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胳膊少了一截
2024-06-21 18:15:43
作者: 烏龍奶芙
次日午時,院子裡五人聚集在一起。
圍在八角亭圓桌旁,支頤著齊齊盯向雲皎月的房間。
眼睛一眨都不眨,生怕他們的主子、東家、二小姐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下出了門。
煙景納悶出聲,「這都一天一夜了,夫人怎麼還沒起床?」
霜商拿不住主意,擔憂道,「若睡久了對身體也不好,不如我去看看。」
孫阿牛不想讓人去打擾,篤定雲皎月是因太過操勞而昏睡。
又有些為難。
按照雲皎月來青州前說好的行程。
他們今日還得去窯廠視察制窯過程和出窯的瓷器呢。
這會兒,已經好些人都在窯廠等著。
周牛跟在孫阿牛身邊,他沒什麼事情,只是想去窯廠開開崇明爐的眼界。
唯有聶韜如坐針氈,繃不住了。
「其實……」
聶韜打算說實話,「其實昨天我將……」
話音未落。
咿呀一聲,只聽房門外推的動靜傳來。
映入眾人眼帘的,是依舊穿著昨日一身海青的祁長瑾。
男人雙手握著腰間金絛鉤勾著的絲絛,跨過門檻,繡著精緻四合如意雲紋的袖口被夏風捲起。
祁長瑾精神奕奕,比起昨日少了些狠戾陰冷。
眼神柔和,俊雅的容顏莫名更具人夫感。
煙景目瞪口呆,揉了揉眼睛,「這,是我看錯了嗎?」
霜商用手肘輕輕撞了下煙景胳膊。
低聲回答,「你沒看錯,是我們家夫人從前的夫君祁大人。」
煙景:「……」
煙景恍若想起什麼,別過頭瞪了眼聶韜。
她說怎麼聶韜昨夜還在院子裡晃悠呢,合著是將祁長瑾帶進了制香坊!
聶韜不敢看煙景視線,聽見霜商強調的從前夫君四字。
無奈道,「不是我,我是奉大小姐之命,才將二姑爺帶過來。」
煙景替自家夫人抱屈,「大小姐?」
語氣焦急,「大小姐明知道文安公主與祁大人的事情,怎麼突然犯糊塗了?」
煙景與霜商,不似雲皎月故意不接觸京都傳來的消息。
長臨島的船夫走南闖北,無一例外都對雲家和顏悅色。
每每家僕奉命去航運貨物,船夫總是相談甚歡。
連她們這兩個做奴婢的都知道祁長瑾的事情,她們家大小姐沒理由不知道啊!
霜商有眼力勁,「煙景,你少說兩句。」
「這是夫人自己的選擇,既然能允許大人留宿,說明京都的傳聞不實。」
聶韜附和,「是嘛,過耳之言不可聽信。」
「二小姐肯定比我們這些局外人,要更加了解二姑爺。」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議論,直至男人往亭內而來。
短暫陷入沉寂後,霜商連忙問道,「大人,是有什麼要吩咐的地方嗎?」
祁長瑾頷首,「為夫人準備些衣物,再備些熱水沐浴梳洗。」
霜商應聲,「制香坊的火房,沒有在白日裡備熱水的習慣。」
連忙拉著煙景離開,「我們立即去拿水汆燒水。」
聶韜見兩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和好。
只覺祁長瑾做事迅速,他昨夜在院子裡也沒白熬半宿。
清了清嗓,護主道,「二姑爺,既然你與二小姐夫妻情義如舊。」
「京都那頭……你打算何時處理乾淨?」
祁長瑾抿了抿唇,「具體事宜,日後你便能知曉。我並不好多解釋。」
聞言,聶韜心裡有底了。
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
他相信祁長瑾的人品,更相信雲皎月的眼光。
「能討一句回應,已經足夠。」
雙手抱拳道,「大小姐還在宋家等著我復命,我得去趟宋家回話。」
想到大齊境內各州均不太平,聶韜眸色深了深。
補充道,「我去去就回。」
祁長瑾點頭,目送聶韜身影。
同樣也憂慮起大齊未來光景,如今的大齊,就如蛆蟲堆上鋪平的流光綢緞。
綢緞覆蓋,國庫漸漸充盈,明面上一片大好。
可誰都知道,若再來點火星子落在明面,大齊國的瓦解土崩只在一瞬。
幸好從前女人提醒過他,要他同軍器局的官員打好交道。
他早就在軍餉不足時,以崇明帝為名,自掏腰包運送糧食給各地軍營。
也算籠絡了各地軍心。
若有朝一日暴.亂真層出不窮……
只要他能活著,往日積累下的善行,總能護衛住家人。
很快,亭子裡只剩下祁長瑾和孫阿牛周牛三人。
孫阿牛為兩人和好,高興得不得了。
他年前知曉雲皎月和離,日日都在唉聲嘆氣,替女人惋惜。
身為過來人,哪能不知道破鏡重圓後,這個小別肯定勝新婚?!
一把握住周牛的手,熱切道,「周牛,你不是想看崇明爐嗎?」
「走走走,咱們現在就去窯廠!」
周牛還未成家,「啊?現在?」
不懂孫阿牛的急切,「咱們不等夫人嗎?」
孫阿牛猛地使眼色,「不等,下回再等也是一樣的!」
「快走,別耽誤人家小夫妻的相處。」
……
房內,雲皎月渾身酸痛。
將被子蓋過腦袋,是半點的日光都不想見。
她眼皮子沉得睜不開,有些後悔昨日在最後關頭,沒有反悔圓房一事。
她腦子發蒙,被祁長瑾說動。
讓她這個凡事考慮代價,不會取快一時的人。
變得及時行樂,竟然覺得行樂後灑脫才是權衡利弊最合適的結果。
甚至完全忘記男人好歹也有反派光環,身體某方面的素質,肯定異於常人。
雲皎月臉頰發燙,越想心裡越害臊!
猛地掀開被子,一鼓作氣起身。
心想不能繼續睡死了。
屆時等在男人從外頭給她買回蛋白夾沙後,還看見她躺在床上休息。
這樣,顯得她身子骨也太弱了!
煙景推門而入,「夫人,近日天熱,等您沐浴完再穿上這些衣裳,肯定不會中暑。」
霜商跟在後頭指揮著下人,將熱水倒進屏風後頭擺著的浴桶。
備好皂莢、肥豬子。
順道抖了些檀香白礬、薰草鮮花在水面。
知道雲皎月不習慣赤身讓人伺候。
辦完手上的差事,心照不宣退出房間等著召喚。
洗浴過後,雲皎月瞧了眼案几上備好的衣裳,蹙了蹙眉頭。
今年夏日早熱,煙景備好的紅色主腰,若按照正常審美,配上水藍色窄裙,藏在質地輕薄的月白織物紗衫外頭,的確好看。
但……
雲皎月低頭看了眼自己胸前密密麻麻的痕跡。
這套衣裙她怕是無福消受。
紅色主腰遮掩不住男人二十餘年剛開啟的過度縱慾。
織物輕薄能顯現肌膚顏色,更是不能穿上。
從空間挑了件能將自己大半肌膚遮得嚴嚴實實的衣裳。
梳完三綹頭推門,「青州城內蛋白夾沙不好買,趁這個時間,我們一道去趟窯廠。」
感情歸感情,事業歸事業。
暫且不顧感情時,事業就得兩手抓緊!
煙景心直口快,憋在心底許久的話,一股腦抱怨出來。
「夫人,蛋白夾沙是江南地帶傳來的美食。」
「南方的手藝人耗費了食材、製作工夫與售賣時的笑臉相迎,結果挨不住土匪搶走錢財,有些人稍有不慎甚至連命也沒了,這才北上討生活。」
有自己的見解,「你說,那些州縣裡的官員就不管嗎?」
「要是各縣都能管住各縣的流匪,這世道也就不會那麼艱難。」
霜商點點頭附和,上個月滄州派人輾轉寄來家書。
煙景的外祖父脾氣暴躁,遇流匪拒不交財,被劫殺了。
家書上說,連屍首都不全,胳膊生生少了一截。
流匪們將胳膊像豬肉一樣,掛在通安縣外頭的歪脖子樹上恐嚇來往民眾。
而後通安縣劫殺的情況倒是少了。
就是家家戶戶有許多人放著好生意不做,入匪現象嚴重。
霜商慶幸自己的家書,沒聽見噩耗。
替煙景打抱不平,「是啊。」
「明明各縣的將士都不少,偏偏大半都鎮壓不了還沒成氣候的流匪。」
「這種讓民生堪憂的事情,實在不得不讓人懷疑部分官員同匪徒同惡相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