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吻
2024-06-22 23:06:41
作者: 煙花塵
嚴華又待了一會兒,就下樓吩咐人去準備飯食。
過了不到半個時辰,做好的飯菜就被送了過來。
蘇瀟這次出來帶的都是能打的手下,只香草一個丫頭,也忙活不過來這麼多人的飯食。
之前在永昌府住著的時候,蘇瀟是從外面請的兩個做飯婆子。
如今底下做飯的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弄出來的東西難免粗糙,也很簡單。
只煮了一大鍋粥,配著客棧裡面原本就有的醬菜,還有白日裡賣剩下的饅頭和包子。
嚴華挑了最好的給蘇瀟送過來,也不過就是三個包子和兩碗粥,並一碟小鹹菜。
不過也夠吃了,畢竟蘇瀟現在也沒什麼胃口,就都緊著袁相柳。
「你手不方便,我餵你吧。」蘇瀟端起粥碗,看到袁相柳手臂上纏的布條,遞出去的碗又收了回來。
袁相柳失笑,「只是小傷口而已,不至於限制活動。」
他嘴上這麼說著,眸中多了幾分興味,道,「不過偶爾扯動傷口還是有些疼的,瀟瀟代勞也好。」
蘇瀟聽他這麼說,更是義不容辭,去窗前的盆子裡面用清水淨了一遍手,然後才坐回床邊。
她拿著包子送到袁相柳嘴邊,「先吃兩口包子吧。」
袁相柳忍著笑,張嘴咬了一口,慢慢咀嚼,期間目光一直沒離開過蘇瀟。
他只是傷了一條手臂,另一條手臂卻還是完好的,只是蘇瀟這會兒大概是有些心神恍惚,竟完全都沒有意識到。
包子是素餡的,味道還不錯,袁相柳吃了兩口,示意蘇瀟,「瀟瀟也吃一點吧。」
之前那一戰消耗不少,連他都覺得餓了,蘇瀟這會兒肯定也是腹中空空。
蘇瀟沒什麼胃口,不過為了保持體力,也還是湊上前咬了兩口。
她這會兒心思亂七八糟,又擔心著袁相柳的傷,又牽掛著襲擊的內幕,同時也覺得這地方不十分安全,想著一定要儘早進京。
這麼多事兒擠在一起,根本無暇他顧,完全都忘了,這是袁相柳剛剛要咬過的,直接就在上面咬了兩口,吃進嘴裡之後才意識到不對勁,垂眸盯著包子上的牙印兒。
蘇瀟有一瞬間的沉默。
袁相柳道,「再給我吃兩口。」
蘇瀟下意識把包子遞上去,然後就看到袁相柳在自己剛剛咬過的地方咬了兩口。
「……」她吃了袁相柳的口水,袁相柳又吃了她的口水。
蘇瀟這時候都顧不上不好意思了,只是有些呆呆的,停頓片刻後,乾脆破罐子破摔地把最後一點兒包子塞進嘴裡,然後端起粥碗餵袁相柳喝粥。
大概是驚心動魄的經歷總能讓人看開一些東西,她現在只要能夠和袁相柳都平平安安,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小心思和小情愫,卻顯得都不那麼擾人心亂了。
……
之前夜襲初起的時候,時間就已經過了子夜,而經過這麼一場亂戰,又休整了這麼多時候,兩個時辰悄然過去。
兩人吃過飯之後,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嚴華也把藥熬好了,端過來給袁相柳喝下。
而後魯鶴年便過來找蘇瀟,商量著出發的事兒。
「外面已經天亮了,這客棧都是燒焦的味道,想來大家也是休息不好的,不如早點兒起程,這樣趕在午後就能到達京都,到時候自然有好地方歇著。」
魯鶴年的想法與蘇瀟不謀而合。
而除了這些原因,蘇瀟在這裡待著也不放心,怕之前那個喪心病狂的幕後主使捲土重來。
雖說他們現在人手不少,但好些都已經負傷,若是對方派來多一倍甚至三倍的人手,到時候他們豈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之前那樣的惡戰,蘇瀟可再不想經歷了,於是便和魯鶴年統一了想法,讓人收拾東西,準備出發。
著急起程,眾人收拾得都很快,不到兩刻鐘的時間就把東西都搬上了馬車。
此時天已經越發亮了,太陽從東邊緩緩初升,馬車隊伍浩浩蕩蕩離開小鎮。
蘇瀟還是和袁相柳共乘一輛馬車,離開小鎮不久,她就因為過於疲憊感到睏倦。
她看得出來袁相柳也很累了,只是他們的馬車不如魯鶴年的馬車那麼寬敞,兩人一起有些躺不開。
蘇瀟拽了拽袁相柳的袖子,道,「小柳,你躺我腿上休息一會兒吧。」
說著,從旁邊拿了個軟墊兒,墊在腿上。
袁相柳沒有拒絕,從善如流的躺了上去。
蘇瀟拍了拍他,「睡一覺吧,等醒的時候估計就到京城了。」
「恩。」袁相柳應了一聲,閉上眼睛。
他其實更想趁著這個機會逗一逗蘇瀟,只是大概之前耗盡了體力,這會兒他覺得眼皮沉重,沒那個精神,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馬車搖搖晃晃地行駛著,蘇瀟也有些昏昏欲睡,靠在車壁上沒一會兒也睡了過去。
隱約間好像還做了幾個夢,亂糟糟的記不清楚。
突然,馬車車輪壓到石子,一個顛簸,蘇瀟整個被顛了起來,瞬間醒了。
她清醒之後,馬上去看腿上躺著的袁相柳。
好在她下意識的反應比較及時,將人給摟住了,袁相柳沒有從她腿上滾下去,也沒撞到。
蘇瀟悄然鬆了口氣,然後發現袁相柳居然這麼大動靜都沒醒。
袁相柳平時可不是覺沉的人,是太疲憊的原因嗎?
蘇瀟伸出手,輕輕在他臉上碰了碰,還沒開口叫人,就發現觸手滾燙,袁相柳的皮膚好熱。
蘇瀟趕緊又摸了摸他的額頭,也是滾燙滾燙的。
袁相柳在發燒!
蘇瀟心下一沉,趕緊將人抱起來,叫了兩聲。
「小柳!小柳!」
袁相柳並沒有反應,好像陷入了深度的昏睡,呼吸清淺。
蘇瀟急了,伸手掀車帘子朝外面的車夫吩咐,「停車,快停車!」
車夫是她手下人,自然是聽她的,馬上就勒著韁繩將馬車停了下來。
前後的隊伍也都跟著停了下來。
此時隊伍已經行到半途,再有兩個時辰就能到京城了。
「夫人有何事?」車夫問。
「小柳發燒了,你快去把章大夫請過來看看!」蘇瀟急道。
車夫得令,趕緊跳下馬車去尋章大夫。
之前出發的時候略微匆忙,車夫也不記得章大夫坐的哪輛馬車,連著掀了兩次車簾,才在第三輛馬車上找到章大夫。
章大夫聽說袁相柳發熱,趕緊拎著藥箱往前車去。
魯鶴年也在這時過來查看情況。
蘇瀟已經無暇他顧,緊盯著給袁相柳診脈的章大夫,「小柳怎麼樣?是不是之前中毒的原因?是毒素還有殘留嗎?他會不會有事?」
「夫人稍安勿躁。」章大夫眉頭緊鎖,又仔細檢查了一番,道,「瞧著應該只是尋常的風寒,這一路奔波,主君難免水土不服。」
「主君的身體底子不好,年幼時虧損太多,這兩年雖然經過調養緩過來許多,但底子仍是薄弱,根基實在脆弱,這毒素多少也有些殘留,使主君體弱,如此病來如山倒,但應該是沒有性命之危的。」
章大夫雖然如此說,對自己的醫術也自信,但保險起見,還是請另一位軍醫也過來瞧瞧更穩妥。
袁相柳此番受傷,很大程度是因為受累,魯鶴年心中有愧疚,自然無不上心,趕緊就把軍醫給叫了過來。
一番診治之後,軍醫給出了和章大夫差不多的說法,並且開了一劑傷寒祛熱的湯藥。
之前嚴華去藥鋪的時候弄了不少藥材,此時也還有剩餘,章大夫挑挑揀揀了一些,結合了兩個人的方子,抓出了一副藥,讓下面的人去熬。
馬車狹小,袁相柳這樣子,顯然是不太適合繼續前行的,這馬車也沒法讓他舒服養病。
但是他們此時在荒郊野外,若是入夜之後還到不了京城,只怕另有危險,所以只能咬牙繼續前進。
為此,魯鶴年將自己寬敞的馬車讓了出來,給袁相柳和蘇瀟坐。
這輛馬車寬大是普通馬車兩倍,裡面鋪了不少軟墊,還算舒適。
其次再叫車夫慢行,儘量避開路上的坑坑窪窪,可以相對平穩地撐到京城。
「等到了京城,蘇姑娘和袁公子可以暫時住在老夫府上,到時我再讓人進宮請個太醫出來,給袁公子診治。」魯鶴年道。
蘇瀟知道這是最好的辦法了,「那就勞煩魯大人了。」
「客氣,袁公子受傷也是因為老夫的緣故,能盡綿薄之力,老夫心裡也能安然幾分。」
魯鶴年讓人去把自己那輛馬車收拾出來,裡面的小茶桌和一些瑣碎東西全都移到了蘇瀟這輛馬車上。
兩個人抬著袁相柳送到了大馬車上。
蘇瀟也緊跟了上去,上車後把軟墊重新鋪了鋪,更平整舒適一些,讓袁相柳躺得更舒服。
馬車繼續向前,車夫有意放慢了速度,倒也還算平穩。
蘇瀟看著袁相柳面色蒼白、了無生氣地躺在那兒,眼眶漸漸紅了。
她不知道章大夫是在安慰她,袁相柳如今發熱昏迷是不是真的和中毒沒有關係?
她很想相信章大夫說的,但是看著袁相柳這樣子,卻無論如何都沒法放心。
她不懂醫術,所以忍不住懷疑那兩人會不會診治得不夠清楚。
袁相柳真的只是普通風寒嗎?
萬一……
蘇瀟不敢再想下去,她發現自己承擔不了那個萬一。
她害怕這種想像,便只能強迫自己不去想,接過外面嚴華遞進來的浸過冷水的布巾,覆蓋在袁相柳額頭上。
「藥還沒有熬好嗎?」蘇瀟問嚴華。
「還沒有呢夫人,才剛熬上,總要半個時辰才行,不然藥效也下不來。」嚴華隔著車簾回答。
是嗎?原來才剛剛熬上嗎?
蘇瀟自己心煩意亂,度日如年,感覺好像已經過了很久。
「水已經有些溫了,我去再換一盆,順便看看那藥,夫人有事叫車夫找我,我即刻就來。」嚴華又道。
蘇瀟點點頭,然後才反應過來有車簾隔著,開口道,「你去吧。」
嚴華跳下馬車離去。
蘇瀟又拿了條干布巾,幫袁相柳擦頭上和身上出的汗。
這麼一會兒功夫,袁相柳就出了許多的汗,連衣服都被浸濕了,他身上還蓋著個被子,章大夫交代了不能吹風,蘇瀟也不敢隨意掀開。
她一手撐著軟墊兒,伸手在袁相柳額頭上試了試溫度,發現比剛剛還熱了一些,更是心急如焚。
這藥真是太慢了,不管袁相柳是不是因為毒素影響,哪怕就只是普通的風寒,燒成這樣也很容易有性命之危的。
蘇瀟心中酸楚,吸了吸鼻子,那種想哭的感覺止都止不住。
就在這時,她感覺袁相柳的手輕輕動了一下,睫毛也跟著顫動了兩下。
「小柳,小柳,你醒了嗎?」
蘇瀟撲到他身前,抓住他的手,緊緊握著,「小柳你看看我,你醒了嗎?」
她話音才落,就看到袁相柳緩緩睜開了眼睛,頓時又驚又喜。
「你醒了小柳!太好了!你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吃點東西?」
她從前生病的時候,爹爹和娘親都會給她做很多好吃的補充體力。
有了體力,身子自然就好得快了。
她不懂醫術,也不知道這時候自己能做什麼,只想著讓袁相柳多吃點兒東西,或許有好處。
然而袁相柳並沒有什麼反應,好像是還沒有完全清醒,眼睛睜了一會兒就又閉上了,輕聲吐出了幾個字,聲音太低,蘇瀟也沒聽清說的是什麼。
她往前湊了湊,把耳朵貼到袁相柳唇邊,「你說什麼?你是想要什麼嗎?」
「瀟瀟,別怕。」
袁相柳低聲喃喃,很輕柔的兩個字,卻讓蘇瀟一陣心酸,忍了好久的淚崩潰地流了出來。
「你快點兒好起來,我就不怕了。」蘇瀟吸了吸鼻子,眼眶紅紅的看著袁相柳,壓抑克制著聲音說。
「別怕……」袁相柳神智並不是很清醒,只低低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過了好半天,他緩緩抬起手,落在蘇瀟腦後,壓著她低下頭。
一個輕柔的吻落在蘇瀟額頭上。
「別怕……」
蘇瀟心尖顫了顫,眼睛眨了眨,睫毛上面粘著的淚珠悄然滾落,她微微睜大眼睛,看著袁相柳。
袁相柳的手從她髮絲上滑落,垂落身側,眸子迷離半合著,顯然不十分清醒,呼出來的氣息非常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