完衣服出來,顏望舒已經戴好拳擊手套。

  施澤迅速準備好,兩人走到擂台中央。

  施澤戴好最後一隻拳套,雙拳一撞,語氣調侃:「你今天怎麼了?別跟我說是和溫冉吵架了?」

  顏望舒輕輕抬眼看過去:「準備好了嗎?」

  施澤輕蔑一笑,仰仰下巴:「來啊。」

  施澤覺得顏望舒應該是和溫冉吵了很大一架,才會導致這個凡事克制的人沒有章法的出拳進攻,步步緊逼、壓制,一點不防備。

  這不是對壘,是發泄。

  施澤往後退,側身躲過一記勾拳,下一秒,又偏頭躲過直面而來的一記直拳。

  顏望舒的出拳,速度、力量都不錯。

  施澤往旁邊一避,明顯感覺到拳風,他不往調侃:「顏哥,不錯啊。」

  顏望舒漸漸出了汗,頭髮漸漸濕潤,額角的汗順著臉部滴落,他聽見自己極重的喘息聲。

  走神時,顏望舒被施澤一拳打到左腰腹,往後退了兩步。

  施澤侃侃說:「顏哥,你跟別人打,穩贏,幹嘛想不通找我?」

  廢話!

  顏望舒沒給自己喘息的時間,又上前,速度力量比剛才更快,臂膀的汗珠都被甩飛。

  但這重重一拳依舊落空。

  施澤雖躲過了這一拳,但心有餘悸,他看著顏望舒,來真的是吧,他也認真了。

  顏望舒不是施澤的對手。

  他每挨一拳,身體局部的疼痛就會徐徐蔓延至大腦,甚至心口,掩掉他原本的感知,刺激他血液的流動。

  他就會出拳更急、更猛,像是要把全身的精力全部耗盡。

  施澤最後都有點心顫了,看顏望舒渾身汗漬,眼角殷紅,那雙淡色的眸似乎也滲著紅。

  他打算快速結束戰鬥,趁顏望舒揮拳時搶先一步刺拳過去。

  施澤以為戰鬥結束了,稍稍緩了口氣,誰知顏望舒一臂彎過來挾住他脖子。

  兩人仰倒在地。

  施澤還未行動,顏望舒雙腿過去,死死鎖住施澤。

  居然來這招!!!

  施澤被鎖住,喉管出不過氣,只能拍顏望舒手臂,憋聲道:「你贏了…你贏了……」

  顏望舒這才鬆手,往後一躺,大口大口的喘氣。

  施澤有些心態崩潰,摸著脖子半轉身:「靠!你知不知道你剛才那個動作,我反抗你手臂就沒了?」

  顏望舒看著鋼架的天花板,喘氣道:「你不敢。」

  他確實不敢廢了他手臂!

  只能認輸!

  施澤吐了口氣,也往後一躺,心不甘情不願:「是!所以你贏了!」

  想來也好笑,穩操勝券的比賽也能輸。

  施澤還真笑出聲,帶著喘息:「真不願意跟你這種人打交道,把人看得透透的,怕是從來沒輸過吧?」

  汗水滑進顏望舒眼眶,刺的他閉眼。

  休息了兩分鐘,施澤喘息平順,打聽:「顏哥,你和溫冉怎麼了?」

  顏望舒還有些喘,語調硬:「別問。」

  施澤『切』了一聲:「我是不是提醒過你?男人不能太卑微,你偏偏不聽!你看你……」

  「閉嘴!」他打斷。

  施澤搖搖頭,剛閉上眼睛,像是想到什麼,猛地睜開眼睛。

  他側頭,看著顏望舒。

  因為剛才的劇烈運動,他的衣服已經濕透貼在身上,肌肉塊起伏明顯,他的臉像是水洗過的濕,血液還未平息,他的皮膚還很紅,他閉上眼也蹙著眉頭,焦心焦慮的模樣。

  不是吧?

  他這是在吃愛情的苦?

  那自己…不就要單身三年???

  施澤猛地從地上爬起來:「走了!」

  顏望舒沒理。

  施澤從更衣室出來,換了乾爽的衣服,看了眼還在擂台上躺著的人,心道這三年該怎麼過啊!

  顏望舒感覺冷才坐起身,他從地上起來,雙腿有一瞬的發軟,他走到擂台旁,咕嚕嚕灌了半瓶水,然後去沖澡換衣服。

  他沖完澡,頭上搭著毛巾又喝了幾口水,擰上瓶蓋把手機拿出來。

  有未讀微信。

  顏望舒打開。

  溫冉:【你在幹什麼啊?[可愛]】

  顏望舒把手機摁滅放到一旁,他拿頭上的毛巾胡亂擦了兩下頭髮然後扔到一旁,雙臂反撐在長椅上,微微仰頭。

  更衣室頂部刺眼的光讓他閉上眼睛。

  他想起剛才施澤的話。

  ——把人看得透透的,怕是從來沒輸過吧?

  他的喉結滾了滾,撐在長椅上的手徐徐握拳,手臂的筋脈凸起。

  他第一次毫無底線縱著的人,讓他輸了。

  輸的很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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