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不如就這樣別過
2024-06-21 01:38:00
作者: 錦瑟
公元1368年,明太祖朱元璋建立大明王朝,天下一統,可遠在千里之外的西南邊陲,還殘存著元朝的勢力,他們蠢蠢欲動,屢次發動復朝戰爭。太祖在數次派人勸降無果後,派大軍前往西南遠征,而這次征討,也成了西南兩省最大的移民時代,史稱調北鎮南。
明洪武十五年,在清除了元梁王的勢力之後,為避免西南再次淪為中央集權的真空地帶,朱元璋決定把足夠強大的軍隊留下,屯兵駐守,威懾四方。
昔日人煙稀少的西南山地,變成了一個龐大的軍營,數十萬來自江淮兩岸的中原漢家子弟從此背井離鄉,在此地安營紮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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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為蠻荒之地帶來了先進的農耕技術,曾經鏗鏘作戰的將士們放下了刀劍,拿起了鋤頭,開荒種地,自足軍糧。
時至今日,他們以及他們的後裔已在這裡居住了600年,他們是一群與眾不同的漢族群體,至今保留著明朝的文化習俗,人們身穿鳳陽漢裝,口說明朝官話,住著古樸石頭房子,傳承著民間戲劇地戲。
蘇葉很久之前就在網上看到過這裡,她羨慕這裡的世外桃源和與世無爭,一直想來走一走,一直一沒有時間和機會,這次她任性了一回,扔下了深城的那個爛攤子,躲到了這裡,似穿越了時光,回到了六百年前。
她脫掉了身上時尚衣衫,換上了這裡獨特的鳳陽漢裝。她踢掉了腳上的高跟鞋,換上了繡花鳳頭鞋。她把及腰的長髮用古樸的髮簪挽起,她跟著當地的婦女日落而息,日出而作,學她們繡花,聽她們講述過去的故事。
蘇葉已經很久沒有覺得內心如此平靜了,她不再想起顧澤也,不再想起繁華城市裡的燈紅酒綠,每一個伴著蛐蛐聲入睡的夜晚,皆是一夜好夢。
這裡的一切都讓蘇葉喜歡,尤其是地戲,她以前從未聽過戲,聽不懂,也不喜歡。可來了這裡,坐在門檻上,聽著戲台上咿咿呀呀,咚咚鏘鏘的鑼鼓喧天,她像一下子被打通了任督二脈,雖依舊難懂戲文,卻已能理解其深意。
穿上彩色戰袍,頭上罩層黑紗,戴上木雕臉譜,他們用六百年的戲腔,演繹著祖輩們奮勇殺敵的忠肝義膽,那段烽火連天的歲月,似乎近在眼前。
她愛上了這樣的傳承,無所事事時便過來偷學,老師傅見她頗有天賦,閒來無事時就指點她兩句,她跟著學了十天半月,已唱的有模有樣。
老師傅問她敢不敢跟著他們登台,蘇葉爽快的道:「你們敢讓我登我就敢登。」
「好。」老師傅欣賞她的颯爽,頗有女將軍的風範,說道:「七月半的表演,你跟我們一起。」
七月半是中元節,這裡有傳統地戲表演,十里八村的人都會來看。
此事一定,蘇葉每天往老師傅這裡跑的更勤了,一待就是一天,跟著其他人一起排練,轉眼就到了中元節。
往常安靜的屯堡一下子熱鬧起來,一大早的便人聲鼎沸,男女老少都穿著漢服古裝,戴著各種各樣的面具,比電視劇里的場景還熱鬧。
地戲表演是在晚上,演舞台下早早就坐滿了人,一陣鑼鼓喧天后,身穿戲服的將軍戰士陸續登台,蘇葉扮演了一位小將軍,跟著一群老將軍上陣殺敵,英勇無比。
一場地戲結束,台下掌聲雷動,蘇葉隔著黑紗往下看,視線突地僵住,那一抹高大挺拔,穿著與所有人格格不入的衣衫的男子,好似她忘卻了許久的男人。
五分鐘後,後台。
蘇葉身上還穿著戲服,臉上還化著濃濃的戲裝,男人站在她對面,沉默又眷戀的看著她。
兩人對視半響,無人先語。
「小葉子,你的戲唱完了,怎麼還不出去玩,晚了可就看不上花燈遊街了。」有人換下了戲服過來拍了蘇葉一下。
蘇葉猛然回神,對這人笑了笑:「換了戲服就去。」
這人點點頭,又看向對面的男人,好奇的問:「你……哪位?」
「我是她丈夫。」男人聲音沙啞,氣色略顯蒼白,似許久沒睡過一個好覺。
「啊?」這人震驚的轉過頭:「小葉子,他是你丈夫?」
蘇葉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笑的尷尬。
「懂了,小兩口吵架了吧,嗨,夫妻嘛,床頭吵架床尾和,你們好好聊聊,我先走了。」這人一副過來人的口吻,路過顧澤也身邊時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
後台又只剩下兩人,顧澤也這回先說了話:「你要不要先換衣服?」
蘇葉愣愣地點頭。
「我去外面等你。」顧澤也走了出去。
蘇葉呼出一口氣,慢吞吞的去換衣服,又慢吞吞的卸妝,足足磨嘰了半個小時才出來。
顧澤也立在一顆古老的樹下,仰頭望著茂密的枝葉,不知道在想什麼。
蘇葉在他身後一米外站定,男人似有所感,緩緩轉過身。
又是相對無言。
蘇葉受不了這樣的對視,冷聲冷氣的問:「你怎麼找到我的?」
她是用『葉谷』的名字的訂的票,顧澤也若是查到了這個名字,豈不是也查到那件事了?
「落溪回來了。」顧澤也朝她走近。
蘇葉下意識後退。
顧澤也長臂一伸把人撈進懷裡,不給她再後退的機會:「我都知道了。」
蘇葉身體一僵,果然,他什麼都知道了。
「知道了有如何,我們已經離婚了。」她想掙脫他的懷抱。
顧澤也將她抱的緊緊的,下巴抵著她的發頂,聲音發顫:「我最近每晚都在做夢,夢到你躺在血泊里,躺在手術台上,我怎麼叫你你都沒有反應,你說我怎麼就那麼該死,我明明那麼愛你,可傷害你的事又全是我做的。
我知道我應該遠離你,你所有的不幸都是我帶來的,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還是想強求你,怎麼辦,蘇葉,你是不是恨死我了。」
乾燥的發頂被淚水濕潤,蘇葉頭皮發燙,他的淚水對她而言比一百度的開水都滾燙。
她微閉眼睛,聲音同樣顫著:「顧澤也,我沒恨過你,我也很愛你,真的很愛,可我不能生孩子了,餘生漫漫,誰能保證以後的歲月里,你不會為這事遺憾,我們不會為這事互相怨懟,變成一對怨偶,與其最後相恨收場,不如就這樣別過,至少彼此的回憶里,都是相愛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