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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9章 煎熬,鹽水鞭子抽打

2024-06-21 18:17:15 作者: 烏龍奶芙

  「父親?父親……」

  雲皎月伸手去嘆陸崇的鼻息,指節感受不到細微的呼吸噴涌。

  她再克制不住自己決堤的情緒,恍若被人扔進湍急的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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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鼻都被嗆住,渾身飄忽沒了力氣。

  一日之間,失去兩位至親。

  雲皎月回想祁昭昭甚至都沒來得及留下遺言。

  想到柳韻秀雖不舍,卻還是決絕地要此生不復相見。

  她癱坐在地上環抱著自己的雙膝。

  無助地,不再克制哭聲。

  哭喊聲遲遲不停,迴蕩在關押無數人的獄中。

  詔獄的囚犯一開始有些莫名,而後安靜望向陸崇所在的牢房。

  不約而同,往他的方向跪地磕了磕頭。

  隔日。

  獄卒數了數割下的肉,為難將陸崇的遺體從牢房中拖出。

  就算將之前割下的肉,每片一刀再分成兩半,也還差百十來刀完事。

  要想交差,就得繼續割肉凌遲。

  雲皎月靠在冰涼牆磚,捋袖子伸出一截潔白手臂。

  攔住獄卒,「若非要湊齊肉片的數量,就割我的。」

  獄卒被逼無奈,要是能用旁人的肉代替,就算黃賢不打招呼,他們這些人也會找別人的肉割下充數。

  不得已說出內情,「上醫夫人,不是我們兄弟幾個不通情達理沒有人性。」

  「早在一個月前,我家老母親還是您在同濟堂坐診開藥的呢。」

  「至於帝師陸大人,不瞞您說……當初他散藥之際,我正感染觸惡,若非托妻子去取藥躲在地窖,恐怕也沒命活到今天。」

  雲皎月抬頭去看天花板的無神眼睛,開始聚焦。

  盯著獄卒,沒有什麼溫度地再次問道,「那麼……曾施恩於你,也不能取我的肉嗎?」

  獄卒低下頭,不敢去看雲皎月布滿淚痕的臉龐。

  有些羞愧,拒絕道,「陛下命史官記載陸大人身亡一事。」

  「過不了多久,史官就會親自到詔獄驗屍。我們就算想通融也通融不了啊!」

  雲皎月蹙了蹙眉,一夜未眠雙眼紅血絲密布。

  聲音嘶啞,「史官?」

  獄卒應聲,「陛下恩賜,凌遲三千三百五十七刀,一刀也不能多,一刀也不能少。割夠數量才能載入史冊,流傳千古。」

  似乎生怕女人不同意他們毀壞遺體。

  連忙伸出三根手指頭髮誓,「我們發誓,凌遲時一定割得又快又乾淨!」

  「您也不想陸大人生前白受那麼多苦,死後卻不能記載進大齊史冊吧?」

  其他獄卒也認同道,「對朝臣來說,被記入史冊是為官者一生最大的榮耀!」

  「就連前不久都察院自戕的劉大人都沒能有這樣的殊榮,上醫夫人再心痛陸大人被凌遲,也要為他的身後名考慮才是。」

  雲皎月:「……」

  被記入史冊,是為官者一生最大的榮耀。

  原來……賜予身後名,就是崇明帝認為可以無愧賜予死諫者酷刑的補償嗎?

  誠然,死後還能指派史官記載。

  證明陸崇在崇明帝眼中的地位確有不同於其他臣子。

  可陸崇想要的,根本不是死後的名聲!

  而是能以諫言動君王,輔佐君主,讓君主納諫!

  雲皎月倒吸一口氣,後知後覺抓住了險些被自己忽略的信息。

  坐直身子攥住身旁的干稻草,「劉大人?」

  追問,「哪位劉大人?」

  獄卒吃了一驚,「您不知道?」

  「是劉彼,劉大人。」

  說著更加惋惜,也只是惋惜,不敢抱怨半句對崇明帝的不滿。

  低聲道,「劉彼大人求見陛下,跪在宮外足足三日,可惜陛下仍不願見他。」

  「可憐呦,最後一日以頭搶地逼迫陛下召見,陛下估摸是煩了,就讓宮人直接將人綁回左都御史府。」

  「聽說劉大人回府沒多久,就氣絕了!說是趁府中人不備,特地扯了床幔懸樑自盡。」

  雲皎月臉色青白,緊繃握拳到手背酸痛。

  垂下眼睛含著淚,遲遲不肯鬆手。

  獄卒微微躬身行禮,趁人沉默哀傷寡言之際,一起搭手將陸崇的遺體抬走。

  雲皎月俯身將頭埋入膝蓋,淚珠開閘直接暈染裙身。

  她穿著的,還是昨日救治祁昭昭無果時的衣裙,身上血腥味刺鼻。

  從懷中掏出昨天撿回來的平安符,眼神狠厲死死盯著皇宮方向。

  既然……崇明帝不能做到克己慎行。

  不在意忠臣的生死,不憐惜子民的性命。

  為一己猜忌與私慾,出爾反爾以致祁昭昭喪生!

  那她身為臣民,也不再有必要擁護帝王了。

  她,要為所有喪生在崇明帝手中,所有被壓迫被辱殺的人,報仇雪恨!

  ……

  半月後。

  雲皎月依舊沒有挪步黃賢派人備下生活用品一應俱全的牢房。

  底下獄卒沒法子,只能清掃陸崇生前所在的牢房,將床品之類全都搬入拾掇了一遍。

  霜商煙景兩人熬了半月,終於進了詔獄一道陪伴雲皎月。

  兩人幫著獄卒收拾。

  順道從袖子裡掏出一沓銀票,人手分了幾張給獄卒。

  獄卒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麼大份額的銀票,「這可使不得,這可使不得!」

  推脫說著,眼睛還是很捨不得地盯著銀票。

  煙景將銀票塞入獄卒手中,「就收著吧!」

  「我們夫人還要在詔獄待上許久,以後有的是地方得托你們照拂。」

  獄卒推了幾次,「我們都知道上醫夫人入獄是暫時的事情,更何況黃內侍早就告誡我們要將上醫夫人當祖宗供著,我們哪能收銀票啊。」

  煙景霜商繼續各自推搡,「你們就收下吧。」

  來回再幾個回合,獄卒才是心甘情願收下銀票。

  將意外之財揣進袖子裡的獄卒們臉上笑呵呵,他們所拿到的錢財,遠比在詔獄所拿的十年俸祿還要多!

  不大好意思撓頭,「到底是經商的權貴人家出手闊綽。」

  「不瞞你們說,這些比從前拿來賄賂我們的,加起來都要多出許多!」

  說完大實話,有獄卒用手肘撞擊說話之人的手肘。

  頗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滋味。

  特地說明,「上醫夫人自然闊綽,不過我們從前也沒有受賄過!」

  撓頭的獄卒反應過來,「是是,我們沒有受賄過。從前沒有,現在也沒有。」

  雲皎月坐在獄中圓凳上,單手手肘抵著桌子邊沿,垂首不知在想些什麼。

  終於,明澈眼睛注視霜商煙景,問道,「長瑾呢?」

  「大人耗費半月,終於勸服陛下將寧大人夫婦關入詔獄。」

  「大人說今日會來見您。」霜商不太敢看雲皎月的眼睛。

  當初陸崇被關入詔獄,她們入京不久後,就聽外頭的人說了。

  自然,劉彼大人出事,她們也是知道的。

  只是不忍告訴雲皎月,上上下下的人都瞞著她。

  不止她們,連病患也閉口不提兩位大人的遭遇,生怕女人情緒受阻影響坐診。

  收了銀錢,獄卒們開始想方設法,打定主意要讓雲皎月在詔獄裡賓至如歸。

  沒多久,讓工匠在牆上鑿了個口子安窗,好讓外頭的日光能照進來。

  雲皎月偏頭去看灑在自己肩上的陽光,低頭踩向斜斜映在地面被豎向直欞隔斷的光影。

  霜商煙景面面相覷。

  霜商動了動唇,沒有發出聲。

  「夫人這是走出來了?」

  煙景小聲猜測,「半個月了,最難熬的時候都熬過來了,應當是走出來了。」

  雲皎月在獄中等了祁長瑾很久。

  約莫日暮時分,男人才步入牢房。

  夏日太陽落山晚,哪怕窗戶沒粘上窗紙,房間依舊悶熱。

  雲皎月側身擰轉去看祁長瑾,笑笑,「你來了?」

  祁長瑾點了點頭。

  此刻詔獄中傳來獄卒不信邪的聲響——

  「寧指揮使,您可真扛抽啊!不愧是我們詔獄曾經的一把手。」

  浸泡了幾個時辰的鹽水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寧顧行身上。

  男人傷痕累累,皮開肉綻。

  有獄卒燒紅了烙鐵,印在前不久寧顧行剛痊癒留疤的胸膛。

  皮肉被灼傷,冒出白煙。

  寧顧行有著錚錚鐵骨,額頭凸起僨張的血脈,滿頭大汗。

  脫了上衣受刑的肌肉,同樣青筋暴起。

  他死咬著後槽牙,還是難掩痛苦模糊不清地發出聲音。

  雲皎月挑了挑眉,聽得格外認真。

  緊接,耳畔遠處傳來裴瑰不停地央求聲,「別打了,別打了!」

  「我們寧家有的是銀子,陛下說了,在詔獄不可傷及我們夫婦的性命!」

  「我們才剛入詔獄,你們怎麼就敢下這麼重的手?!」

  裴瑰半是央求半是脅迫。

  有獄卒不留情面地啐了口,「陛下最寵愛祁大人,祁大人開口要折磨你們,我們豈敢不照做?」

  「至於銀子……」

  幽幽發出呵笑聲,「徐公公說了,寧顧行背信棄義枉做人子!」

  「我們只需照著陛下所說,留你們狗命。」

  「其餘的,不管用什麼刑罰,都少不了我們的好處。」

  獄卒慢步逼近裴瑰,嘴角漫著摧殘人的笑意。

  環視牢中刀具,挑了把銳利匕首。

  「因此寧夫人,你說我們是會要你們的銀子?」

  「還是會選擇要徐公公乃至黃內侍的好處?」

  故意嘆了口氣,「寧夫人,你們夫婦在詔獄裡的時間還長著!」

  「現在起,就慢慢熬吧……」猛地,刀尖用力划過女人精緻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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