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凌遲,以正視聽
2024-06-21 18:15:02
作者: 烏龍奶芙
高座上的崇明帝額頭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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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對這種宛如鬧市的朝堂議事見怪不怪,也還是忍不住動怒。
目光在桌案上搜尋,找到茶盞看了眼大臣們。
沒想好茶盞往誰身上砸。
只能隨手砸在方磚墁地上,「都給朕住口!」
人聲鼎沸間,按理說聽不見茶盞碎裂的聲響。
雲皎月實在震驚,眼見眨眼的間隙,議政殿噤若寒蟬。
臣子們跟條件反射似的闃然無聲。
崇明帝指了指雲皎月,發話,「你們都閉嘴,讓祁家夫人說。」
雲皎月叩了叩首,她很記仇,原先只打算給自己辯駁。
現在聽到裴瑰夫君和父親的話,心裡氣憤。
抓住重點反擊,「陛下,裴寧這兩位大人也太著急定性我有罪。」
「寧指揮使的意思,是我斷了奸.淫犯的命根子,必定要被定罪。」
「而禮部侍郎裴大人,他的意思,是我即使被定了罪,也還有兩個必須嚴懲的由頭。」
「一是操刀淨身,不光斷人命根子有罪,把人褲子不守婦道不知廉恥更是有罪。」
「二是我行為駭然,會對大齊社會造成不良影響,因此更要被重辦。」
崇明帝饒有興致,反問,「難道事實不是他們二人所說的那樣?」
崇明帝想聽聽雲皎月究竟能說出什么子丑寅卯來。
他是想挫帝師府一派銳氣不錯,但他既然為他的九皇子擇了祁長瑾為師。
就不想太給男人的妻子下面子和嚴懲。
要是女人能在明面上給她自己搏一個全身而退的結果。
他會網開一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偏袒雲皎月。
雲皎月將矛頭指向裴大人,「事實的確不是他們二人所說的樣子。」
「說實話,身為大齊的子民,我為有像裴大人這樣的臣子感到寒心。」
像剝洋蔥一樣剖析事實。
條分縷析,認真道,「斷人命根子,通常會有三種處置結果。」
「要麼是故意傷害,要麼是正當或過度防衛。」
「第一種故意傷害致人重傷,得判杖三十,被拘五年!」
「第二種正當防衛,能無罪釋放。而防衛過度,則需承擔一定刑罰懲戒。」
大齊和華夏古代一樣,有正當防衛的相關條例。
譬如有與《周禮》相似的規定:
面對侵.犯他人財產和人身安全的盜賊,殺之無罪。
即使這類正當防衛的條例並不細緻。
但封建社會注重法治之餘,也還會注重人治。
案件若鬧大上報到大理寺乃至更高層,人治就會逐漸靈活,反覆衡量案件。
因此,雲皎月認為自己完全能夠脫罪!
「我的確是給吳千淨身了沒錯,但我之所以動手,是因為這個奸.淫犯本性難移!」
「在流放第一日,他就帶著他的弟兄企圖欺辱我!」
雲皎月舊事重提時,雙眸淬了毒似的望向吳千。
眼底滿是厭惡,「當時我夫君祁長瑾也在,可他當時被廷尉府重刑杖責,是撐著半死不活的身子趕路,根本無法保護我!」
「是以我才割以永治!保全我乃至流放途中所有女眷的清白和聲譽!」
薛大人掌管大理寺精通律法。
給雲皎月撐腰,「我朝律法規定,凡賊採花,若家人及外人撞見,殺之無罪。」
「吳千本就是人犯,他死不悔改企圖再犯案,這是罪上加罪。」
「又試圖以暴力手段侵.犯祁夫人的人身安全,祁大人既在場,那祁夫人就是當場殺了他,也無罪!更何況還是以維護女眷清白為出發點動的手!」
杜重搭腔,「可惜祁大人當時身受重傷,否則就能直接殺了他們。」
「可憐祁夫人一介女流之輩,現在要被裴寧兩位大人這樣刁難!」
陸崇知道來龍去脈後,心疼自己的女兒。
於情於理都更加堅定要為雲皎月討公道的決心。
以頭搶地,起了頭施壓崇明帝嚴懲吳千,「陛下,臣不知自己的女兒有何錯之有!」
「皎月當時若是不給吳千一個教訓,恐怕一行女子的清白全沒了!」
「這樣的正常舉動,裴大人卻顧左右而言他,將男子尊嚴、罪犯底線的重任強加在皎月身上!」
「臣真是很難不多想,裴大人是否是想渾水摸魚。」
猜測,「事情被他攪和得越複雜,議事日程就會被拖得越久。」
「屆時外界傳言一多,陸家和祁家的名聲就全毀了!」
帝師一跪,不少臣子們都跟著跪下。
崇明帝緊皺著眉頭,看到和陸崇同穿一條褲子的臣子,有些不悅。
但聽到陸崇分析的,裴侍郎想毀陸家和祁家的名聲,更是不滿。
雲皎月漆黑目光波瀾不驚,「陛下,自重者才會得人尊重!」
「我之前說,我為大齊有裴大人這樣的臣子感到寒心,是肺腑之言。」
「男子的尊嚴,從來不在傳宗接代的物件上,而在於是否謙卑,是否忠信,是否內修品性,是否以仁義為名,以禮樂為榮!」
「身為父母.官,聽說女子損害男子命根子,裴大人第一反應不是去深想事情究竟有無內情,而是一味責怪女子,此舉實在是令天下人心寒。」
沉下臉嘲諷,「幸好裴大人不是地方父母.官,否則肯定會產生不少冤假錯案!」
話說到這個份上,雲皎月覺得還不夠解氣。
明晃晃地插刀,借裴侍郎得罪數以萬計的內侍。
譏誚道,「裴大人位居三品,眼界卻只有區區的幾兩外物。」
「恐怕在裴大人眼中,宮中六局二十四司里所有的內侍,都是行事偏激沒有尊嚴的異類。」
這時,徐公公聞言,急忙對著崇明帝道,「陛下,宮中內侍無數,都想著盡綿薄之力替您分憂,好沐浴您的恩澤。」
「內侍們雖說都是殘缺之軀,但也不會因為不健全,就對外大肆滋生報復之心。」
「再者,吳千先前的好友,不也在沙橘村安居樂業了?」
「奴才想,裴大人先前所說若處置不當吳千之事,會讓大齊亂套,是遑論了!」
黃賢添了把火:
「陛下,師父常說,在您的英明治理下,咱們大齊身體健全的男子,既能修身也能齊家。」
「男子們靠自己的能力,都可以獲得妻女的敬重。」
「他們哪會因為區區一個奸.淫人犯被閹,就自覺卑微無能啊?!」
發問裴海,「難道裴大人會因為吳千而感到沒有尊嚴嗎?」
「難道裴夫人也會因為祁夫人閹割吳千,而成為悍婦凌駕裴大人之上嗎?」
徐公公聽見黃賢的溜須拍馬,臉上增光。
瞥了眼被眾人齊齊針對的裴侍郎,冷哼著煽風點火。
對崇明帝道,「有句話,奴才真是不知該說不該說。」
「依奴才看,裴大人是真將我們大齊官差都當成了草包。」
「官差既拿俸祿,就會擔起維持牢獄秩序的責任,裴大人先前口中所說的罪犯底線,必會在官差的治理下一再提升。」
「自然了,裴大人為官高高在上,不知道官差的能力或許正常。」
「但寧顧行……」
徐公公轉身對著寧顧行,沒給好臉色,「你執掌拱衛司,難道還不清楚底下人的能耐?」
寧顧行攢眉低頭,雙手在身側暗暗緊握。
知道自己的義父根本不喜歡裴家人。
但沒想到,他義父竟然這麼幫襯雲皎月說話!
崇明帝摩挲玉扳指,正準備將吳千上告的事情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
眼角餘光好似無意間瞥向後殿。
神情凝重,「照這麼說,祁家夫人你覺得自己是正當防衛?」
雲皎月點了點頭。
崇明帝語調沉啞,「可若是正當防衛……」
「你既選擇淨身吳千,後來又為何要殺他?」
雲皎月其實有些想不起來當初發生了具體何事。
回憶了一番,「因為他放毒蛇咬我。」
「咬到你了?」
「是。」
「說來我朝的確有以命抵命的律法,但祁家夫人,毒蛇並未咬死你。」
雲皎月忽而怔住。
她說實話時,向來不過腦。
以至於露出了明顯的破綻——
唯有故意傷害致人死亡,才能以同等傷害手段,以命抵命。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那條三角蛇的毒性,足以讓她死亡。
所以她認為自己程序幾乎正確。
理所應當能要吳千的命!
可是她忽略了,她是拿這個時代根本不具備的血清救的自己!
而血清的製作過程,她無法在任何人面前展露。
薛大人蒙了,認為女人是頭腦發蒙,被君主威嚴震懾。
以至於三言兩語就說錯了話。
裴大人見狀,冷笑奚落,「露出馬腳了吧?」
「毒蛇既然沒咬死你,你就不能讓吳千以命抵命!」
「祁夫人,你命程二殺吳千,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你是故意殺人且未遂!」
「事已至此,你還有什麼好辯解的?!」
寧顧行薄唇抿成細線,知遇之恩告訴他,該順從自家義父。
不再摻和這次針對雲皎月的事情。
可裴瑰和自家老泰山的父女情分深厚。
這次老泰山被這麼多文臣圍攻,心裡本就慪著氣。
他要是再礙於義父,不盡到護衛老泰山的義務……
他的妻子裴瑰,肯定會氣惱。
躊躇思索了片刻,抱拳厲聲道,「陛下!」
繼數月前違抗命令,非要求娶裴瑰後,再次無視自家義父的警告。
不管不顧說道——
「殺人未遂者,一旦實施犯罪行為,性質就尤為惡劣!」
「古往今來,此罪若不能處以凌遲極刑示眾,就該終身監禁牢獄以正視聽!」
「請陛下不為外界私情所動容,務必給各州案情做出明正典刑的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