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上一個吞槍自殺的S級

  「完了！完了！」

  圖書館內，古德里安焦急地走來走去，上躥下跳猶如一隻猴子，只可惜他沒有猴子的敏捷，每一個動作都帶著衰敗與無力。

  「瞞不住了啊……」曼施坦因苦笑一聲。

  「還有挽回的機會對不對？」古德里安忽然一把拉住老友的手，他的情緒激動，吐沫星子崩到了雪白的鬍子上，「我們可以向所有的媒體宣告！這是一場恐怖襲擊！這是新時代的911事件！我們有人，我們有錢，我們可以逆轉這場危機！」

  曼施坦因無力地看了他一眼，一隻手撐著椅子，否則此時身體像是骨頭被抽離的狀態，定然會讓風紀委員會主人跟一灘爛泥那樣糊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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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德里安，你知道的，三天後洛基會把自由女神像換成他的雕塑。龍類的秘密已經無法隱瞞了，視頻可以造假，但是一個人的眼睛不會被欺騙。」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就算是一個人的眼睛可以被欺騙，十個人、一百個人、一千萬人乃至數十億人呢？」

  「真的無法挽回了嗎？這場戰爭……」古德里安低聲問，目光中還有最後一絲希冀。

  曼施坦因晃動著鋥亮的禿頭，頸部像是缺少了潤滑油生鏽的機械，一個短暫的動作仿佛耗時數年之久：

  「或許……陸離教授擁有辦法更改戰局，但是他……」

  「對啊！」古德里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他的語速越來越快，「我怎麼把他忘了！他那麼神通廣大，一定可以阻止洛基更換自由女神像！讓校長趕緊通知他的絕密任務結束，回來待命啊！」

  「冷靜一點！古德里安……」曼施坦因盯著他的眼睛，「陸離教授的任務是去追蹤洛基，你認為灰之王會毫無準備發表這種宣言？他是給自己準備了舞台，並不是為他人做嫁衣。」

  古德里安攥著曼施坦因的手鬆開了，猛然垂下，他聽明白了言外之意，眼中全然是呆滯與震驚：

  「你是說……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陸離教授是怪物當中的怪物！怎麼會！」

  「接受現實吧，或許這場戰爭，我們只能靠自己了。」曼施坦因說。

  「打輸這場仗，我們會成為歷史的罪人吧？」古德里安頓了一下，悲觀與消極占據了整個心房。

  「不，我們沒有守護住龍族秘密的那一剎那，就已經是歷史的罪人了。」曼施坦因長嘆一口氣。

  混血種為什麼要隱瞞龍類的秘密？

  這個問題好似一個亘古不變的教條，你跟著做就行，不需要質疑。反正暴露龍類的秘密會破壞世界的穩定，會掀起戰爭，總而言之屠龍這項工作交給混血種就對了，反正他們已經幹了幾千年，熟能生巧。

  但混血種更不缺擁有求知慾的人，他們的歸納的同樣精闢——屠龍是一小撮人擁有的權利，這項工作高風險高回報，一旦打贏這場秘密戰爭，混血種可以光明正大的成為世界的主人。

  如果把這件事情公之於眾，秘黨再強也強不過國家，尤其是進入二十一世紀的幾個大國。混血種將再無優勢可言，新的龍族、世界的王座和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固然以上觀點物化了屠龍這項工作，即使混血種當中有不少純粹的戰士，但你並不能否認它在某些方面是正確的。

  古德里安的大腦里瞬間想到了這個被禁止討論的觀點，雖然不少人心知肚明，但就是不能說，這是秘黨的鐵規之一。

  「你知道現在發生的事情讓我想到了誰嗎？」他說。

  「誰？」曼施坦因的大腦中立刻閃過數百個人的名字。

  「亞歷山大·卡列林。」古德里安說。

  曼施坦因的臉上頓然變得一片慘白，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發了瘋一樣去捂老友的嘴，同時東張西望，仿佛生怕被第三個人聽到這個名字。

  「你瘋了！」風紀委員會主任的聲音尤為尖銳，「特殊校規的第十五條你忘記了？這個人……不能被提起！」

  亞歷山大·卡列林，是路明非入校前唯一的S級學員，官方對他的評價是『因為成績太優秀，思維敏銳，鑽研龍類事典的時候陷入了某種哲學上的思辨難關，最後吞槍自殺』。心裡研究部就是因為他的死亡，才設立的。

  古德里安也自知說錯了話，後怕似地捂住自己的嘴，賊眉鼠眼地看了幾眼：

  「鎮定，曼施坦因，這裡就我和你兩個人。」

  「諾瑪也在這裡！」風紀委員會的主任聲音非常低，「她絕對把你的音頻錄下了，事後要是校務委員會翻閱到相關記錄，你難逃其咎！」

  「知道了，就是說說嘛……」古德里安訕訕一笑。

  亞歷山大·卡列林這個名字之所以不能被提起，是因為他在二年級提出的課題——《如何更快的屠龍》。

  S級有這樣的高瞻遠矚是好事，正當所有人期待他成為絕世英雄的那一天時，課題的內容被公布了。亞歷山大·卡列林要對美蘇公布龍類的秘密，邀請當時處於冷戰階段、世界上兩個最強大的國家一起與秘黨屠龍。

  當時亞歷山大·卡列林雖然是二年級，但由於出色的血統已經經歷了數十次任務，當時的科技遠沒有現在發達，屠龍完全就是憑藉人力堆，他見證了太多的生死與離別，自感人力有時盡，才準備尋求超級大國這種組織。

  不過當這個議題提出後，沒有人對他表達支持，崇拜他的學生們疏遠他，教授們也不歡迎他，校董會還派出特別行動組審查他，轉眼就被整個世界拋棄了。

  他被調離了一線，仍是許多人死去，熟悉的面孔越來越少，最後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和心愛的女孩。最後亞歷山大·卡列林絕望了，在某個下午吞槍自殺，終結了簡短的一生。

  「說說也不行！」曼施坦因陡然提高了音量，「雖然從今天來看，那時公布我們的處境遠不會像現在這樣危險。但這種馬後炮，只會動搖軍心，校董會不會放過你！」

  「知道了知道了……」古德里安一臉苦澀，「我們還是先處理眼下的事情吧。」

  曼施坦因揉了揉緊鎖的眉角，完全忘記了不遠處的長桌上，手機的通話還沒有結束。

  瓦特阿爾海姆之內，施耐德自然聽完了全程，不過他並沒有發表見解的看法，而是冷冷地盯著大熒幕，審視著現在的局面。

  「等等……那個言靈是君焰嗎？我怎麼沒見過這種狀態？」阿卡杜拉所長忽然大聲說。

  羅納德·唐周身蔓延出的火環已經化作熾烈的領域，高溫令一切都在燃燒，任何踏進這個處於的生物都被天火自焚，凡是射向他的任何武器，全被灼燒成虛無。

  「他的言靈學成績比較好。」施耐德說。

  「言靈學比較好……能好成這個樣？我讀的書少你可別騙我！」阿卡杜拉所長驚呆了。

  彼時的羅納德·唐正在快速奔跑，他已經變成了一個火人，血肉都被那種流動的岩漿替代了，沿途的建築全部析出了白色的晶體，他開始低聲頌唱了，黑色的光暈籠罩在背後，那簡直就是黑色的太陽！

  言靈·黑日刮來了強勁的風，讓那些雙齒龍蜥扣入地面的利爪無法保持平穩，因為地面已經化作流淌的熔岩，雖然火焰無法對它們造成有效的殺傷，但它們也沒有了借力點。

  雙齒龍蜥飄搖地飛向半空，它們的長尾全部豎著同一個方向，羅納德·唐揮手，火焰中迷濛出細小的金屬塵埃，它們旋轉著重組構成一柄柄利劍，刺向那些飛向天空的巨型蜥蜴，旋即在體內炸成一團荊棘，血霧馬上又被高溫焚燒成粉末，連殘骸都沒有留下。

  「那是言靈·青銅地獄？」阿卡杜拉所長面色慘白，「你們給他吃了什麼靈丹妙藥？他竟然有不同屬性的言靈？」

  「無可奉告。」施耐德說，他忽然有些後悔留在瓦特阿爾海姆了，還是中央控制室更安靜。

  但接下來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強烈的風隨著羅納德·唐的吐息迅速傳遍校園，那幾乎是幾噸，不，幾十噸的氧氣！

  卡塞爾學院忽然颶風過境，梧桐樹被連根拔起，教堂頂上的紅瓦在空中被氣流粉碎，那些足以抵禦炮彈的玻璃紛紛解體，支離破碎地飛上天空那個巨大的風眼。

  阿卡杜拉所長這次沒有發出感慨，因為號稱通訊永不斷絕的瓦特阿爾海姆還是出現了意外，通訊中斷，屏幕上只有花白的光點。

  「真是讓人不省心，卡塞爾學院沒有被龍類拆了，倒是快讓你拆了。」鐘樓內，一直在懺悔室的守夜人忽然睜開眼。

  他大聲地頌唱古老的咒文，雙手齊齊握住燭台，上面共計五根蠟燭，點燃了三根，但是隨著頌唱，最後兩根燭光冉冉升起。

  卡塞爾學院地表所有的建築上，全部蒙上了一層緋色的光，上面刻著藤蔓一樣的花紋，就像一株茂密的樹在夏日撐開了濃蔭。那些搖搖欲墜的建築立刻停止了共振，它們在鍊金矩陣的保護下安然無恙，只有如潮水般的死侍們飛上天空。

  不僅是羅納德·唐負責的鐘樓區域，在圖書館、英靈殿與死侍們鏖戰的昂熱與貝奧武夫連忙撤退，他們及時躲入建築，避免被恐怖的吸力扯上天空。

  這一刻遮天蔽日的黑影擋住了天空中的光線，它們全是死侍、亞種與雙齒龍蜥，從遠處看這就簡直就是蝗災過境，密密麻麻地圍在天空中。

  它們的嘶鳴交織在一起簡直是世界上最恐怖的音樂，那是地獄的奏鳴曲，它們在掙扎在怒吼，想要脫離這個恐怖的言靈。

  可羅納德·唐不會給它們這個機會。

  「起！」

  隨著一句中文，羅納德·唐赤紅色的雙手高舉頭頂，如果路明非在此定然會驚呼這是卡卡羅特要釋放元氣彈的姿勢。只不過這次不是元氣彈，而是一個新的領域在激發。

  學院內用來禦敵的自走火炮、地上的彈殼、專員們手中的槍械……凡是金屬製品全部聽從了羅納德·唐的指揮，它們化作滾燙的鐵水飛向高空，瀰漫在空氣里的青銅元素圍繞著鐵水正在旋轉，位於風眼處變成了巨大的熔爐。

  言靈·天地為爐。

  這個言靈的名字出自漢代名賦《鵬鳥賦》：「且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

  這個言靈既可以能夠短時間內把金屬礦提純，又可以製造出巨型的金屬部件，目前的它的功用是後者，一個超巨大的三足巨鼎被風托在學院的正上空。

  「你們這群臭蟲去死吧！」羅納德·唐高呼，「給我煉！」

  言靈·天地為爐對於羅納德·唐來說也是個非常高階的言靈，其偉大和驚人之處並不低於更加暴力的燭龍。但他面對這些雙齒龍蜥的確忍耐到了極點，見到它們就像食物里掉進了蛆蟲，何況他的心情本來就不好。

  三足巨鼎的蓋子被揭開，狂風旋轉著把密集的死侍群丟入巨大的火爐中，隨著羅納德·唐屈指一彈，火焰立刻在爐火升起，它們在鐵荊棘旋轉著切割成碎片，又被太陽表面的溫度灼化。

  幸虧羅納德·唐對於青銅與火焰這兩種元素已經足夠嫻熟，否則那種液體似的火焰但凡滴落在卡塞爾學院任何一棟建築上，都會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

  倘若全部傾瀉，不亞於上帝用天火摧毀罪惡之城索多瑪的那一幕。

  漫長的灼燒足足持續了十分鐘，可以想像長老會為了入侵卡塞爾學院足足派出了多少恐怖的兵力，風域的範圍越來越大，最終席捲到盤山公路，連月台都被波及。

  幾乎沒有人能抵抗羅納德·唐的憤怒，但在這群入侵的死侍中，總有一些人是例外的，其中就包括位於風域邊緣的一群入侵者。

  首領穿著寬大的袍子，被風掀起一角的袍子下，竟然是一具澄澈如天空的蔚藍色骨骼！

  「我們走！」首領說，他在龍王級別的力量中能行動自如，「目的已經達到了。」

  那根本不是人類或者龍類的聲音，更像是一具被控制的傀儡，只不過是傳達幕後指使的命令。

  「是！大人！」

  出現在雙齒龍蜥背部的鍊金矩陣也出現了剩餘入侵者的身上，天火對它們的又一次失去了作用，它們全部背生雙翼，飛向遠處的天空。

  言靈·天地為爐終於消失了，卡塞爾學院避免了被毀滅的危機。

  當通訊重新恢復的時候，位於瓦特阿爾海姆之內的所有人，只能看能羅納德·唐疲憊地吐出一口氣，四周空空如也，只有還冒著煙的焦土。

  「呼……這真是一個好消息。」阿卡杜拉所長聽到了諾瑪警報解除的消息，重新打開了一罐可樂。

  但是緊接著閃爍又開始了，紅色的警戒不斷地在施耐德手中的地球投影出現，在發生危機的時候相關區域會變成一個紅點，但目前紅點正在迅速蔓延，幾乎在頃刻間半個地球都看不到了藍色的區域了。

  「警報……」

  「警報……」

  「警報……」

  「什麼情況？」阿卡杜拉所長懷疑是系統出錯了。

  「我們所有的分部……全部遭遇了龍類的襲擊！」施耐德沙啞地說。

  阿卡杜拉所長大吃一驚……龍類真的對混血種掀起了世界大戰！可分部中沒有昂熱、貝奧武夫和羅納德·唐這樣的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