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刑天噬主

  林宵手持避水珠，落至湖泊底部，仰望這座位於大湖底部、猶如海中山嶺的高山。

  

  目測近千米高，山中怪石嶙峋，淡紅或淡綠色，表面有小孔洞，冒出氣泡，像是這座山正在呼吸。

  在當地村民的傳說當中，這裡曾有一座神山，名叫『仇池山』，山里供奉著伏羲。只是後來不知為何，仇池山消失無蹤。

  「看來這裡就是傳說中的仇池山……也就是埋葬刑天頭顱的常羊山了。」林宵想。

  自湖底洞窟進入常羊山，林宵的火種忽地傳來感應，低頭注視掌心的黑色火種，湧出光粒，自動凝聚出一張卡牌。

  不朽骸骨。

  林宵握住這張卡牌，微微一驚。

  居然在這裡，感知到了另一塊骸骨的氣息。

  當初在聯邦之時，不朽骸骨中曾具現出一條金色巨臂，擊退了大紅龍撒旦。

  來到中洲之後，自己一直在尋找有關骸骨的蹤跡。

  沒想到，竟會在這裡，有所發現。

  而這也意味著，這座山中的主人，擁有足以守衛『不朽骸骨』的力量！

  林宵提高警惕，在洞窟中行走，兩側牆壁上鑲嵌著瑪瑙般的礦石，微微散發著幽光。

  正當林宵觀察之際，遠處洞穴的黑暗當中，傳來窸窣動靜，

  黑焰湧現，林宵手中具現出一柄厚重大劍，戒備著那道緩緩出現的人影。

  那是位身形佝僂的老者，雙目生著青眼病，額頭中間有一個立著的黑眼珠，滴溜溜轉動著，目光定格在林宵身上。

  「你竟然有頭？」老者訝然。

  他說的是古代語言，見他不像有敵意，林宵同樣用古代語言回道：

  「有頭，很奇怪嗎？」

  「有天眼的人，有頭自然不奇怪。可是你既沒有天眼，卻又有頭，怪哉……噢，我明白了。」

  老者拍了下額頭，一副恍然的模樣：「你是從外面來的！」

  林宵心有戒備，沒有作答。

  老者像是浸入回憶，絮絮念叨：

  「約十二年前，我遇到過另一個有頭之人，他自稱是溺水，從『外面』而來，被老朽的族人所救。老朽見他長得與『氐人』相似，不想他被無首民發現，就用了點法術，把他送了出去……」

  林宵捕捉到幾個關鍵詞，背負隕星劍，開口道：「老丈，請問氐人是何者，無首民又是什麼？」

  老者見林宵收起刀刃，嘆了口氣，道：

  「氐人族，本是這仇池山中的原住民，生有天眼。」

  「而那無首民，是從那刑天氏的血液里孕育而出，肥短無頭，以兩乳作眼，以臍作口。」

  老者額上眼珠瞄了眼林宵的首級，道：

  「無首民有個怪癖，但凡見到有頭之人，就會爭先恐後地舔他，以沾染他身上的生氣。我等受不了，就退到仇池山的偏遠地帶，也不敢去招惹那群好鬥的無首民。」

  林宵心情古怪…一群沒有首級的怪物撲上前來舔自己的頭，這畫面也過於獵奇了。

  據不少學者考證，仇池山就是常羊山無疑，所以能確定，這裡就是刑天的葬身之地。

  自己想要深入常羊山調查刑天的話，首先得解決這群無首民才行。

  「你有頭，必定會受那群無首民的圍攻。」老者勸說道：「雖然不知道，你是如何來到這仇池山，但依我看，我看，你還是趕快離開這裡吧。」

  林宵：「多謝老丈，不過我自有考慮，就不勞費心了。」

  來都來了，怎麼能空跑一趟，更何況這裡有不朽的氣息，必須找到另一根骸骨才行。

  「你，唉……隨你便吧。」老者搖搖頭，「那群無首民嗜殺好鬥，切莫怪我沒有提醒你！」

  老人是『氐人族』的長者，因人類與氐人長得相似，才會對林宵出言相勸。

  但勸說沒有效果，老者也就不再理會，轉身消失在黑暗當中。

  林宵前進，留意到這座山中有許多窟洞，居住著像方才老人一樣，額上有著第三隻眼睛的「氐人族」。

  路過窟洞時，黑暗中露出一隻只閃閃發亮的「天眼」，警惕地望著他。甚至當林宵拐了個彎，依舊能覺察到背後有窺視的目光。

  既然他們不來自找麻煩，林宵也不會去搭理他們。

  又走了片刻，來到山中的空曠地帶，視野豁然開朗。

  這座山谷中竟然還有小瀑布，瀑流衝擊岩石飛濺起白沫，懸崖陡壁上生長著奇花異草。

  圍繞著瀑布，有一群無首民，有男有女，像是野人般不穿衣物，拿起食物捧到肚臍眼前，吸食發出『啾啾』的聲響。

  一名高大無頭的無首民站在懸崖上，瞭望見林宵，發出驚詫萬分的叫聲。

  一時間，四面八方的無首民全部看向林宵，望著他的首級，像是一群饑渴難耐的野獸。

  驟然間，山頂的無首民發出一聲長嘯，得到指令的無首民們逐漸包圍上來，凝練的殺氣與壓迫感毛骨悚然！

  在林宵後方，一群氐人族默默窺視著這一幕，仿佛已經看到這名『外鄉人』的下場。

  「長老好言相勸，他偏不聽，非要去招惹那群窮凶極惡的無首民。」一名青年氐人開口。

  「唉，他雖然沒有天眼，但那顆腦袋實在俊俏的很。」少女氐人表示惋惜。

  「哼，越漂亮的首級，無首民越喜歡，等著瞧吧！」青年氐人不滿道。

  方才和林宵見過一面的老者，同樣在後方觀望。

  他是氐人族中的長老，在族中有著一定地位，對外鄉人並無太大排斥，甚至願意親手將他們送回外界。

  可是這名外鄉人，要去找無首民的麻煩，只能讓老者留下一聲嘆息。

  然而，擁簇上來的無首民們停止下了腳步，氐人族們也紛紛瞪大了眼睛。

  「這個，吃嗎？」

  林宵手持從山河社稷圖中帶出的靈果，放在手裡顛了顛，試圖收買這群無首民。

  「還有很多，總比我的腦袋香。」

  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聽懂，但林宵覺得，試試總比直接開打強。

  無首民們果真停下了腳步。

  山頂上那名體型魁梧的無首民，像是這群無首民的領袖，從包圍圈走至最前方，觀察著林宵手中的靈果。

  等到仔細看清，他胸膛上的雙眼收縮，肚臍眼誇張地吸氣。

  並非是眼饞，反倒更像是畏懼。

  整群無首民們同樣陷入異樣的騷動。

  林宵心頭一動。

  莫非，是這枚靈果上蘊藏的氣息，對這群異族，有壓制效果？

  想到這裡，林宵具現出玉石捲軸狀的山河社稷圖，拿在手中。

  山河社稷圖的氣息更加明顯。

  為首的無首民，身軀抖動如糠篩，雙眼裡流露出明顯的畏懼，緩緩屈膝。

  倘若是刑天，面對這蘊藏『精神與物質之主』燭龍氣息的神話級道具，自然不會折腰。

  可是無首民僅僅是刑天血液中誕生出的低靈智生物。

  山河社稷圖的氣息，無疑對這群無首民們存在壓制！

  嘩啦啦。

  齊刷刷的聲響，猶如成排倒下的麥子。

  方才還凶神惡煞的無首民們，眼下各個卑躬屈膝，半跪著圍繞林宵，形成一個圓環。

  暗中窺視的氐人族簡直看愣了眼。

  「他，他讓那群無首民們跪下了！」少女捂嘴，難以置信。

  「妖法，他肯定是施了妖法！」青年臉色僵硬。

  個個如同戰神般的無首民，還不到五分鐘，居然就這樣臣服在了外鄉人面前？

  老者面露恍惚，額上天眼閃過一簇光亮，暗自慶幸。

  慶幸自己，沒有招惹這名外鄉人。

  氐人族深知無首民的兇悍，但這名外鄉人卻輕鬆折服了一群無首民，想來大有來頭。

  黑暗中默默窺視的目光當中，多出一份敬重。

  「帶我去找你們的領袖。」林宵手持山河社稷圖，命令為首的無首民。

  無首民雙目中掠過一絲掙扎，看了一眼林宵。

  青年的背後散發出鬼神般的氣焰，好像一尊真正的神祇屹立在自己的眼前。

  無首民下定決心，揮手驅散部下，轉身給林宵帶路。

  往仇池山內部深入，殺氣愈發濃郁，背後那群窺探的目光也不約消失了。

  林宵側耳聆聽，只聽見從山的最深處，傳來『咚咚』有律動的踏地聲，不時傳來大斧破風的呼嘯。

  宏偉宮殿前的廣場上，漆黑的血跡歷經千年仍未乾涸。

  耳旁的踏地聲更加嘹亮，僅聽著那戰舞般的鼓點聲，就足以令人氣血翻湧，戰意高昂。

  林宵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看向不敢再前行的無首民，點頭道：

  「行了，接下來我自己進去吧。」

  無首民跪在地上，朝著林宵低伏倒拜，旋即一躍而起，撒開雙腳飛奔而逃。

  林宵仰望矗立在廣場最前方，一扇巍峨的青銅大門。

  那扇大門約有三十多米，背負隕星劍的林宵站在這扇大門前，背影顯得極為渺小。

  咚！咚！咚！

  從這踏地聲中，能肯定大門背後，正是戰神刑天。

  但另一根不朽骸骨的氣息，更加明顯，不能空手而歸。

  火焰燃起，林宵披覆沉重的黑鎧，兩條戴有腕甲的手臂搭住青銅大門，用力一推。

  哐！

  茫茫塵埃浮沉，震耳欲聾的踏地聲好似近在咫尺的地震，一尊三十多米高的神話生物，手持血紅色的戰斧與巨大的盾牌，朝著空氣不斷揮舞。

  林宵震攝於迎面而來的壓迫感，這是迄今為止，自己見過最為昂揚的戰意，至死不休！

  祂的脖頸處有個巨大的豁口，被劍削平，傷口極為猙獰。而在他的胸膛，雙目爆發出凌厲的精芒。

  『咚』地一聲巨響，刑天的戰斧插入大地，審視著不速之客，開口道：

  「你是何人，為何來此。」

  最初，林宵只是來調查混沌的行蹤，但現在，林宵更換了想法。

  他凝聚出一張卡牌，具現出一截蘊藏不朽氣息的骸骨，看向刑天，道：

  「我來尋求另一具骸骨。」

  刑天的眼神發生了一絲變化。

  猛然間，祂揮動巨大無比的戰斧，劈頭蓋臉照著林宵劈砸下來！

  林宵側身一閃，戰斧劈在大殿地板上，轟隆巨響。那地板不知是何材質，竟然沒有開裂，而是又多出一條明顯的斬痕。

  戰斧落空的同時，刑天手中的大盾向前猛推，如同一架迎面碾來的坦克。

  林宵展開領域「天引乾坤」，伸手向前方釋放強大的衝擊波，這股震盪足以將一頭貝希摩斯彈飛，生生延緩住了刑天的勢頭！

  但刑天仍在衝鋒，架著大盾碾來。

  林宵仗著速度優勢，繞至對方身後，釋放出荒謬之鎖，纏繞住刑天握有戰斧的右臂。

  刑天轉身迎擊，右臂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喀啦』一聲崩碎荒謬之鎖，高舉戰斧，力劈華山，勢不可擋地落下！

  鐺！！

  大殿中崩響清脆的金屬音。

  刑天的雙目中掠過一絲驚訝。

  重劍人兩手架起門板似的大劍，完美招架住了這無可抵擋的重斧！

  招架回彈的震盪，甚至讓刑天的手臂微微一顫，出現轉瞬即逝的空隙。

  林宵立刻還擊，『錚』地一聲斬出暗紅色的隕星劍氣。

  轟！！

  黑龍似的光炮轟擊在刑天手中的大盾上，紋絲未動，掀起濃煙。

  「不錯，能擋住我一斧……」

  濃煙之中，傳來刑天的聲音，道：「我這裡，的確有另一塊不朽骸骨。」

  林宵見對方沒有追擊，屹立在一處平台上，與巨大的神話生物對視，道：「我要怎樣才能獲得呢？」

  濃煙散去，刑天俯視道：

  「很簡單，戰勝我，或者殺死我。」

  「就沒有不打架的辦法嗎？」林宵試圖討價還價。

  刑天倒真的思考起來，回答道：

  「有。找個能戰勝我的人過來。」

  對刑天來說，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戰鬥，至死不休。

  戰至高興，自然願意將自己所守衛的不朽骸骨，託付出去。

  林宵：「蚩尤能戰勝你，你為什麼不找蚩尤來和你打呢？」

  刑天顯然知道蚩尤是誰，傲然道：「縱使是蚩尤，亦不能勝吾！」

  中古世代，刑天曾與蚩尤有過一場戰鬥，贏了半招。

  畢竟蚩尤還有統帥三軍、鍛造神兵的能力，刑天的天賦全點在戰鬥上了。

  「以前能贏，不代表現在能贏。」林宵忽悠道：「你不和蚩尤打一架，怎麼知道蚩尤現在不是變得更強了？」

  刑天：「……」

  一想到，能與更強的兵主作戰，刑天便有些戰意沸騰。

  什麼忠心耿耿，不存在的。

  畢竟，刑天當年找黃帝單挑，既不是為了替兵主報仇，更不是為了爭奪帝位，僅僅是因為，黃帝是當時最強的強者，所以要將祂戰勝！

  林宵手中具現出黑龍契約與山河社稷圖兩大物件，滿臉嚴肅，接著忽悠道：

  「我以尼德霍格使者與燭龍使者的名義起誓——」

  「蚩尤是當世最強的存在，而且，要比中古世代更強！」

  刑天注視著林宵手中的神話級道具，覺察到創世之主們的氣息，目光頓時變得嚴肅。

  他的話，貌似真有幾分可信度。

  更強的蚩尤，或許真能戰勝我，再把我徹底殺死——那當真是件幸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