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窺見真容

  窗外夜色迷濛，屋中的燭火明滅不定，一陣晚風吹來，輕輕搖曳，給這間屋子增添了些許捉摸不透的色彩。

  葉清冉纖瘦的身體站在案幾的旁邊，看著椅子上泰然自若的白衣男子，嘴角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她盯著白衣男子的眼神，那樣瞭然一切卻又目空一切的目光，那麼熟悉，她分明就是見過的。

  「你……算不得陌生人。」葉清冉笑笑，說道，「不算你沒有戴面具的那次，我們一天之內就見過兩回了。」

  蕭天翊聽著葉清冉的話，眉毛一挑，問道：「你既不知我姓甚名誰，也不知我家住何地，單單見過幾次面，你就覺得我不是陌生人？萬一我現在把你擄走了怎麼辦？」

  兩人旁若無人的說這話，可是這對話的卻透過打開的窗戶，傳到了外面。

  葉汐和葉靈原本是守在外室的，聽到聲音，便立即趕過來，敲響了房門：「小姐，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你們倆不用擔心，去歇著吧。」葉清冉衝著門外說著，可是她的目光卻一直放在對面的蕭天翊身上。

  蕭天翊見葉清冉打發走了兩個丫頭，臉上的笑意更甚，竟然隨處在屋子裡走了起來，東看看西瞧瞧，走到桌邊的時候，隨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起來。

  「你這屋子裡的茶真難喝，定國公府的大小姐，怎么喝的這種茶？」蕭天翊喝完還挑三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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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國公府比不得翊王府，你要是想喝好茶，回你的翊王府去，讓下人們給你泡一大壺，讓你喝個夠，怎麼樣？」葉清冉不動聲色地將桌上的筆墨都收起來，淡淡的說著。

  她的語氣輕描淡寫，就好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而不是隨口拆穿來人的身份。

  聽了葉清冉這話，蕭天翊一口茶噴了出來，詫異地回頭：「你說翊王府？這跟翊王府有什麼關係？」

  蕭天翊並不打算就這麼承認自己的身份，他提前回京的事情沒有多少人知道，而見過他真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可這個小丫頭卻單憑見過他幾次，就能猜到他的身份，這讓他很是詫異。

  葉清冉見蕭天翊耍無賴不肯承認，便慢慢的走到他的面前，衝著他勾勾手指頭：「你蹲下來一點，我就告訴你，我是怎麼猜出你身份的。」

  蕭天翊心中好奇，不由自主地按照葉清冉的要求，彎下了腰。他正想聽葉清冉要說些什麼的時候，葉清冉卻突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摘下了他臉上的面具。

  頃刻間，那張俊美的容顏出現在葉清冉的眼前，比起上次在東三街，她隔很遠看到的要更加鮮活而且鮮明。

  「你耍詐？」面具被搶，蕭天翊並不動怒，反而如此問著。

  是他太小看了眼前這個小丫頭，之前在東三街遇到她的時候，他就該知道，這小丫頭不好對付。

  「不是我耍詐，是你太笨，從你彎下腰來的那一刻，你就已經承認了自己的身份。」葉清冉搖晃著手中的面具，說道，「再者說，你先前跟八皇子坐在一起喝酒，說明你跟他非常熟悉，而成年皇子中，與八皇子交好的，並沒有你這麼一號人物，所以你只可能是先帝的幼子，聖上的幼弟，素來有戰神之名的翊王殿下。」

  「我帶了面具，你又怎麼知道我是跟八皇子一起喝酒的人？」蕭天翊又問。

  「眼睛。」葉清冉說道，「不管一個人再怎麼偽裝，他的眼睛都是不會變的，更何況你也只是在臉上多掛了一副面具而已。再者說，你既然已經在賽魯班家裡見識過我體察細微的本事，又怎麼知道自己身上沒有哪處細節破綻出賣了你呢？」

  蕭天翊聽了葉清冉的話，仔細想想，發現的確如此。

  既然葉清冉能在賽魯班的家裡，靠著細枝末節的細微現象，找到賽魯班藏身的密室，那麼也的確有可能從他身上的某些細節探知他的身份。

  想到這裡，蕭天翊不禁感嘆，果真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子，他在日曜國的京城生活了這麼多年，竟然不知道這京中還有像葉清冉這樣與眾不同的姑娘。

  她雖然是女兒身，但是她說話做事從容不迫，氣度風華不輸男兒；懂得用天機圖收買賽魯班，說明她擅長籠絡人心且知人善用；與他對峙也絲毫不顯慌亂，說明她體察入微，懂得進退……

  更讓他驚訝的是，葉清冉居然能畫出《天機圖》。這天機圖一直被收藏在嶺南孫家的藏寶閣中，那藏寶閣機關重重，守衛森嚴，他也是花了很大的代價才得到《天機圖》，他敢肯定，《天機圖》被孫家收藏的時候，葉清冉還沒有出生，那她是從何處看到天機圖的？

  葉清冉看蕭天翊一直沉思，也不說話，便又開口問道：「翊王殿下深夜造訪，還成了梁上君子，難道就是為了來跟我說這些廢話？」

  「那倒不是。」蕭天翊搖頭，從袖中拿出《天機圖》，遞到葉清冉的手中，說道，「先前聽葉大小姐說要將《天機圖》送給賽魯班，而不巧的是，這幅圖正好在我手中，既然賽魯班決定為小姐效力，這圖便也送給小姐吧。」

  「你……有這麼好心？」葉清冉並不為所動，看了天機圖一眼，便不予理會。

  「小丫頭，不帶你這麼忘恩負義的。本王若是想要跟你搶賽魯班，白天的時候就不會放你們走了。」蕭天翊湊近了葉清冉，如此說著，然後將《天機圖》塞到她的懷裡。

  葉清冉還沒反應過來，蕭天翊奪了她手中的面具重新戴上，三兩步走到窗前，縱身一躍，便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臨走時，還丟下一句話：

  「你欠我一個人情，我會再找你的。」

  葉清冉追到窗邊，朝外面看去，卻已經看不到蕭天翊的身影，唯有手中的《天機圖》，證明了剛才有人來過。

  原本被葉清冉打發走的葉汐和葉靈這次又聽到聲音，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推門而入，搜尋了一圈之後，在窗邊發現了葉清冉：

  「小姐，你沒事吧？我怎麼聽到剛才好像有人，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白天在賽魯班家裡遇到的那個戴面具的男子來過了。」葉清冉平靜地說著，「剛才我就是在跟他說話。」

  「什麼？那他有沒有傷害小姐？」葉靈擔心的問著，拉著葉清冉的胳膊上下打量著。

  白日裡葉清冉為了打落葉清悠手中的茶杯，內息才受了損，這萬一要是跟那個人動起手來，絕對討不了好處。更何況，那面具男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惹的人。

  「你們別大驚小怪了，他不會傷害我的。」葉清冉說著，然後將《天機圖》交到葉汐的手中，「打開看看這是什麼。」

  葉汐聽了葉清冉的話，慢慢地展開這幅捲軸，《天機圖》幾個字頓時映入眼帘。

  「是《天機圖》？」葉汐驚詫著。

  「沒錯，他就是來送《天機圖》的。」葉清冉說道，「把這圖收下吧，明天拿出去交給葉雪，讓她送給賽魯班。」

  「可是小姐，他會這麼好心？這天機圖誰知道是真是假，萬一裡面有什麼貓膩呢？」葉汐對此持懷疑態度。

  「你們知道他是誰嗎？」葉清冉說道，「大名鼎鼎的翊王殿下，這圖不會有假的。」

  說完這話，葉清冉也不顧葉汐和葉靈目瞪口呆的表情，便將她們打發去睡覺了，她自己也進了內室，躺在床上，腦海中卻想起蕭天翊那張帥的人神共憤卻很欠扁的臉。

  葉清冉可以肯定，前世她跟這個翊王殿下沒有任何交集，不管是在朝堂還是在戰場，他們都是只聽說過彼此名字的陌生人。當初她幫蕭宸奪嫡之時，蕭天翊正在邊境打仗，等他回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

  可如今，隨著她的重生，隨著她一步步改變前世的結局，很多事情的軌跡也在發生變化，比如前世應該還在邊境的蕭天翊，如今卻已經出現在了京城裡。

  原本以為她憑著過往的記憶，就能將今生的路走的順風順水，可是現在看來，前路依舊茫然未知，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離開定國公府的蕭天翊也趁著夜色回到了翊王府，大軍還有七天才會到達京城，可是他卻提前回來，本來是接到冥夜樓的消息，說找到了賽魯班的下落，他回來找人的，可是沒想到，賽魯班沒能請到，卻讓他的生命中多了一個意外。

  葉清冉。

  蕭天翊在心中默念這個名字，腦海中回想起葉清冉說話時候的樣子，明明只是個十三歲的小丫頭，可言辭間侃侃而談，有條不紊，思慮成熟而周全，比很多人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王爺，夜探定國公府的情況如何？需要屬下做些什麼？」阿琛看著陷入沉思的蕭天翊，不由得開口問著。

  「阿城呢？」蕭天翊聽到阿琛的話，不回答，反而問道。

  「應該馬上就回來了。」阿琛說道，「他去查賽魯班的去處，應該是有所發現，不然也不會在外面耽擱這麼久。」

  就在阿琛話音落下的瞬間，門口傳來阿城的聲音：「王爺，屬下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