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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 殺人者死,傷人者刑

2024-06-21 18:15:04 作者: 烏龍奶芙

  形勢轉變太快。

  雲皎月瞳孔震了震,眉心擰著難以疏解。

  身為曾經在現實世界,見證過大齊國衰落的局外人。

  她實在太了解崇明帝和寧顧行這對昏君佞臣。

  後者睚眥必報,對她落井下石實屬在預料之中。

  只是崇明帝這個君主……

  他自私冷漠。

  自私到願意偏袒不侵犯自己利益,且能為自己創造價值的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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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冷漠到根本不關心底下任何民眾的生死!

  他到底為什麼會突然想要深究她殺吳千?

  分明……他先前已經對她生出了包庇之心!

  雲皎月腹誹暗自琢磨,「對這個垂暮之年的君主來說,殺心緣由必然不重要,吳千生死也不重要。」

  「他非要在我身上冠以殺人未遂者的身份……」

  「難不成,是有必須如此做的理由?」

  腦海回想起崇明帝剛剛一閃而過的奇怪神情。

  他似乎往後殿方向瞧了一眼?

  偷瞥的動作太快,她不能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看錯。

  如果沒有看錯,那後殿難道藏了什麼人?

  雲皎月難解疑惑,只覺自己深陷迷霧。

  哪怕還有意識,能在白茫茫的眼前伸出手指。

  也看不清楚周遭哪怕一絲半點的真實影子!

  這會兒,不遠處徐公公對寧顧行的失望神色溢於言表。

  數月前,這個逆子敢為了裴瑰忤逆他。

  沒想到現在,居然連裴家這個老匹夫裴海都能排在他這個義父的前面!

  可想而知,他這個抬舉了二十幾年的義子。

  是徹底地廢了!

  徐公公雙眸鷹隼逐漸變得冷漠。

  暗想自己快到了榮休的年紀,過不了兩年就會遠離權力中心。

  要是寧顧行親疏不分不堪用。

  那為了保徐家一脈未來的官途,以後他就抬舉更識時務的祁長瑾!

  「寧大人!我看您是言過其實了吧!」

  徐公公冷冷對著寧顧行陰陽怪氣,「祁夫人會起殺心,歸根結底,是因她險些被毒蛇咬死。」

  「她若不動手解決吳千,那她所遭受的危險就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

  「俗話說得好,鋌而走險,急何能擇?」

  喉間難忍冒出一聲冷笑,「別說皮鞭子沒勒死吳千!」

  「就算真讓人勒死了他,那也是無可奈何的正當防衛!」

  雲皎月耳畔自動過濾掉此刻又吵得不可開交的言語。

  無視所有為她開脫,和急不可耐要在她身上踩一腳的官員。

  腦子不斷對吳千上告這件事情,進行一遍又一遍里里外外的復盤!

  突然想起什麼關鍵點!

  雲皎月猛地抬起頭,「陛下,我有一事不解。」

  「吳千千里迢迢以罪犯之軀進京上告,不像是隻身一人能做出的事情。」

  清亮眼眸瞬間透出一抹警覺,「您能否告訴我,究竟是誰送他來的?」

  雲皎月堅韌望向高座上翻手覆手皆能定人生死的崇明帝。

  越想越不對勁。

  如果送吳千入宮上告的人是宋琰。

  那宋琰身為寧顧行的妻表兄弟,只要他私下發話,寧顧行就不會死命和她槓上,非要讓她背負殺人未遂的罪名。

  他所需要做的,只有讓眾人認定她雲皎月心腸惡毒。

  讓人認為她粗俗卑劣不堪入目。

  根本不能做未來皇儲當朝九皇子的師母!

  反正她對皇室有兩條救命之恩,再如何也不會傷筋動骨被刁難。

  這是宋琰助她和離,最簡便高效的方法。

  可崇明帝卻在包庇她的最後關頭,突然選擇扣下罪名。

  唯一能解釋得通的——

  只有送吳千進宮的幕後之人,並非宋琰!

  官員們後知後覺納悶,「對啊!吳千這個罪犯是怎麼進宮的?」

  「啊?難道不是寧顧行抓進宮來的?」

  「你這個糊塗蛋,要真是寧大人抓進宮來的,按照他的個性,今兒一早就得拎著吳千的衣領進殿!明顯上告一事,和他無關啊!」

  「誒等等,我怎麼記得第一個提起吳千的人,好像是詹事府的詹事陳宏!」

  鴻臚寺少卿突然搭話,「陳宏?那不是武定侯的表伯?」

  聽到眾人的議論。

  雲皎月恍然大悟,她精光四射的眸子緊緊盯著後殿。

  如果說,連在議政殿待了幾個時辰的官員,都不知道吳千是怎麼進宮的。

  那只能說明早在早朝之前,崇明帝就知道吳千會上告一事了!

  這下雲皎月更加肯定,她沒有看錯崇明帝偷瞥的神情!

  那個躲在後殿的人,是武定侯!

  雲皎月一洗先前瞳孔渾濁之態,越想腦子越清明。

  徹底明白了吳千上告是怎麼一回事!

  事情的要點,不在於她有沒有觸犯律法。

  更不在於她是正當防衛還是殺人未遂。

  甚至和她之前想得一樣,連吳千這條人命是生是死,也無關緊要!

  吳千隻是一枚給她定罪的棋子!

  就算當初死透了,她雲皎月的腦門上也會有其他罪名落下!

  因為上告的真相,是陸乾想利用她打消崇明帝的猜忌,順道獲得將來名正言順常年不在京都的理由!

  雲皎月垂落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住。

  回溯事情的真相,氣得發抖。

  陸乾和宋琰兩月前都知道她一旦和離,就會離開京都。

  或許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兩個就立下約定要利用她。

  只因陸乾急需收網,要在各地私吞姜王府藏下的造反器具。

  要是換作從前,有樹大招風的姜王府頂著,陸乾根本不需要利用她常年出京。

  可現在姜王府倒了。

  他那種閒雲野鶴遊玩各州的由頭,並不能讓崇明帝不再多想。

  故而,陸乾需要新的理由常年出京。

  最好這個理由足夠荒唐,也足夠讓崇明帝買帳。

  放眼這幾月的京都,再沒有什麼荒唐的理由,能比得上堂堂武定侯鬼迷心竅看上蛇蠍心腸的有夫之婦來得重磅。

  說不定她背上殺人未遂的罪名後,陸乾還會用丹書鐵券給她保命。

  一旦用了連造反都能保命的丹書鐵券。

  崇明帝就不會像忌憚姜王府一樣忌憚武定侯府。

  想清楚這件事情後,雲皎月僭越抬首。

  她眼神瞬間冰冷,毫不顧及帝王威壓。

  「陛下,敢問躲在後殿之中的,是武定侯嗎?」

  雲皎月正視崇明帝,怒氣填胸鏗鏘有力道,「若是,還請您讓他出來說話。」

  崇明帝居高臨下有些玩味。

  欣賞於一個婦人竟然腦子轉得這麼快。

  恐怕朝堂之上還沒有任何官員能注意到他的後殿裡,還藏著個人。

  靠在椅背捋著鬍鬚,審視打趣,「祁家夫人,怪不得你能得祁愛卿的青睞。」

  「看來除去醫術,你這心思也不同旁人,甚是縝密。」

  看好戲一般。

  對著後殿幽幽道,「既然如此,武定侯你就出來吧。」

  話落。

  朝堂上的官員就更蒙了。

  部分思維活絡的人當即猜測,「我明白了!原來傳言不是假的!」

  「上回祁夫人快馬去了百藥村,有人看見武定侯和她在野林子幽會!」

  「說是割豬草的時候,遠遠看見祁夫人憤然作色,似乎是和武定侯起了爭執。」

  你一言我一語道:

  「難道吳千上告一事……是武定侯想自導自演?」

  「想先將祁夫人逼入絕境,讓她為了不牽扯祁家自請下堂。最後再英雄救美,好讓祁夫人不得不受他的恩情?」

  有人發牢騷,「按照陛下對武定侯的寵愛,縱容他自導自演還真不是沒可能。」

  雲皎月深吸了口氣。

  可笑她之前還據理力爭,想儘快結束吳千對她的控訴。

  想力挽狂瀾早些完事,不讓程二真落到被嚴刑審問的地步。

  偏偏自己的據理力爭和力挽狂瀾!

  對位高權重的人來說,就是戲台上的小丑,是棋局上博弈的棋子!

  眨眼工夫,穿著一身月牙色錦袍的陸乾從後殿緩緩出來。

  被雲皎月發覺自己別有用心後,那張稜角分明的面容上,漆黑眼眸甚是坦蕩。

  反倒覺得輕鬆起來,也不心虛。

  好似一副你本知我是如此模樣,被你發現了我反倒高興的架勢。

  陸乾步履優雅,對著崇明帝行禮後,負手站在殿中。

  雲皎月沉下臉按捺不住脾氣。

  當著滿朝文武的面睜大眼睛怒問,「武定侯,你就這麼想讓我欠你人情?」

  陸乾刻意咬著字音,「不是想讓你欠我人情。」

  認真說道,「是想讓你和離,嫁我。」

  從容自若的話語說出,陸崇一時失語。

  好半晌連無恥之尤四個字都氣得說不出來。

  前陣子他的二女婿為了抵抗層出不窮的山火,為了不被姜尋活活燒死。

  在挖了第五次隔離帶後,鋌而走險選擇帶著數十個侍衛和參與謀反的商戶搜集枝葉藤蔓。

  藤蔓不夠,祁長瑾就動員所有人脫下衣物。

  再捆綁著樹木,做出能帶人逃生的大風箏一躍從山崖墜下!

  當時連率著水軍的西寧侯都瞠目結舌為之一驚。

  生生看到好幾個大風箏撞上主船體,摔得上頭的人斷胳膊斷腿乃至當場斃命。

  他那樣一個為國鞠躬盡瘁,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二女婿,人還沒回到京都呢!

  哪有讓人奪走髮妻的道理?!

  杜重看不過去,「武定侯,喜好有夫之婦這種事情本就不光彩。」

  「您這試圖趁人奪人妻子的行為,就更加令人髮指。」

  「要是傳出去,武定侯府世代英明何存啊!」

  崇明帝眉毛略微挑起。

  他要的,就是武定侯府被人不齒,失去民心!

  沒準備讓朝臣繼續指責陸乾,「今日,朝堂之上只論國事,不論私事。」

  將話題轉到正事上,「我朝律例,向來是殺人者死,傷人者刑。」

  「陸乾自幼喪父喪母又喪兄,歸根結底都是我大齊虧欠武定侯府。」

  「老武定侯征戰大梁曾立下赫赫戰功,前武定侯又於臘月寒冬為太子替死!陸乾這孩子,無論他喜愛怎樣的女子,都不為過。」

  控場點明要點,「平心而論……」

  「祁夫人在流放途中所做出的過分之舉,和陸乾的愛慕之心,又有何關係?」

  逼問,「難道是這豎子逼著祁夫人淨身吳千,又妄圖勒死他的?」

  一碼歸一碼道,「朕今日震怒,實在是源於兩件事情。」

  「一是祁夫人淨身人犯、殺人未遂,為了大齊萬萬民眾,朕必須匡扶律法正義,維護大齊律的公正!」

  「二是陸乾這孩子輕賤了自家先祖留下的免死金牌,昨夜面見竟然揚言,要以丹書鐵券,請求朕饒恕祁家夫人的一切罪責。」

  崇明帝儘可能將事情闡述得明白。

  他從龍椅上起身,雙手抵著桌案,俯身望向底下的文武官員。

  不容置辯道,「現在,朕只關心兩件事情。」

  「其一,必須審問學士府管事。將他的供詞,與祁夫人在朝堂上的供詞對一對。確認祁夫人究竟有沒有行殺人未遂之事!」

  「其二,若罪名屬實,那祁家夫人究竟願不願意承陸乾的心意,以丹書鐵券為由,豁免自身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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