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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陛下若真的愛我,便該敬我

2024-06-20 14:36:30 作者: 玉籠煙

  紫宸宮內,蕭言舟安安分分坐在坐榻上,伸著手讓周啟包紮。

  他掌心的刀傷有些深,回宮的一路上都滴滴答答著血。蕭言舟自己是不在意,可讓旁人看著心驚。

  周啟費了一番功夫,才將血止住。

  謝蘅蕪坐在一邊靜靜瞧著,忽然意識到自己上一回為他包紮的的確很差勁。

  她看著周啟凝眉專注的模樣,冷不丁問道:「周院使給了陛下能偽出頭疾發作的藥嗎?」

  周啟下意識就回答道:「是。」

  直到這字出口,周啟才反應過來,神色空滯一瞬,慌忙補救道:「不是的娘娘,臣沒有給陛下什麼藥。」

  

  謝蘅蕪目中玩味,蕭言舟的眼神卻像是要殺人,死死盯住周啟。

  周啟默默低下頭,包紮的手微微顫抖。

  「陛下別瞪著周院使了,今日若不是鴉影說了一嘴,陛下還打算瞞妾身多久?」

  謝蘅蕪笑意盈盈,溫溫柔柔說著,但蕭言舟絲毫放鬆不下來。

  「不是……」

  「既然陛下都需要作偽的藥了,看來頭疾是已然治好了。那陛下……是何時治好的?」

  蕭言舟皺一皺眉,含糊道:「早就好了。」

  「是嗎?」

  謝蘅蕪偏一偏頭,轉向周啟:「周院使,你說呢?」

  蕭言舟凜然目光亦隨之而來,周啟欲哭無淚,為難道:「娘娘別問臣了,臣不知道。」

  「哦。」謝蘅蕪笑眯眯,「所以是沒多久,是吧?」

  周啟閉緊了嘴,決定再也不回答謝蘅蕪的問題了。

  蕭言舟目中閃過慌亂:「阿蘅,不是的。」

  「妾身先前還奇怪,既然是子母蠱,便應該有所相通之處,妾身的遺症是失憶,為何陛下沒有?」謝蘅蕪頓了頓,微微拖長了音,「原來是陛下沒說啊……」

  周啟額間沁出冷汗來,謝蘅蕪這般溫和甚至還帶笑的語氣,與蕭言舟冷臉少言的嚇人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哎呀,妾身忽然想起一事呢。」

  謝蘅蕪面上笑著,眸底卻是冰涼。

  她想起與蕭言舟頭一回相見時,他在自己身側的嗅探,加之之後許多次,有意無意表現出的對那股香氣的迷戀。

  「周院使,我原先的香氣……會不會和陛下的頭疾有關呢?」

  「你說,是否就那麼恰好,可以舒緩陛下頭疾的呢?」

  周啟有些包紮不下去了,他顫著手打好了結,向蕭言舟投去一個求救的眼神。

  蕭言舟看也沒看他,目光緊緊盯在謝蘅蕪身上。

  後者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一梭,意味深長地嘆了一聲:「果然是這樣。」

  這下周啟連眼睛都不敢睜了,但又不能真的閉上,只能埋頭裝作整理藥箱的模樣。

  慌亂中,藥箱內的瓶瓶罐罐難免相碰,發出叮鈴哐啷的聲音,攪得人心頭不免煩躁。

  謝蘅蕪與蕭言舟都沒再說話,殿中靜得可怕,周啟慌張中趕緊收拾好了藥箱,留下一瓶傷藥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他覺得若是自己再多留一刻,都有可能被蕭言舟生吞活剝了。

  --

  謝蘅蕪半垂眼,低眸看著自己袖上繁複的花紋。

  她以目光細細勾勒著,面色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蕭言舟抿唇,想去拉她的手,卻被謝蘅蕪不動聲色避開。

  他掌心虛握了一下,只觸碰到冰涼的虛無。蕭言舟垂目,默默收回了手。

  謝蘅蕪兀自想著事。

  她想起在御花園時,他說她是他的藥。

  彼時謝蘅蕪只當他是拿喘疾的事情開玩笑,可現在一想,並不單單只有那一層意思。

  從最開始起……她便是被他當作藥的嗎?

  她最初為他的親近與待己與眾不同而心動……原來是自作多情嗎?

  「阿蘅……孤最先的確是……但現在已經不是了,你明白嗎?」

  謝蘅蕪緩慢地眨了一下眼,抬眸看他。

  蕭言舟面上是難掩的慌張,他還從未在她跟前這般情緒外露過。

  她輕聲:「我當然明白。」

  畢竟她的香氣早就沒了,蕭言舟的頭疾也好了,若他只是有所圖,又怎會有現在兩人相處的情形。

  她低目想了想,溫聲說:「我不快的並非是陛下最初利用我之事。」

  「……好吧,還是有一些不快的。但是最開始……我也並非全然坦誠,陛下靠近我是為了我的香,我順從陛下是想活下去,借陛下的勢力除掉身邊的探子。」

  「我們都目的不純,我並不能指責陛下。」

  「何況陛下雖說是利用我……但對我也很好。」

  「我都記得的。」謝蘅蕪復又抬眼,眸中清渺如嵐,霧蒙蒙地讓人看不真切,「可是陛下……為何要瞞著我呢?」

  「此事的確不算大事……可到底關乎你我二人,為何陛下不願說呢?」

  「孤擔心你生氣……」

  謝蘅蕪嘆聲:「原來在陛下心中,我便是這般不明事理之人。」

  「阿蘅,孤並無此意。」

  「那陛下是何意?」謝蘅蕪的眼神如冰雪般,「是陛下不願與我坦誠?莫非陛下就打算將此事瞞一輩子嗎?」

  「陛下都願意將我的身世告知靖國公,哪怕後果不可預測,可卻不願將如此一件小事告訴我嗎?」

  「陛下是害怕我知道後會走嗎?在陛下眼裡……你我之情,便這樣脆弱?可是陛下……若我會因此退縮,除夕夜之後,你便見不到我了。」

  她素來柔聲細語,給足人體面,從不會喋喋不休地發問,今日簡直是她質問最多的一回。

  然這諸多問句中,不似憤怒,更像失望。

  然蕭言舟寧可她多憤怒一些。

  他心中騰起惶恐,仿佛眼前坐著的活生生的人,下一瞬便會消失在面前。

  蕭言舟沒忍住,抓過了謝蘅蕪的手,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確信,眼前人並非憑空想像的。

  蕭言舟沒有控制力道,掐得謝蘅蕪嘶了一聲。

  往常他一定會鬆開手,但現在蕭言舟反將她的手腕捏得更緊,盯著她悶悶吐出兩字:

  「不許。」

  這是對謝蘅蕪所言最後一句的回答。

  謝蘅蕪抿了抿唇:「陛下……你不能總是替我做決定。」

  蕭言舟聞言,握著她手的力道卻是鬆了松。

  「不過陛下放心,我不會走的,也不會不見陛下。我只希望……陛下可以想一想。」

  「陛下若真的愛我,便要敬我,也應當……更相信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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