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三章 歌聲

  大鬍子不知道，他的手一直在抖。

  是真的抖，劇烈的無法克制的。

  「爹。」他的兒子幫他摁住了，又拍了拍他的手背，「我覺得海神娘娘比真宗佛親和呢，她肯定會打敗真宗佛。」

  大鬍子捂著兒子的嘴，噓了一聲。

  然後又驚恐地看向廟。

  廟像一張深淵巨口，靜靜張著立在那邊，仿佛下一刻，就能將他們所有人都吞進去。

  「沒事。」孩子扒拉大鬍子的手，衝著他笑，「肯定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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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鬍子汗如雨下，他豎起耳朵去聽城內的聲音。

  但城內靜悄悄的，沒有聲音。

  一夜冗長，仿佛等不到太陽升起來，但島上沒有異樣。

  那八個人沒有人出現，神使也沒有出現。

  「要回去看看？」有人好奇。

  「不要！她說三天，就三天！」大鬍子道，「我們聽她的話，不要亂動。」

  問話的人應是，繼續坐著。

  太陽升起，太陽落下，夜色來臨又是一個冗長的夜，漫無邊際的恐懼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孩子又在哭。

  一個孩子哭了，像是呼朋喚友其他孩子也跟著哭。

  嗚嗚哇哇很熱鬧，就連路過的鳥雀也跟著嘰嘰喳喳，廟依舊沒有動靜，有人實在慌得睡不著，起來走動。

  踢到一個石子兒，摔了一腳，他哎呦一聲磕著下巴驚呼出聲。

  大家都看著他。

  又看著廟。

  然後齊齊鬆了口氣。

  「沒、沒事了。」那個摔倒的人摸著下巴，擦了擦破皮留下來的血，「哈，沒、沒事了，我、我想放個屁！」

  他說著，就放了個屁，有人大聲斥責他，故意拔高了聲音：「滾犢子，屁臭死了。」

  放屁的男人一副不服氣的樣子，指著罵他的人啐道：「放屁拉屎你管不著。」

  「老子打你信不信？」

  「老子不信。」

  兩個人就打了起來，抱團滾在地上，沒有人拉他們，兩個人打著打著忽然抱在一起笑了起來。

  胸膛起伏不斷，悶悶地發出了笑聲。

  「哥，你想幹什麼？」

  「我想放鞭炮。」

  「我也想，我還想唱歌，娘教咱們的歌你記得嗎？」

  「記得啊！」

  「走一個？」

  「走！」

  於是，沉寂的海岸邊，響起了兩道渾厚的男子歌聲，唱得放牛娃丟了牛的故事。

  兩個人先是壓著聲，然後慢慢提高了聲音，繼而坐起來扯開了嗓子，吼了起來，那聲音高亢嘹亮，迴蕩在寂靜的濃墨般的夜裡。

  鳥雀附和孩童啼哭，岸邊是十年不曾見過的嘈雜熱鬧。

  繼而，有人加入了唱歌的兄弟，一個，十個，一百個，一千個。

  那聲音變成了廟裡的洪鐘，歡快的，傳得極遠極遠。

  雲青瑤聽到了那聲音，她朝岸邊看了一眼，挑眉笑了笑，推開了神殿的門。

  點亮了燈，真宗佛的佛像猙獰地暴露在光線之下。

  隨即而來，是坐在椅子行的掌宗，以及他後面黑壓壓穿著長袍的神使。

  「你們能打開這道門，倒讓我意外。」掌宗架著腿，撐著面頰斜睨著他們。

  「一道設了密碼的門而已。」雲青瑤輕蔑地道，「就你這樣子的鎖，我立刻就能給你拿出幾十個。」

  他可能是從琴島拿來的鎖，很先進，用在了沉重的鐵門上。

  密碼天天有人摁，自然就有磨損，四個數字組合試出來不難，何況還有邏輯可循。

  比如，掌宗定下的真宗佛誕生的日子。

  掌宗聽雲青瑤說完一怔，然後真的看到她手裡躺著一個，一模一樣的密碼鎖，他驚愕地看著她。

  他目光變幻不定，隨即他想明白了什麼，又坐了回去。

  「看來，你們也去過琴島了。」他揚眉道，「不過，你進得這個門，也不代表你能怎麼樣。你們，出不了這個神殿。」

  他在佛台上踱步而行，指了指牆角的鍘刀：「看到沒有，它等你們很久了！」

  「正如饑似渴，想要喝你們的血。」

  「那就不要廢話了，別讓它等太久。」雲青瑤笑著道。

  掌宗哈哈大笑，隨即一揮手，他身後的神使們立刻揮著長長的刀沖了上來。

  刀劍交鋒，鏗鏘低鳴，蕭炎他們身姿如幻影一般。

  雲青瑤帶著青鶴和馬上通以及胡海站在牆角，她打量著整個宮殿的布局，低聲和青鶴道：「先生，通道應該就在佛台下吧？」

  「十之八九。」青鶴指了斜對面，「那有一道小門。前天上午我就發現了，兩側磚縫沒有對上。」

  很細微的錯開，但整個大殿，只有那一點地方沒有對上。

  「那個掌宗，在看我們。」胡海緊張地看著佛台上，「我、我待會兒趁著他不注意，偷偷從佛台進去行不行？」

  他們懷疑，佛台下有地牢，住著人。

  胡珊的一線生機，就在那裡。

  「再等等。」

  雲青瑤這兩天和蕭炎他們嘗試走地下通道進神殿，但沒有走通。

  下面陰暗，通道四通八達盡頭不明。

  但通道內，始終有奇怪的聲音，微弱的申吟聲，痛苦又壓抑。

  所以他們懷疑，通道內關著人。

  雲青瑤回神，大殿內的神使都已經躺倒了，有的靜靜躺著生死不知，有點痛苦打滾求著饒命。

  掌宗臉色鐵青，握著椅子的扶手，眼神陰鷙，他看著蕭炎朝他走過去，忽然蹭一下站起來。

  他拽著真宗佛佛像的右手，忽然一壓。

  爾後他發出勢在必得的笑聲。

  「這才是開始，你們去死吧。」

  他將佛像右手壓下去，隨即聽到神殿四周發出了嘎嘎的聲音，緊接著大門自動關上，屋檐四周噴下了明火！

  像是火的瀑布，垂直下來，騰騰燒著。

  「去死吧！」掌宗跳進了通道內，萬總佛迅速歸在原位。

  神殿內最後一個通道封閉，整個神殿變成了一個燒著火的爐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