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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佛賜娃

2024-06-21 08:13:44 作者: 小九徒

  我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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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岑音在出租屋找我之時。

  她曾告訴我,賭串攤是她下眼子王叔擺來做把戲用的,她那天只是去玩。

  這話很明顯。

  當時疤臉王叔擺賭串攤是假,盯寶是真。

  我問道:「什麼寶?」

  肖胖子說:「西霞寺鎏金娃娃!」

  我皺眉道:「寺廟裡的東西?」

  肖胖子回道:「原來是,現在不是。」

  經肖胖子解釋,我才知道個中緣由。

  金陵自古有拴娃娃的風俗。

  結婚的男女,如果一直懷不上小孩,會認為今生與小孩無緣。

  這個時候,夫妻會選取一個好日子,沐浴更衣,到寺廟裡燒頭香。

  寺廟的供桌下面,會有別人捐的娃娃,泥做的、銅做的、木做的、金做的……

  夫妻燒完頭香之後,給寺廟捐一筆功德錢,開始拿著紅繩子,去套供桌下面的娃娃。

  娃娃被套回家,擺在夫妻的床頭,寓意這娃娃過段時間會投胎到妻子肚子裡。

  小孩出生之後,將娃娃吊著,掛在小孩胸前,庇佑小孩健康成長。

  西霞寺乃千年古寺。

  皇家貴族、商賈富戶、平民百姓,不少人會捐娃娃在寺廟裡,行善事,積功德。

  許多求子的夫妻會去西霞寺拴娃娃。

  九年前,鼎元家族胡總夫妻,因為結婚後總生不出小孩,便求了一位大師問緣由。

  大師告訴他們,去拴一個娃娃回來。

  胡總夫妻便去西霞寺拴了一個。

  娃娃上面布滿了香灰塵垢。

  請回家一清理,竟然是一尊鎏金娃娃,通體純金,年份屬明。

  明朝金娃,本身就很值錢。

  關鍵在於。

  這尊金娃底座還刻有「應天府賜捐」字樣。

  應天府是明朝皇帝朱棣稱帝時在金陵的府邸(後朱棣遷都)。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尊金娃放在佛像供桌底下,五六百年竟未被人拴走。

  此事當時曾被金陵古董界傳為一樁美談。

  肖胖子說道:「鼎元家族胡總在金陵有錢有勢,他拴到金娃之後,老婆還真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大家稱這小孩為佛賜娃,這本來是一件大好事。可惜這佛賜娃卻傻憨憨的,腦子有些不正常。」

  「但胡總夫妻中年得子,非常心疼他,視為掌中寶,將鎏金娃娃掛在傻兒子脖子上,好生養著。最近,傻兒子身體出了大毛病,嗜睡,但一睡著就夢遊。有一次,他還差點從別墅三樓跳下去。還有一次,他夢遊拿菜刀砍自己脖子!」

  「胡總夫妻嚇壞了,再次去請教了當年那位讓他們去拴娃娃的大師。大師說了,小孩九歲了,九行大運,必須要將脖子上的鎏金娃娃送走,送給有緣人結因果,否則小孩命保不住。」

  我問道:「免費?」

  肖胖子說道:「起初打算免費!但大師說不能免費,也不能賣,否則結不了因果,必須以物換物。而且,還要傻兒子自己來挑選置換物。胡總夫妻對這位大師非常信任,所以,他打算明天搞一個江湖竄貨場,看誰有緣將鎏金娃娃給置換走。」

  江湖竄貨場是古董商之間的一種交流方式。

  古董行當,主要分為幾大項:陶瓷、書畫、玉器、雜項。

  前三項好理解,雜項就比較碎,竹、繡、銅、佛像、牙、角、漆器……

  但凡古董愛好者,通常只會浸淫其中一個大項。

  可比如專攻書畫的人,卻收到一件漆器,自己看不來,也不大喜歡,想將其交換成自己喜歡的書畫,怎麼辦?

  這就有了江湖竄貨場的存在。

  不同藏家,拿出不屬於自己門類的東西,來到竄貨場,交換自己喜歡的物件。

  之所以叫江湖竄貨場,因為這種交易,一切全按照古董行當舊江湖規矩來,具體後面會解釋。

  鎏金娃娃不能免費送、不能賣。

  鼎元胡總採取江湖竄貨場這種交易形式,倒非常聰明。

  肖胖子說:「這以物換物就沒譜了!說不定,咱拿一樣小東西過去,地主家的傻兒子王八對綠豆,瞧上眼了呢?鎏金娃娃的市場價,現在少說也三百多萬,要置換成功,咱可就徹底翻身了!」

  我想了一會兒,問道:「鎏金娃娃雖然珍貴,但陸家大小花旦鋪子裡古董無數,怎麼會盯上這玩意兒呢?」

  肖胖子說道:「這就不知道了!她們行事向來不按套路出牌,但確實已經盯很久了,可能後面有啥目的!咱別管她們了……蘇子,這算是天漏,咱去撞撞運氣?」

  我問道:「你剛才說胡總兒子什麼毛病?」

  肖胖子喝了一口酒:「身體差,嗜睡。睡著了還老做噩夢,夢遊尋死!」

  本來。

  聽到陸家大小花旦在盯著鎏金娃娃,正確選擇,應該暫避鋒芒。

  但胡總兒子卻因為夢魘而要送寶。

  我心動了。

  許清身上有一塊專吞夢魘的元伯奇鳥牌!

  我問肖胖子:「竄貨場入場券有嗎?」

  肖胖子笑道:「還巧了!舉辦江湖竄貨場那家茶樓,正好在我兄弟轄區,有入場券。只不過,咱沒有好物件進去交易。」

  我受刺激了。

  這就是不入流的待遇!

  無論是闖陰席還是進江湖竄貨場,全要靠別人給票。

  古玩是金錢的圈子、地位的圈子、權力的圈子!

  沒有這些東西,就如朱自清先生《荷塘月色》里那句名言「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麼也沒有」。

  我說道:「以後這種票,必須靠自己面子掙來!」

  肖胖子聞言一愣,回道:「明白!」

  我很少喝酒。

  剛才在陸岑音辦公室,我滴酒未沾。

  但此刻。

  我卻將一滿杯酒喝完,將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闖了!」

  與肖胖子分別之後,我直接去了醫院。

  到了許清的病房,人不在。

  護士告訴我,她病房已經換成了單人間。

  轉到單人病房,病房裡擺著好幾束鮮花、幾提果籃,還有一位專門護工。

  許清半躺在床上,滿臉錯愕。

  我進去之後。

  許清一見,趕忙叫護工先出去,並吩咐她把門關上。

  「蘇小哥,你到底做了什麼?」許清不解地問道。

  我:「……」

  許清說道:「胡三這個港比養子!今天上午,小癟三滿身是傷、痛哭流涕來找我,還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諒,我叫他滾起死哇……這些多東西,我也不曉得是哪個送來的,病房也給換了,還請了護工。除了你,我實在想不出別人誰有那麼大的本事!」

  王大頭辦事還挺利索。

  他不僅兇狠地收拾了胡三,還順道拍了我一記馬屁。

  很響。

  我說道:「許姐……」

  許清立馬打斷,秀眉緊蹙,神情焦躁地說道:「儂伐要叫我姐!你只是我一個租客,我還是一位小姐!你犯不著對我這麼好!你雖然本事很大,但今天必須要說出個子丑鉚釘來。我說過,我從不欠人!」

  我:「……」

  許清見我被她劈里啪啦一頓懟得悶不吭聲,可能覺得她剛才話說重了,轉變了語調,柔聲說道:「你……坐過來吧。」

  病房沒凳子,我只好坐到了床邊。

  許清眼眶有些泛紅,清淚滴了下來。

  爾後,她抹了抹臉,竟然主動地拉住了我的手:「姐性格直率,說話可能重了。但真的,從來沒想過有人對我這麼好……」

  我手被她拉著,有些尷尬,不知道說什麼。

  許清抽泣了一會兒,見我尷尬的樣子,突然破涕為笑,反而將我往她身邊拉近了一些。

  她仔細打量了我幾眼,略帶嬌羞地低聲問道:「跟姐說實話,儂是不是饞姐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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