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7

2024-06-21 07:35:43 作者: 偏方方

  幽暗悶熱的寢殿,充斥著令人頭暈目眩的藥味。

  景宣帝虛弱地躺在病床上。

  自從中風之後,他便被以養病為由幽禁在了這座寢宮中。

  他的身體動彈不得,腦子卻是清醒的。

  近日,他越來越感覺到自己大限將至。

  

  「陛下。」

  福公公來到床前,小聲稟報導,「大元帥來了。」

  景宣帝張了張嘴,用無比沙啞的聲音說道:「你們,退下。」

  「是。」

  福公公帶著兩個伺候湯藥的心腹太監退了出去。

  黑衣人只將秦滄闌帶到門口,便飛上屋頂潛伏了起來。

  秦滄闌邁步而入,看到了病床上形同枯槁的景宣帝。

  景宣帝同樣也看到了他。

  秦滄闌老將歸來,身著盔甲,懷裡抱著頭盔,頭髮雖已花白,然體格健碩,寶刀未老。

  景宣帝悲催地意識到,自己竟比不過一個遲暮之年的老人。

  「陛下。」

  秦滄闌抱拳,淡淡行了一禮。

  景宣帝虛弱地說道:「你終於回來了。」

  他的語速極慢,吐字也不太清晰,這是中風的後遺症。

  「朕時日無多了。」

  「陛下召見老臣,是要與老臣道別嗎?」

  景宣帝愣了下,大抵是沒料到秦滄闌連恭維話都不說了。

  也是,長命百歲,千秋萬代,不過是說說而已,歷朝歷代又有皇帝能壽終正寢的?

  「朕,有話和你說。」

  「臣洗耳恭聽。」

  「秦滄闌,如果衛家要反,你會保住蕭家的江山嗎?」

  秦滄闌定定地看著景宣帝:「江山是百姓的,老臣護的從來不是蕭家或什麼家,是大周的河川,是萬千的黎民,老臣在一日,便會為百姓殫精竭慮一日,請陛下放心。」

  景宣帝笑出了眼淚:「你竟是連句謊話都不願說了。」

  秦滄闌沒有接話。

  景宣帝又道:「你可還記得……先帝為兩家定下的婚約?」

  秦滄闌頓了頓,說道:「記得。」

  景宣帝道:「那好,秦滄闌,接旨。」

  -

  衛廷是與秦滄闌一道回京的,秦滄闌被景宣帝的暗衛攔截時他也在。

  他在宮門口等秦滄闌。

  蘇承與蘇二狗也從護國公府趕過來了。

  父子倆正蹲在馬車旁畫圈圈。

  蘇二狗嘀咕道:「陛下也太不懂事了,誰家皇帝不先讓征戰歸來的將軍回家見個孩子的?」

  那麼久沒見祖父,蘇二狗快想死祖父了。

  蘇承也想他爹。

  有爹的孩子是個寶。

  嗯……有岳父也很好,岳父手握金元寶。

  蘇二狗繼續畫圈圈:「我長這麼高了,祖父會不會認不出我了?」

  「不會。」蘇承道,「小黑皮,一看就是你。」

  蘇二狗:你還是不是我親爹了?

  衛廷看著幽怨不已的父子倆,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宮瞧瞧,秦滄闌出來了。

  「爹!」

  「祖父!」

  父子倆異口同聲。

  「我先看見的!」

  蘇二狗扔掉手裡的炭筆,激動地朝秦滄闌奔了過去,「祖父!」

  慢了一步的蘇承暗暗咬了咬牙。

  臭小子跑得比他都快了,想當初在鄉下時,自己一個能跑他十個。

  小屁兜子長大了呀……

  蘇承當即對衛廷道:「女婿!」

  衛廷會意,挑了挑眉,帶上蘇承施展流星步,將先出發的蘇二狗遠遠甩在了身後。

  翁婿二人來到了秦滄闌面前。

  蘇承咧開大嘴巴子:「爹!」

  蘇二狗目瞪口呆:還能這樣?!

  蘇承哼了哼:你爹還是你爹!

  秦滄闌見到兒子和孫子,高興不已,被景宣帝攪出來的陰霾一掃而空。

  秦滄闌欣慰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承兒壯了。」

  蘇承挺起胸脯,雄赳赳地說道:「我每日都有努力習武!」

  蘇二狗果斷拆台:「那你還——嗚嗚嗚嗚!」

  後面的話未說完,被蘇承用手捂了嘴。

  小屁兜子,學會告親爹的狀了!

  讓你告成,我就不是你爹!

  秦滄闌看父子倆較勁,終於有一絲回家的感覺了,連心裡都變踏實了。

  明明是一樣的京城,一樣的土地,但就因為見到了自己在意的人,一切都變得欣喜又滿足。

  秦滄闌將寶貝孫子從兒子手裡解救出來,滿眼讚賞地看著他:「長高了。」

  蘇二狗踮起腳尖,用手比了比:「沒祖父高……但是我還能長的!我要和祖父一樣高!」

  秦滄闌哈哈大笑:「好!祖父等著那一天!」

  衛廷走了過來:「祖父。」

  秦滄闌點了點頭,把一道明黃色的聖旨遞給他。

  蘇承與蘇二狗也湊過來瞧。

  蘇承:「字寫得不咋滴。」

  蘇二狗:「沒姐夫寫得好。」

  蘇承:「等等,怎麼好像有你名字?」

  景宣帝下了一道聖旨,不僅為蘇二狗與靜寧公主指了婚,還將皇位傳給靜寧公主誕下的男嬰。

  為保證男嬰順利登基,聖旨上冊封了秦滄闌為攝政王。

  看完後,懂的不懂的,都沉默了。

  衛廷問道:「他知道衛家是武帝後人嗎?」

  秦滄闌道:「我猜他應該知道了。」

  「防著兒子,也防著衛家麼。」衛廷漫不經心地撣了撣聖旨,「景宣帝是想借祖父的手來對付蘇家與衛家啊。」

  惠安公主是要嫁給蘇煊的,蘇家會成為蕭重華的支持者。

  而衛家不論有沒有武帝後人的身份,都始終是景宣帝心裡的一根刺。

  也虧他想得出來,用這種法子來分裂秦、衛、蘇三家。

  「於三日內完婚。」衛廷的目光從聖旨上挪開,對蘇二狗戲謔一笑,「要當駙馬了,開不開心?」

  蘇二狗嚇得直往秦滄闌身後躲。

  人家還是個寶寶!

  成親什麼的,太可怕啦!

  「祖父。」衛廷將聖旨折好了遞給秦滄闌。

  秦滄闌看也沒看那道聖旨:「燒了,今晚我沒進宮,你們也沒見到聖旨。」

  衛廷點頭轉身。

  父子二人一個端起火油,一個遞上火摺子,從未如此默契過。

  知道的說他們燒的是潑天富貴,不知道的還當燒的是個什麼燙手山芋。

  「小七,去善個後。」

  「是,祖父。誒,祖父,你不等等我?」

  秦滄闌騎上高頭駿馬,頭也不回地走了。

  要見寶貝孫女和小重孫了,誰等你呀!

  秦滄闌拿出了衝鋒陷陣的速度,馬蹄子都踩冒煙了,風馳電掣一般回到了護國公府。

  他做初一,衛廷就做了十五。

  這一路風塵僕僕的,他早看不出個人樣了,衛廷愣是沒提醒他。

  不等馬兒停穩,秦滄闌便迫不及待地跳了下來。

  咚咚咚!

  他激動地叩響了大門上的拉環。

  嘎吱——

  大門緩緩開了一條小縫。

  一顆、兩顆、三顆圓溜溜的小腦袋從門縫裡探了出來。

  三小隻愣是沒認出這個鬍子拉碴的老爺爺是誰。

  「你攪誰?」

  小虎問。

  秦滄闌大臂一攬,將小傢伙抱了起來。

  小虎嚇得一陣撲通:「人牙幾!人牙幾!」

  大虎跳了出來:「放開我弟弟!」

  二虎掏出八卦鏡與小符咒:「天靈靈!」

  衛小寶爬了過來,小胖拳拳往門檻上一砸,超凶噠:「嗚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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