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世間皆為俗人

  眼看著天色暗了下來，青言和沈琅找了個棲身之處，這是村南頭兒一個荒廢了很久的舊屋子，牆壁和窗欞上掛滿了蜘蛛網兒。兩個人打算先暫住下來。

  說起青言道士，在道觀里修煉時，每天都很勤快。髒活兒、累活兒或者沒有人願意做的，他都搶著做。學東西也是頂認真，天資肯定是有的，一學就會。說起做人呢，青言對師父恭恭敬敬，對師弟們照顧有加，為人謙恭謹慎，處世處處妥帖，儼然正人君子一般。可誰成想，到了這世俗凡塵之地，人也變得世俗起來了。

  自打進村後聽說了那兩棵松樹下的墓穴，青言的腦迴路就沒斷過念想兒。兩個人隨便吃了點東西後，青言打開了話匣子：

  「沈兄，你聽說這村頭外有個達官顯貴的墓穴沒有？我掐算了一下，這事兒是真的，應該是個隋唐時期的大官兒的墓地。」青言說。

  「如果這墓穴真的存在，想必裡面的寶貝是我們幾輩子都用不完的！」青言幾乎是流著口水在說。

  青言此話不虛。他自幼喪母，跟著奶奶生活了一段時間，生活艱苦。青言繼續說著：

  「我從小命苦，沒想到這輩子還會見到這麼多非凡之物，也算是三生有幸。」

  

  沈琅是面癱而已，可又不是傻子，自然是能察覺出同行之人的意圖，說道：「聽說了！」

  青言繼續訴苦，道：「我自打出生便沒了母親，……」青言低下頭，擺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接著道：

  「哎，都是命啊！當時的醫療條件還不發達，母親因生我難產，後來聽奶奶說，是大出血沒搶救過來。我那短命的爹，也在我不滿周歲時生了一場重病，從此臥床不起。當時我還不記事兒呢。再後來，我只得跟隨奶奶一起過活。」

  青言說著，眼裡似乎已經有了淚花：

  「說起我奶奶，那對我是真的好，現在還能想起奶奶給鄰居家做手工，就是為了換回雞蛋給我補充營養。要說起奶奶沖的雞蛋茶，那是我長到現在吃到過的人間至味。」青言回想著。

  沈琅看到，一說起奶奶，青言的眼裡泛著光。

  青言似乎對自己身世，說上了癮，也似乎，是故意說給沈琅聽，以博取同情。希望這沈家少爺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甚至，青言想到，即使不幫他，也不要幫倒忙就行。

  這邊青言還在說著那過去的故事給沈琅洗腦：

  「在我七八歲時，我奶奶也去世了，也不記得幾歲，反正那時候小，根本沒有年、月、日的概念。只記得，奶奶走後沒兩年爸爸也撒手人寰。我是不得已，只好四處流浪，直至遇上了道觀的師父，我才過上了至少能吃飽穿暖的日子。」沈琅感覺，青言是帶著哭腔在說。

  「當然了，也只是吃飽穿暖，我還能要求什麼呢？活下去才是王道！」青言又意味深長地補充了這麼一句。

  沈琅一邊聽青言絮叨，一邊搖晃著手機，說道：「這信號兒……」又說一句：「看微信！」這沈琅說話就是這樣，每次最多三個字兒。

  青言拿起手機，見到沈琅發來的是：「我們是來降妖除魔的，不可惦記身外之物啊！」

  而其實沈琅內心的真實想法是：

  「自己能跟青言下山，實屬師父給機會。自己是來道觀短暫修行的，何況自己還是一個新人，怎管得住青言這樣的元老級師兄呢。但是，如若一點都不勸阻，這萬一出了事，怕是也不好向師父交代吧。」

  青言拿出胸有成竹的樣子，回答說：

  「這降妖和盜墓，並不衝突啊。咱們先去探探路子，回來再收拾他們也不遲！」

  青言也不等沈琅說話，只是自顧自地問到：「怎麼樣？沈兄可有此意？」一邊說著，一邊向沈琅拋個眼神兒。

  沈琅雖然嘴巴說話不靈巧，但心眼兒是足數的。何況傻子都能看得出青言是覬覦大官兒墓穴里的那些寶貝，可沈琅深知自己有幾斤幾兩。心想著：

  「一、我沒有什麼法術，不能幫青言搶盜金銀器皿；二、即使有一身蠻力，我也不願做這雞鳴狗盜之徒；三、自己這身手，怕是還傷不了他人自己弄一身傷。萬一墓穴有個什麼機關，自己還要搭上一條小命兒。如此一來，還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為好。」

  沈琅回答道：「不懂。」

  青言向沈琅身邊靠了靠，小聲地說：「你幫我出力，事成之後，咱倆三七分，我七，你三，可好？」

  沈琅就笑笑，不說話，繼續玩手機，沈琅深知自己說話有難度，所以他聊微信，喜歡用文字與人溝通。

  青言繼續追問：「那四六分，總可以了吧？我六，你四。」不能再多了。

  見沈琅憋得臉通紅，不作聲，青言站起身子，轉了下眼珠兒，說道：

  「罷了，五五分！咱們二人在道觀相識，如今又一同來到俗世，也是兄弟間的緣分。今日咱們二人跋山涉水，沈兄許是困了，今夜咱們好好休息下，待明日天明，你跟我去探尋一番，沈兄再做決定也不遲。不過，我最後說一句，不管你同意與否，那些寶貝，我是要定了！」

  沈琅被逼無奈，也實在是怕青言萬一紅了眼，在這道觀之外，青言對自己不利可如何是好。囁嚅道：

  「我想想。」

  沈琅倒也不是不願意幫助青言，他深知自己身上那塊麒麟玉佩，正是極陽的正氣之物，對驅鬼辟邪確有幫助。只是對他來說，這些金銀財寶都是小菜一碟。到底是古武家族的大少爺，多少也是見過世面的。什麼金銀財寶和古董玉器沒見過。沈琅尋思著：

  「雖說自家那些寶貝當代的居多，但也有不少是老爹收藏的文玩古董，雖不能跟墓穴里這些寶物相提並論，但架不住數量不少啊。何況，全部折算成人民幣的話，這棺材裡的才值幾個錢啊。他沒有必要做這樣的事，侮自己和古武家族的名聲啊！實在不值得！」

  青言和沈琅，各自懷有心事兒，誰也不搭理誰，迷迷糊糊也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