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 老婦人

  東街很亂，像是貧民區，不知道什麼時候下過雨，街上泥濘黏糊。

  沿街都是賣小貨品的商販，擠擠攘攘很熱鬧，頗有煙火氣。

  雲青瑤來找徐夫人的願意，有兩個。

  第一，她是不是活著。

  第二，她為什麼私奔，她總覺得妻子離開，丈夫被殺這兩件事一定有聯繫。

  更何況，他算的兩件事都沒有直接的聯繫，那作為夫妻，徐夫人也一定知道的比別人多。

  茶館裡的客人說在東街見到她。東街是個區域名，橫四豎三的巷子合在一起，像是棋盤裡的一個格子，在這個格子裡的都叫東街。

  雲青瑤走得很慢，忽然，一道女子的身影從她前面的巷子裡走過去。

  

  她沒有看到臉，對方穿著也很普通，可她就是覺得那個女子漂亮，氣質和這裡有一些不相合。

  雲青瑤跑過去，但拐了彎後，逼仄的巷子裡卻空無一人。

  「奇怪！」她跑到這裡用時極少，這點時間不該一個人都沒有。

  她推了推最近的一道院門，門是拴著的，她敲響了。

  一個老婦人開的門，疑惑地看著她，「你找誰？」

  老婦人佝僂著背，頭上包著黑色的頭巾帶著抹額，上身體一件灰色的褂子，下面是黑色的襦裙，一雙黑口布鞋沾著泥巴。

  老婦人臉上褶子頗深，但一雙眼睛還算清亮。

  「我找花婆。」雲青瑤隨便報了個名字。

  老婦人皺眉，「不認識，我家就住老身一個人。」

  雲青瑤的視線在老婦的院子掃過一圈，院子裡曬著一個人的衣服，地面晾曬的鞋子也只有一雙。

  院子裡有落葉，土院裡細微的泥濘。

  再看正堂，一把椅子靠著八仙桌，桌面一個茶碗，茶壺也是灰撲撲的。

  「打擾了，我繼續找去。」雲青瑤告辭，老婦人將門關上了。

  再往前走，除非剛才那個女人是飛檐走壁，否則她不可能在雲青瑤跑過來的這點時間內，徹底消失在這條巷子裡。

  連關院門的聲音都沒有。

  雲青瑤覺得奇怪，又回頭去看剛才敲過的門，她又退回去敲響了門。

  開門的還是老婦人。

  老婦人勾著後背，不耐煩地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您今年高壽？」

  「六十六。」老婦人沙啞地道。

  雲青瑤點了點頭，笑了笑，「告辭了。」

  老婦人咕噥著關上門。

  雲青瑤卻沒有走，她就抱臂靠在巷子口，聽著巷子裡的動靜。

  巷子裡傳來腳步聲，一個年輕的男人走過來，男人穿著長褂，氣質乾淨儒雅，雲青瑤掃了一眼他的鞋，是一雙官靴。

  她和男人擦肩而過，男人身上有淡淡的墨香。

  男人奇怪地看了一眼雲青瑤，然後拍響了老婦人家的木門。

  木門打開，男人衝著裡面喊道：「姨婆，我來看您。」

  「姨婆，您這幾天還好嗎？」

  院門重新關上，院子裡有男人和老婦人交談聲。

  雲青瑤貼著院牆，院子裡的說話聲沒有了，兩個人是進了客廳，並關了屋子的門。

  「有點意思哈。」她去買了個燒餅，蹲在巷口吃著，男人在老婦的家裡待了一個半時辰。

  男人從她身邊走過去，雲青瑤上去攔著他，問道：「請問，您可在這條巷子裡見過一個老婆子，穿著花衣裳，戴著一頭的花，很顯目的。」

  「抱歉，我不住這裡，不認識你要找的人。」男人抱了抱拳，快步而去。

  雲青瑤嗅了嗅鼻子，男子身上的墨香被一種很輕淺的香氣遮掩了，而且還有水氣。

  男人在進屋子後的一個半時辰內，他洗澡了。

  來走親戚，空著手，還在一個老婦人家裡洗澡？

  雲青瑤將燒餅吃完，跟在了男人後面。

  男人走得很快，穿街走巷，偶爾還會停下來回頭看看。雲青瑤跟蹤一個書生毫無壓力，男人從頭到尾都沒有發現。

  男人在一個衙門口停下，然後進去了。

  守門的差役和他行禮，喊道：「劉大人，您回來了。」

  男人點頭，進去了。

  劉大人？雲青瑤抬頭看著衙門，京中翰林四個大字的牌匾。

  翰林院？

  她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徐進士好像也是翰林院的。今年高中進士後，進了翰林院歷練。

  劉大人。

  如果是在齊國，她立刻就能去將這個人檔案調出來，可現在她什麼權限都沒有，只能想辦法花錢了。

  於是她回了知府衙門，碰見了一位師爺，用過來五兩銀子買到了死者徐進士的生平和好友資料。

  劉大人名喚劉璋，今年二十五歲，和徐進士不但是同窗也是同科，兩個人是好朋友。

  徐進士有兩個好朋友，一個是劉璋還有一位叫王玉平。

  三個人是同窗，但王玉平今年落榜了。

  「是你？」突然，她的身後有人喊她，雲青瑤衝著對方打招呼，「捕頭！」

  捕頭盯著她，「你還不死心？」

  「我的朋友莫名其妙成了殺人犯，換成你，你會坐以待斃看他被砍頭?」雲青瑤覺得自己的脾氣真的是好了。

  捕頭冷笑一聲。

  「他是殺人犯，只能說明你交友不慎。你努力了也改變不了這個結果。」

  捕頭要走。

  雲青瑤冷笑道：「去找你的外室？」

  捕頭回頭瞪著雲青瑤，目光里都是警告。

  雲青瑤聳肩，一副問無所謂的表情，她站在捕頭面前，盯著他，「我的朋友在你手裡，我不敢怎麼樣。但是，如果我的朋友有個三長兩短，我就不會讓你好過的。」

  捕頭臉色鐵青，他當捕頭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直白地威脅他。

  「還有，這個案子我查定了。」雲青瑤拍了拍捕頭的肩膀，「如果你看我不順眼，咱們可以打個賭，敢不敢？」

  捕頭想要眼前這個女人死。

  因為她太囂張了。

  「我查明白了，你跪下來給我朋友道歉，昭告天下自己愚蠢。」雲青瑤道，「我輸了，查不明白了，我就跪著給你送錦旗，說你是名捕在世天下無雙。」

  捕頭搖了搖頭，「錦旗算什麼，我想要一聽一千面都能拿得到。」

  他指了指雲青瑤的嘴巴，「小丫頭，我很討厭你這張嘴，你要輸了這張嘴我要了。」

  「成了。」雲青瑤指了指知府衙門，「我要驗屍，否則打賭就不公平。」

  「只驗屍？」

  「只驗屍！」

  捕頭招手喊自己的手下來，「帶她去停屍間，盯著她驗屍，不許她在別的地方走動。」

  雲青瑤去了停屍間。

  徐進士的屍體蓋著白布，上午的仵作在邊上吃麵條，看到雲青瑤他先是驚訝，以為她是來哭喪的，可看到她戴起了手套，就覺得不對了。

  雲青瑤沒和他囉嗦，直接開始屍檢。

  仵作越看越精神，麵條也不吃了，擦著嘴站在邊上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