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天子
2024-06-20 14:37:28
作者: 玉籠煙
裡頭除了蕭言舟外,還有一位女郎。
明如流霞,燁燁似花。
蔻枝知道那位小郎君是女子所扮,卻是第一回見到真容。
她既是為其絕色而驚,亦為其樣貌而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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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與她……竟有這般相似。
蔻枝手顫了一下,險些捧不住托盤。
這種相似顯然不是巧合……且看那位大人到哪都要帶著這位女郎的模樣,二人定是情好萬分,而自己這容貌……
儘管蔻枝還沒有完全想明白,卻直覺地感到幾分不寒而慄。
她下意識退後幾步,有些慌亂地低下了頭。
謝蘅蕪拿著梳子緩緩梳著頭髮,梳發的簌簌聲綿長,細密的梳齒像是從蔻枝心上刮過。
見她不說話,謝蘅蕪才抬了些眼,奇怪道:「你這麼晚來,有什麼事嗎?」
蔻枝將頭壓得更低,小聲:「婢子……婢子無事。」
謝蘅蕪抬眉:「無事?你這不是帶了茶水嗎?」
她說著走近,在蔻枝視線中,便出現一隻纖白的手拿起了茶盞。
蔻枝凝眸,神色有些僵硬,她幾乎克制不住自己窺探的視線,逾矩地抬了眼。
謝蘅蕪低著頭嗅了嗅茶盞,似是在判斷茶葉的種類。
而其身後的蕭言舟雖然沒有動作,那雙漆眸卻始終望向此處,冷淡的視線像是能穿透皮囊,窺見內心最深處。
蔻枝呼吸微窒,又看謝蘅蕪已然抬手,唇瓣湊近了杯盞邊緣。
蔻枝的指尖不由用力,掐出白色來。下一瞬,她忽然丟開托盤,打掉了謝蘅蕪手裡的茶盞。
瓷器應聲碎裂,些許茶水潑在二人身上,幸虧因為蔻枝在外等了一段時間,茶水並不燙了。
謝蘅蕪低呼一聲,疑惑地皺了皺眉:「這是做什麼?」
蔻枝的呼吸都還在發顫,心臟猛烈跳動起來,她噗通跪下,地上的碎瓷片不可避免地扎進她腿中,蔻枝痛得輕嘶,卻沒敢出聲。
她磕了個頭,顫聲:「茶水有問題,萬不能飲。」
此時蕭言舟才站起,往這裡緩緩走來。
隨他靠近,一片陰影覆來,將蔻枝身影完全籠罩。
後者瑟瑟,不敢再出一點聲音。
謝蘅蕪輕嘆。
「怎麼回事?」
蔻枝卻搖搖頭,低聲:「我……我不敢說。」
謝蘅蕪聞言看向蕭言舟,後者嘴角微微下撇,片刻後才道:
「這裡不會被人聽見,我們也不殺你。」
蔻枝搭在地上的手指蜷了蜷,靜了半晌,才將那封信的事情說來。
信中稱,如果她成功給蕭言舟下了毒,事成後便立刻送她離開,還會給她解毒的藥。
蔻枝糾結了一整日,又擔心自己不做會提前死,又擔心做了還是死。
於是她磨蹭到了深夜,甚至還為顯得刻意,將毒下在了茶水裡。
蔻枝想,若是這樣他們還看不出來,可就怪不得她了。
可在見到謝蘅蕪之後,她好不容易鼓起的那點勇氣也立刻消散了。
她會被送到這大人身邊……原來是因為有當替身的可能。
可現在……那女郎分明就在大人身邊,且後者看起來也不是那樣淺薄的人。
蔻枝這才後悔起自己一時衝動,幸好在那之前,及時阻止了謝蘅蕪飲下帶毒的茶水。
「那信呢?」
蔻枝回神,訥訥道:「信……信被我燒了。」
蕭言舟嗤笑一聲,譏諷她:「你還挺謹慎。」
蔻枝將頭埋下,不敢多言。
謝蘅蕪微微偏了頭,輕聲:「能無聲無息地給你送信,還知道你我之間的約定……?」
「這人,會是誰呢?」
蕭言舟側眸睨來,二人目光皆發沉。
此人必定在軍中,還熟知羽林衛的行動。
至於羽林衛們……蕭言舟是不會懷疑他們的,羽林衛的特殊性質,決定了他們永遠只會效忠於帝王。
所以,是北姜的邊軍,出了內奸。
蕭言舟眉頭微挑,唇邊緩緩勾起一抹笑。
謝蘅蕪看他笑,心頭便浮起不祥預感。
「阿蘅……得辛苦你,陪我演一場戲了。」
謝蘅蕪眯了眯眼,看他許久,才柔聲:
「好吧。但……你該怎麼報答我?」
「放心。」蕭言舟慢悠悠,「孤自會讓你滿意。」
他們仿佛已經將帳中還有蔻枝的事情忘了,但蔻枝的確還在這裡。
她依舊跪著,可已經感受不到什麼膝上的疼痛。
因為太過震驚。
孤?
那位大人,自稱…孤?
那他是……
蔻枝迷迷糊糊想起,先前的確在酒席間聽說過天子親臨之事。
可算算日子,天子應該在幾日後才到這裡才對。
如果他真的就是天子,那這位女郎不就是……
蔻枝不自覺放輕了呼吸,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分外擔心自己會因為知道了這些事情,在當下就被滅口。
她還沒想明白為何蕭言舟二人要讓自己知道他們的身份,便感受到兩道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
似一水一火,將她困住。
「蔻枝娘子,之後這幾天,得麻煩你了。」
謝蘅蕪溫柔說著,但蔻枝反而更害怕了些。
「娘……娘娘儘管吩咐。」
謝蘅蕪蹲下去,傾身湊到蔻枝耳畔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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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軍中有許多人見到蕭言舟與「蔻枝」從同一個營帳中走出。
他們私下說起時,都不由提道:
「蔻枝娘子好像比從前更好看了。」
有人揶揄著打趣,沒將這話放在心上。
但正巧經過的崔鶴卻聽著了。
他一時疑惑,陛下怎會與那蔻枝走得近呢?
難道陛下是還有什麼打算?
崔鶴皺了皺眉,品出些不尋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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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的京城也不太平。
深夜的那場雷雨直到天亮時才將將停止,隨後有人發現,國寺里的一棵大樹被雷從當中劈開。
此樹稱不上什麼國樹,卻也是國寺中眾多老樹中的一棵,現在卻忽然被劈死了,也讓許多人不安。
與此同時,早朝時,幾乎從未缺席的崔左丞卻告假不曾出現。
簡單處理了日常政務後,朝會散去,眾人說起崔左丞來。
「聽聞昨日夜裡,崔公很晚才從國寺回去,該不是累到了?」
「以崔公的性子,恐怕他就是乾脆一夜不睡,也不會告假。」
「那可就奇怪了……」
見靖國公經過,有人喊住他。
「裴公,等會兒老地方?」
這幾個臣子,照例會在散朝後尋個茶樓閒聊。
靖國公頭也不回,只丟下一句不必,就行色匆匆往宮外去。
眾人更是納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