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越控制，越想

  周末，溫冉從床上醒來，第一時間去摸手機。

  果然有顏望舒發來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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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張照片。

  落日黃昏下的鐵索橋，波光粼粼，嗜血的紅。

  溫冉翻身看了眼窗外，輕薄的紗幔後是暖橙色的光。

  下了兩天雨，今天終於是個好天氣了。

  溫冉回過身，打字回復。

  溫冉：【滬城天氣變好了。】

  發完信息，溫冉往上翻，顏望舒最近發過不少照片。

  酒店套房裡的粉色鬱金香；

  充滿異國文藝情調的街道；

  被粉色花樹圍繞的教堂；

  一隻在殘落的枯枝上蠕動的小蝸牛……

  看見那隻蝸牛的時候溫冉很無語。

  她無法想像顏望舒那樣的人拿著手機蹲在地上拍一隻蝸牛。

  她打字『你沒事兒吧？』，想了想，最後改成『你還好嗎？』。

  顏望舒卻沒接她的梗。

  lune：【淮海路有家法式餐廳，焗蝸牛做的特別好，等我回去要不要去試試？】

  溫冉：【不用，我不喜歡吃蝸牛。】

  lune：【這也不喜歡吃，那也不喜歡吃。】

  溫冉：【[微笑]】

  ……

  好幾頁聊天記錄，溫冉光翻著都覺得…曖昧。

  他像是她遠在他鄉的愛人，每日與她分享所見所聞。

  而且，她還真從裡面感覺到甜蜜。

  溫冉也問過自己，事情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大概從她對他句句有回覆時。

  溫冉放下手機，看著潔白的天花板，陽光透過紗幔，被切割成菱紋，掠影浮光。

  她在想，失控是不是就是這樣？

  忍不住的想。

  越控制，越想。

  越墮落。

  不過時間不容她好好琢磨這個問題，因為今天翟程敬要來滬城。

  溫冉提前定了午餐，就是顏望舒說的淮海路那家有名的法式餐廳。

  也是湊巧，溫冉不知道滬城有什麼好餐廳，想著顏望舒口味定不會差，所以用手機搜了一下淮海路的法式餐廳。

  那條路，有規格的法式餐廳只一家，溫冉打電話過去詢問後直接預定了用餐。

  溫冉看著時間出門，打車到機場。

  儘管翟程敬說了，不用去接他，但她還是去了。

  翟程敬從vip通道走出來，西裝外套隨意的拎在手上。

  他只帶了一個黑色皮紋公務包，沒有行李。

  溫冉上次見他已經是兩三個月之前了，她控制不住興奮的朝他揮手。

  翟程敬見她那樣，莞爾一笑，抬手揮了兩下回應她，加快腳步。

  見他走近，溫冉笑著打招呼：「師兄。」

  翟程敬先是上下看了溫冉一下，才上前輕輕抱她：「怎麼瘦了？」

  溫冉也不確定自己瘦沒瘦，大概是瘦了一點吧。

  她從翟程敬懷裡出來，眼睛彎彎回應：「瘦點好看。」

  介於翟芯頤也天天減肥，翟程敬便沒多說什麼，往停車場方向走：「注意你的胃病。」

  「知道了。」溫冉看翟程敬方向錯了，指著相反的方向，「師兄，這邊才是打車區。」

  翟程敬解釋說，他有租車。

  他經常去其他城市出差，不是每一次都有客戶派車接送，所以提前租車是必要程序。

  根據信息找到租賃的車輛，溫冉坐上副駕駛位，繫上安全帶：「師兄，去淮海路，我預約了一家法式餐廳。」

  「好。」

  「師兄，下午你想幹什麼呢？」溫冉做了功課，提出建議，「如果你累的話我們可以去外灘的咖啡廳坐坐，不累的話我們可以去藝術館逛逛…對了，你不是喜歡騎馬嗎？我知道有一家還不錯的馬術場，還能射箭。」

  說完，她轉頭看著翟程敬，等他的答案。

  翟程敬一個都沒選：「看電影，可以嗎？」

  「當然可以。」溫冉沒有失望，立刻行動起來，拿出手機開始看電影票，「我來看看最近有什麼電影上映。」

  機場停車場出口，車輛排起了長隊。

  翟程敬側頭，一抹陽光灑在她鼻樑上。

  他突然叫她：「冉冉。」

  溫冉沒抬頭：「嗯？」

  「你變了好多。」

  溫冉手指一頓，抬起頭看過去，疑問：「哪裡變了？」

  翟程敬笑得淡然：「你以前不會計劃安排這些。」

  溫冉想了想，確實是，她一直是跟著行動的人。

  溫冉抿唇笑了笑：「芯頤想法太多，我也沒機會啊。再說你來看我，理應我來安排的。」

  翟程敬輕輕『嗯』了一聲，又補了一句：「性格也比以前開朗些了。」

  溫冉竇疑：「有嗎？」

  「有。」翟程敬打趣，「話多了。」

  溫冉軟軟的笑了一下，沒反駁。

  溫冉找了一家離淮海路不遠的電影院，然後問：「師兄，你想看愛情片，還是懸疑片，還是搞笑片？」

  「愛情片吧。」

  溫冉點頭，又問：「下午兩點半行嗎？」

  不等翟程敬回答，溫冉已經開始說道：「接近五點結束，我們正好可以去吃晚餐，不會影響你晚上九點的航班。」

  「可以，你安排的很好。」

  溫冉被誇，勾起嘴角：「第七排中間位置可以嗎？」

  「可以。」

  溫冉訂好電影票，放下手機。

  她不經意側頭，看見翟程敬看著自己。

  溫冉不自覺摸了摸臉頰：「怎麼了嗎？」

  翟程敬收回視線驅車跟著前方車輛，緩緩挪動：「沒事。」

  過了兩秒，車輛正要駛出停車場閘口，他伸手揉了揉溫冉頭髮。

  溫冉愣了一下，翟程敬已經收回手。

  車輛勻勻起速，翟程敬聲音輕：「長大了，感覺。」

  溫冉心裡有一絲異樣的感覺，還沒抓住，就消散。

  她抬手，摸了一下翟程敬剛才觸碰的位置，順勢抓了抓頭髮：「師兄，過了年我都二十三了。」

  「嗯，早就長大了。」翟程敬語氣淡然，「那我過了年幾歲？」

  溫冉稍愣，然後算了一下：「二十七了。」

  「時間過得真快，第一次見你，你才十歲，我才十四。」

  溫冉笑了一下，說起另一個話題：「老師身體還好嗎？我每次打電話他都說好，但是前天我打電話聽見他咳嗽了。」

  「上周我陪他去做了體檢，除了血壓高，其他指標都還不錯，他咳嗽是因為最近睡眠不太好，上火氣躁。」

  「上火氣躁？」溫冉發問，「因為公司的事嗎？」

  這問題剛出口，溫冉就撇了撇嘴，覺得白問了。

  關於公司的事，大家從不在她面前多說。

  翟程敬輕輕沉了口氣，很反常的應她話：「對，因為入駐國內市場的事。」

  溫冉沒想到翟程敬居然鬆口了，便繼續問：「這事很難嗎？」

  翟程敬也沒說太多：「只談入駐當然不難，但是以BNile在北M的地位，第一步棋走什麼位置很重要，不能出任何差錯，否則滿盤皆輸。」

  溫冉思了一下：「BNile入駐國內市場，國內相關行業都盯著，認為BNile會分走一杯羹，所以不友好對不對？」

  溫冉說出這樣的話，翟程敬有些驚訝，沒想到她能想到這些。

  驚訝後，他補充到：「你說的沒錯，但這只是國內局勢。北M的局勢是，如果我們在國內輸了，競爭對手的機會也就來了。」

  溫冉低頭，細細思索翟程敬的話。

  BNile在北M有一定地位，樹大招風必然被競爭公司虎視眈眈。

  BNile入駐國內市場這步棋，屬於腹背受敵。

  就像翟程敬說的，一步錯，滿盤皆輸。

  她還是太天真，居然只想到國內局勢。

  溫冉又問：「那我們放棄入駐國內市場，是不是安全一些？」

  「固步自封，只是減緩衰落速度而已，結局是一樣的。」

  溫冉似懂非懂的點頭。

  翟程敬：「再說了，這是老師的心愿。」

  「明白。」

  翟程敬岔開話題：「冉冉，老師見著你，會開心很多。」

  說到這裡，溫冉很慚愧：「嗯，很快就回去了。」

  順利的話，很快就可以回去，只是老師的生日，今年怕是要錯過了。

  可是…

  溫冉看向車窗外，遠處高低起落的建築，已經區別於她第一次來滬城時的陌生。

  因為是周末，還連接著中秋節，特別堵車，費了點時間才到餐廳。

  落座後，開始上菜。

  前菜是法式焗蝸牛。

  一個長矩形的黑色平面盤，上面擺了六個蝸牛，敞口處撒了歐芹碎。

  這就是顏望舒說的做得特別好的焗蝸牛？

  溫冉拿起手機，找了個還不錯的角度拍了一張照片。

  翟程敬看她這樣，打趣：「要給誰發嗎？」

  溫冉沒給顏望舒發過照片，實則她也沒想給顏望舒發，拍照的行為也是潛意識的。

  就是那麼想了，就拍了。

  「沒想給誰發。」溫冉很老實，頓了頓，眼睛笑得彎起來，「那給芯頤發過去吧。」

  翟程敬沒阻止她，只說：「涼了不好吃。」

  溫冉把照片發過去，放下手機乖乖吃飯。

  溫冉沒去過F國，不能評說這家餐廳正不正宗，但口味確實還是蠻好的。

  悠悠吃完甜點，已經接近下午兩點了。

  溫冉看了眼時間：「師兄，我們準備去電影院吧。」

  她站起身：「我去衛生間，你等我一下。」

  翟程敬點頭。

  溫冉沒去衛生間，去把帳單結了。

  這招還是她在李婉身上學的。

  溫冉回來，提上包：「師兄，走吧。」

  翟程敬下意識找服務員結帳，溫冉抿著唇笑，拉著他手臂往外走：「不用了，我剛剛已經結了，走吧，電影快開始了。」

  翟程敬沒說什麼，很無奈的笑了一下。

  兩人正往餐廳門口走，突然有人叫了句『溫小姐』。

  溫冉看過去，是個年輕男人，旁邊站了一個身材性感的女人，女人挽著男人的手臂沒骨頭似的靠在他身上。

  男人面熟。

  溫冉腦神經一顫，想起來，他叫陳宇。

  就是上次在施澤酒吧，和她玩骰子賭酒的男人。

  看見他，真的很難不聯想到顏望舒。

  溫冉有些僵硬的笑了笑，打招呼：「真巧。」

  「不巧。」陳宇搖頭，淡淡瞥了一眼翟程敬，自然地收回視線，若無其事，「溫小姐不知道嗎？我是這家餐廳老闆。」

  她怎麼能知道？從哪兒知道？

  溫冉心一顫，覺得陳宇的話外之音是：顏望舒難道沒告訴你嗎？

  溫冉鎮定地笑：「這還真不知道。」

  她心虛，怕陳宇提到顏望舒，有些急色：「我們還有事，那就先走了？」

  「好。」陳宇語氣友好，「溫小姐下次來提前說，我親自接待。」

  她連他聯繫方式都沒有，怎麼可能提前說，都是客套話。

  溫冉也客套：「謝謝。」

  禮貌頷首，溫冉和翟程敬離開。

  她不知道，他們轉身後，陳宇隨手掏出手機，對著兩人背影拍了一張照片。

  性感女人扭著腰肢在陳宇手臂上蹭著，撒嬌：「親愛的，我餓死了。」

  陳宇側頭，捏著女人下巴親了一下：「乖乖坐著去，想吃什麼點什麼。」

  女人這才扭著腰肢走開。

  陳宇往服務台走，邊走邊打開微信，把照片發給顏望舒。

  然後，打字。

  陳宇：【在我的餐廳碰到溫小姐了。】

  陳宇：【跟她一塊兒的男人，或許你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