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起趕集

2024-06-22 23:02:59 作者: 煙花塵

  袁相柳抓著自己腿側的褲子,聲音有些虛弱。

  「我要去縣城趕集,把編的竹編賣一賣,然後看看腿傷。」

  「你走路都還瘸著呢,去縣城怎麼不坐牛車……」

  蘇瀟說到一半,也反應過來了。

  

  袁相柳肯定是捨不得錢,或者說可能根本就沒錢。

  王翠花是不可能給他錢的,他如果自己有點兒主意,靠賺外快還能藏那麼一點點兒私房錢,又怎麼捨得坐牛車?

  「上車再說。」

  蘇瀟拉著袁相柳往車上去。

  「不用,我走著就行。」袁相柳不好意思再占蘇瀟的便宜。

  「你這腿根本就不能走,快點上車,別磨蹭,車夫等著呢。」

  蘇瀟硬是把他拉了過去,然後掐著人的腰,直接把人抱到了車上。

  這一舉動不光驚到了袁相柳,車夫和過路看到的村民也都瞠目結舌。

  「蘇瀟什麼時候和袁家的小子搞一起去了?」

  「哎呦喂,你看袁家那小子瘦的,王翠花可真是狠心吶,把人餓成這樣,今年有十六了吧?看著就像十三四的孩子。」

  「是啊,相柳還沒陳家的二牛長的壯,你看蘇瀟一隻手都能把他拎起來。」

  蘇瀟沒理會那些人的議論,她發現袁相柳臉有點紅,問。

  「你除了腿傷,是不是還有哪裡不舒服?我怎麼瞧著你好像發熱。」

  「沒,我沒事,就是腿傷,臉紅是因為……」

  袁相柳抿了抿唇。

  臉紅當然是因為蘇瀟剛才就那麼把他抱起來,他從記事起,好像都沒有被人抱過,更不用說還是蘇瀟這種和他同齡的姑娘。

  「那些人回去村上會不會亂說?影響你的名聲。」袁相柳擔憂。

  「我本來也沒什麼名聲了。」

  蘇瀟滿不在乎的擺擺手,掀開袁相柳的褲腿兒,瞧了瞧他腿上的傷。

  那天她包紮的那塊布料還在,只是被裡面傷口流出的膿水滲透了,看起來髒髒的。

  袁相柳的傷口感覺不甚樂觀,好像有感染的跡象。

  看來那天隨便處理一下確實不行,蘇瀟終究還是不太專業,還是得找個醫館的大夫好好看看。

  「你傷都這樣了,多疼呀,怎麼沒早點兒去縣城?」

  「頭一天還沒這麼疼。」蘇瀟放下褲腿的時候,袁相柳忍不住嘶了一聲,眉頭一直緊緊皺著。

  他已經是很能忍的人,都表現的這麼明顯了,可見是真的很疼。

  蘇瀟感覺怪心疼的,伸手在他頭上揉了一把。

  這是蘇母在世時,安慰蘇瀟經常會做的動作。

  蘇瀟也如法炮製,完全沒想太多。

  殊不知自己的舉動落在別人眼中,是多麼的出格。

  袁相柳本來就有些紅的臉,頓時變得更紅了。

  他手足無措的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又抓了抓腿上的褲子。

  這兩天腿傷他有些睡不好,都沒有清洗自己,這麼炎熱的天氣,真怕自己頭髮會有什麼異味兒。

  好在蘇瀟並沒有露出嫌棄的表情,還是那麼熱情的和他說話。

  「你背簍里都是什麼呀?是你自己編的草編嗎?」

  「嗯,是我編的竹編和草編。」

  袁相柳將背簍卸下來,放在中間給蘇瀟看。

  裡面都是他抽時間編的,這類東西比較費時間,也就只有每天睡前他能編一會兒。

  八歲時他就開始編這種東西賣,補貼家用,自己也藏些私房錢,手藝是非常的好。

  竹編和草編都特別的整齊,也很結實,比集市上賣得那些賣相都要好一些。

  「沒想到你還有這份手藝。」

  蘇瀟驚嘆於他的耐心。

  「編的好一些,也能更好賣一些,不然集市上很多賣的,有時候一天都賣不完。」袁相柳道。

  牛車緩緩行進,半個時辰後到達了縣城。

  蘇瀟下車時,直接把兩人的車錢全都付了。

  袁相柳掏了半天,才從禮袋裡面掏出來幾個銅板,過來要給蘇瀟。

  蘇瀟挺詫異他居然有私房錢,看來袁相柳確實沒那麼迂腐。

  「這個錢哪來的?」她好奇的問袁相柳。

  「都是平時賣竹編偷偷攢的。」袁相柳道,「這錢你拿著吧,我不能讓你一直給我花錢。」

  兩人畢竟非親非故,而且這年頭農戶人家誰家都不算富裕,蘇瀟又不是地主,他怎麼能總占蘇瀟的便宜。

  「就是個肉包子的錢,別和我那麼見外。」

  蘇瀟拉著他往醫館走。

  「別說那些小事了,先去醫館看看你的腿傷。」

  「等等……」袁相柳拉著她停下來。

  「我的竹編還沒賣,去醫館看大夫應該會花不少錢,我身上的錢不夠。」

  「怕什麼的,我這裡有!你腿都這樣了,不先去看大夫,還先賣東西,那幾個銅板哪有人重要?你就不怕嚴重了會截肢?」

  蘇瀟強硬的將他拉到了附近的醫館,按著他在堂前坐下,招來小藥童。

  「大夫呢?給看看腿傷。」

  「大夫在後堂給人診病呢,客人稍等。」

  小藥童端解釋了一句,去給兩人倒了兩杯茶過來。

  醫館分堂前堂後,前面一般都是男人看病,一些不方便在堂前看的婦科病則會去後面內堂。

  蘇瀟喝了半杯茶的功夫,大夫帶著一位婦人從後面出來,吩咐小藥童抓藥。

  「大夫,您給看看這腿。」

  蘇瀟忙招呼大夫過來。

  村子上原來有一個壯漢,就是因為傷了腿,肉都腐爛了,最後不得不截肢。

  蘇瀟小時候常聽爹娘說這個事兒,非常心有餘悸,很擔心袁相柳,自然就著急一些。

  大夫是縣城幾代傳承的老大夫了,長得很慈祥,他捋著鬍鬚走過來,把袁相柳的褲腿翻上去看了看。

  然後忍不住嘖了一聲。

  「傷都這樣了,怎麼才過來看?傷口都有腐肉了,要是再晚兩天,這條腿都不用要了!」

  他這話說的袁相柳臉色也慘白一片,指尖緊張的揪著衣角的布料。

  蘇瀟問大夫,「那您看看得怎麼治?」

  「把腐肉刮下去,我再給你開點兒金瘡藥和內服的湯藥,養個十天八天的就能下地走動了,但是不能幹重活。」

  「想下地幹活得養上一個月吧,年紀輕輕,莫要落下腿傷的病根。」

  大夫神色嚴肅道,回身吩咐小藥童拿自己的工具來。

  蘇瀟鬆了口氣,聽這意思就是養好了之後不影響行走,總算還是來得及時。

  「大夫,這些藥得多少錢?」袁相柳開口問了一句。

  「現在還關心銀子呢,銀子重要還是命重要?」

  大夫訓斥了他一句,然後回答了。

  「金瘡藥你在哪兒買都不便宜,總要個五十多文,再加上十天的內服湯藥,一百多文吧。」

  「看診和處理傷口這錢,我就不收你了。」

  大夫也看出來袁相柳囊中羞澀。

  或者說,每一個來醫館特別關注價錢的人都有自己的難言之隱。

  現在百姓過的清貧,他也能理解,有意給袁相柳抹去了一些。

  但這對袁相柳來說,也是不菲的價格。

  他想著自己那一筐的竹編,就算全賣出去,都不知夠不夠一半。

  「我沒帶那麼多錢。」袁相柳難堪的說,「要不就先處理一下傷口,等下一回……」

  「沒關係,我這裡有,大夫您弄吧,咱們藥都照常開,自然是好的越快越好,千萬別差在價錢上。」

  蘇瀟打斷袁相柳的話,沖大夫道。

  大夫本來略有遲疑,聽了這話之後,又放了心,朝袁相柳笑笑。

  「瞧瞧你娘子都不怕給你花錢。」

  這一句話讓袁相柳鬧了個大紅臉。

  蘇瀟也難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夫,你誤會了,我不是他娘子。」

  「哦,那你們是姐弟?」

  大夫本來也覺得兩人看著有些年齡差,只是這年頭兒,童養媳也不是沒有。

  他還見過比蘇瀟還大的娘妻,理所當然把兩人當成了夫妻。

  「倒是我誤會了,姐姐對你這麼好,你更得好好養傷,早點兒把腿養好了,才能繼續幹活,不然以後瘸著腿,找媳婦兒都難。」

  大夫調侃袁相柳。

  袁相柳紅著臉,不知道說什麼。

  這家醫館是縣城的老字號,大夫也是從醫數十年很有醫德的大夫。

  他做好了刀具的消毒,刮去了袁相柳傷口上的腐肉,然後塗上了兩層金瘡藥,才幫袁相柳包紮好傷口。

  小藥童抓了五副藥劑來,正好是十天的量,又拿了兩瓶金瘡藥,用來外塗。

  蘇瀟把東西塞進包里,掏出一百二十文錢付了,把背簍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袁相柳自然是搶不過她。

  出了醫館的門,蘇瀟想了想,指著前面的街市。

  「你不是要賣竹編嗎?就在前邊兒找個地方,你坐那裡賣吧。」

  「我去一趟車馬行,看看牲口。」

  袁相柳這腿也不方便和她一起奔走,坐在那兒還能順便把竹編賣了,是再好不過的。

  袁相柳也明白這一點,於是點點頭,想了想又說,「醫藥費我會還給你的。」

  「再說吧。」

  蘇瀟並不在乎那點兒醫藥費,要是真讓袁相柳入贅的話,十幾兩的銀子都可能花出去呢。

  不過她現在沒急著和袁相柳說,等辦完了事兒,回去再慢慢談正好。

  不然袁相柳怕是竹編都沒有心思賣了,光想著考慮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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