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三年遠行，十萬里踏千百城

  韓煉最後的言語，並非是虛言，而是真正的發自真心。

  縱觀歷史，唯有大劫最能歷練人，無法擊敗人族的，只會讓人族更加強大。

  

  疾風吹勁草，烈火煉真金，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劫難之間亦是如此。

  莫道真背負著自身滅族的仇恨，從來未曾向外言語過，而是盡數自己背負了下來。

  他照看著自己的妹妹，為了能夠讓其恢復，不惜自斬境界重新來過。

  哪怕他如今獨身一人，他也無怨無悔。

  當然，這等事情，他已然無需在於聽客們去言說。

  畢竟聽客們在他說書的過程當中，一直在藉以旁觀的視角，看著所有的一切。

  他不需要去直接引起聽客們的情緒，他需要的，是聽客們的共情。

  言行之間，他們自己明悟的，才是更好的。

  果然，似是韓煉所想的那般，不少的聽客，最見不得這等場面，雖說未曾有什麼傷情言語，但已然有聽客淚眼朦朧。

  眼見這說書的節奏與氣氛要被打亂，韓煉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少年莫道真，拄著那根燒火棍，一步步的丈量著自己腳下的每一寸土地。

  起初的時候他走的極快，一直不敢回首。

  一口氣走出大半個時辰之後，他的腳步方才慢了下來。」

  「他怎的捨得，自己的小妹。

  莫念莫念，怎能不念？」

  「莫道真正了心性，換了身上裝束，翻手取來手中地圖開始探查。

  行走十萬里，看似是自由，實則卻是有任務在身。

  他手中有數份地圖，上面記載著一座有一座的城。

  他需要做的，便是途徑這上面的每一座城，前往城中的各大道遠與道宗拜訪探尋。

  探尋不是說上門探尋便可，而是需要得來那道宗的法印蓋章。」

  「莫道真身上有度牒一副，只有完成了一宗的任務或者要求之後，得法印留痕，方才算是歷經了一座大城。

  不僅如此，這度牒頗為不凡，算是一件少有的靈器。

  若是那留印者探尋到了什麼，或是對來訪的弟子有什麼想要去評價的，盡可分潤出一道靈念，在這度牒之上留下印記。

  所以這等事情，不光考驗眼力與心性，還考驗自身的道行，算是真清觀一脈修士培養弟子的手段。

  畢竟除卻真清七老之外，便是為了培養宗門行走，如今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為了未來留下基礎，好看一看自己弟子的手段與心性。」

  「當然，這其中自然也是有刁難的，只不過不可能太過。

  畢竟在這無思江由天當中，龍虎真清觀為尊，所有的勢力，說是仰人鼻息也不為過。

  縱使是無法成為落羽界的行走，只待修行有成，監察大城的威懾力，便已然是不容小覷。」

  「但是任誰也未曾想到，莫道真方向感極差，縱使是能夠藉以天穹星光接引探查方向，但若是一事不察，也有可能走錯地方。

  等到他磕磕絆絆探尋到第一座大城之時，已然過去了數日。

  而等到他與地圖去印證的時候方才發覺，他竟是不知在何時錯過了兩座城池，當真是自己也搖頭不語。」

  「位居於大城當中的宗門，其存在的根本意義，是為了保證傳承不曾斷絕。

  而為此，他們多數都是講究不在多而在精，嘔心瀝血的培養一兩位傳人出來，向著有朝一日門下能夠再出涅槃大尊，好重新走出此方天地，重新歸於落羽界當中開宗立派。

  想要讓他們在度牒上留下印章，多數都極為統一，與門下精英弟子去切磋。」

  「雖說他們知曉，行走天下的都是真清觀的弟子，若是未曾踏入通幽之境，根本算不得真傳。

  但是他們仍舊是想要派遣門下弟子，去與之切磋。

  不為別的，他們就是想要看一看，自家子弟與這等玄門魁首的尋常弟子相較，到底如何。」

  「若是說尋常年月之時，也常有真清觀的弟子前來拜訪，多數情況下，他們都是能夠勝的。

  畢竟他們的法乃是不傳之法，少說也有自身的根本手段，藉以一城資源培養之下，自是不弱。

  更何況這些個隱宗當中，多數都是有紫府大能存在，他們的教導，自是比那些個蝶化通幽大修士強不知曉多少。」

  「若是自家勝了，他們也是能夠長舒一口氣，穩住自家弟子的心境，告知他們勿要焦躁，勤勉修行種種，笑呵呵的在度牒上留下痕跡招待離去。

  若是自家敗了，他們也是能夠相當大度的藉以留影石留下打鬥過程，等到拜訪者離開之後，探尋雙方之間的差距，來彌補自身的不足。」

  「但是如今這一次出山的，是莫道真。

  他雖說修行的法門是諸天靈竅法，玄門正統玄功，但是為了教導他的小妹莫念，靈訣、煉丹、御獸、御劍...種種法門，他或多或少都會一點。

  天象境界弟子的切磋，雖說在尋常凡俗眼中看起來已經不得了，但是若是有些道行便明曉，這等境界，不過才剛剛開始。

  因為其各種法門都有所涉獵，各個隱宗弟子與莫道真一戰，剛剛出手沒有幾合，便極有可能被其發現了破綻，舉起燒火棍點過去，這一戰便已然結束。

  而有些修行玄功的弟子更是默然無言，諸天靈竅法雖說算不上頂尖法門，但是接引天地星光卻是一條大道。

  而且他經過兩次劫雷鍛體，自身的玄功體魄，已然在天象境當中稱尊，甚至是尋常修行玄功的蝶化境大修士，都遠遠不如他。

  真若是向碰撞，往往不經施展出全力，對手便已經倒下。

  若是道行不夠，自然是看不出其中的關竅。

  但是真清觀的弟子遊歷天下算不得小事，往往一宗長老，甚至是一宗之主來了興致都會去看一眼。

  這一經對比，便是只能長嘆。

  有些天象境弟子，在經過宗門培養之後，當真能與莫道真打過百十合光景，但是等到至了天象比拼，卻又是敗落下風。

  畢竟天象雙生，屬實是太過於少見，這等手段施展開來，自然是敗的不冤。」

  「更有些隱約能夠看出莫道真身上的缺陷，他倒是也大大方方的承認，自然早在兩年前他修為便已然晉升天象，但是為了救自家妹妹，自身舍了一身天象修為重新來過。

  若是問到這裡讚嘆一聲打住還好，若是轉而再去問年齡，場面便不似這般樣子了。」

  「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心性已然能夠與他們對答如流，明顯少年老成。

  踏入天象轉頭重修，兩載光景能夠重回天象境界，而且走的明顯不似原本的修行路，縱使是一宗之主也抓狂。

  這等弟子若是悉心培養，紫府之境唾手可得。

  至於說什麼涅槃之境，近乎沒有任何的意外。」

  「若是出現在他們的道統當中，他們哪裡捨得讓這等天才斬去道行重修，他們哪怕砸鍋賣鐵，也要讓其保住莫道真的先天根本，圖謀其他手段去救他的妹妹讓他安心修行。

  這在他們的宗門當中，就是他們返回落羽界的期望，甚至崛起都未嘗沒有可能！」

  「但是一旦入了真清觀，他們便不得拉攏，這也是規矩。

  他們只能看著這個持著燒火棍的少年，閒庭信步吊打自家精英弟子，言及他的妹妹，更是驕傲的露出手腕上的紅繩，給他們去看。

  而再去看自家弟子落敗之後的不甘神色，他們恨不得大逼斗拍過去。

  因為他們明曉，一時的勝敗無關緊要，心境才是最為關鍵的。

  與真清觀弟子切磋，十次當中，勝負當在五五之間。

  若是敗了找尋自身其中因由，未嘗不能重新來過。

  而若是去找尋對方因由，這個弟子一朝不得明悟，最後再怎的去修行，也不過徒勞一場空。」

  「莫道真身上帶的辟穀丹不多，因為沒有師父，在離開的時候，他的儲物戒當中，除卻換洗的衣服，幾卷經書之外，便再也沒有什麼其他的東西。

  起初的時候，他辟穀丹吃完了又未曾走到大城，也曾去山林當中搏過獅虎，獵過群狼。

  但是至了最後他忽然間想開來，索性便自己手動作了一個木碗，待離開的時候，有些窘迫的取來，好去討些盤纏。」

  「每每至了那時，他將自己的窮困境遇言說出來，多數隱宗長老聽了，嘴角都不由得抽動。

  他們贈上辟穀丹，幾卷經書，甚至有些還會贈予些換洗的道袍，宛如自家遠遊的徒兒。

  而瞧著其拿著地圖兜兜轉轉著離去，他們相視大笑，原本勝敗之間的東西，仿若已經無關緊要了。」

  「遊歷千百城，行十萬里路，這段光景，莫道真走了三年。

  三年光景，他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的走來，自身的氣質也是發生了不少的變化。

  如今的他，身穿這不知曉哪家隱世宗門所贈的道袍，捧著又不知曉哪個隱世宗們所送來的經書，拿著半截燒火棍，優哉游哉的趕路。

  在這三年當中，他經歷了太多太多。

  教過不少的好友，更是有幾位忘年交。

  他不光知曉了品茶的妙處，還學會了飲酒，學會了吟打油詩，更是被人拉著去踏春遊歷，甚至去逛過煙柳地。

  他瀟灑肆意，挽著道簪，仿若自畫中走出來的人物一般，不知曉有多少隱世宗門女弟子對他心生好感，扔來香囊，不想讓他離去。

  若是說幼年在他的雙親身旁他無憂無慮，轉而少年之時背負太多壓抑的厲害，唯有這三年來的遊歷，方才洗了洗他的心境，讓他明曉了他所追求的到底是什麼。

  在這三年當中，他觀千家宗門之法，隱約有所體悟，自身的境界，已然至了蝶化中期。

  他也曾敗過，也曾遇到過生死險境，得到過機緣，但是種種想來，卻都是在那一笑當中了。

  因為至了今日，他已然算是完成了任務，迴轉真清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