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踏雪

2024-06-20 14:35:34 作者: 玉籠煙

  上一次出京是偷摸著,這一回卻是光明正大。

  既然光明正大,謝蘅蕪便有些耐不住。

  蕭言舟看出她的蠢蠢欲動,他抬眉,問道:「想不想出去騎馬?」

  謝蘅蕪聞言眸子一亮,又猶豫:「這會不會…太張揚了?」

  

  蕭言舟嗤笑,眉眼間幾分恣意,掃去了不少陰鬱之氣:「怕什麼,有孤在,誰敢多嘴?」

  「霍珩!」

  霍珩應聲靠近,低聲問:「陛下有何旨意?」

  蕭言舟懶懶道:「去牽匹馬來。」

  霍珩一怔,隨即應是。

  找馬並不是難事,本來出發時,就已經為蕭言舟特地另外備了幾匹。

  除去他常騎的以外,還帶了一匹更加溫順的。

  霍珩略一揣摩,選擇將那匹溫順的牽來。

  平穩行進的隊伍停下,蕭言舟執著謝蘅蕪的手,帶她下了御輦,與那匹馬站到了道旁。

  他抬手,示意隊伍繼續前進。

  謝蘅蕪戴著幕籬,好奇又謹慎地大打量著那匹馬,它通體玄黑,皮毛油光發亮,唯有四蹄雪白,恰似踏雪而來。

  此時它溫順垂著頭,不時打起響鼻,大而黑的眼睛中儘是順從。

  「啟稟娘娘,它叫踏雪,最是溫順了。」霍珩在一旁介紹道,一面將踏雪的韁繩,往蕭言舟手中遞。

  大概是聽出霍珩在夸它,踏雪很有靈性地向他靠近幾步,想去蹭他。

  霍珩撫了撫它頸側,目中隱隱含笑。

  「你也跟上吧。」蕭言舟在一旁頗為冷漠出聲。

  霍珩應了聲是,很是不舍地又摸了摸踏雪,這才回到隊伍中,跟了上去。

  踏雪輕輕向他離開的方向喚了幾聲,便往蕭言舟靠近了。

  他抬眉:「會騎馬嗎?」

  謝蘅蕪小心上前幾步,見踏雪始終垂著頭,便大著膽子,學霍珩的模樣撫了撫它頸側毛髮。

  踏雪便也偏頭,去貼她的掌心。

  謝蘅蕪見此,眼眸彎起,心中懼意稍淡。

  然她還是有幾分退縮,她還穿著裙裳,並不適合騎馬,加之身旁隊伍經過,馬車內的大臣及誥命夫人或多或少向他們望來,帶著好奇與審視。

  讓謝蘅蕪憂心,是否會因此落下口實。

  蕭言舟看出她的猶豫,索性攬過她腰身,抱著她騰起上馬。

  謝蘅蕪嚇了一跳,驚呼一聲,吸引來更多視線。

  幸好有幕籬遮擋,才沒讓更多人看見她的窘迫。

  她緊緊抓著韁繩,生怕自己會滑下去。踏雪也是好脾氣,只難受得甩了甩頭,不曾有別的動作。

  蕭言舟伸手拿過了她手裡韁繩,好歹放過了踏雪,另一隻手臂將她腰身摟緊。

  「好了,放鬆。」他安撫道,悠閒的語氣讓謝蘅蕪當真放鬆了一點。

  但也只是一點。

  因蕭言舟很快就輕踢馬肚,低呵了一聲。

  踏雪陡然加速,他們原先因為糾結著上馬已快到了隊伍最後頭,踏雪這一飛奔,倏忽便到了最前。

  謝蘅蕪一張口,被灌了滿嘴風,不得已忍著驚閉起了嘴,將頭埋下,身子死死貼向後頭。

  踏雪性子溫順,跑起來卻是一點不含糊。

  馬踏之處,揚起一串塵土。

  眾人皆是一驚。

  崔露穠猶疑不定,看著二人同乘一馬離去的背影,目光凝了片刻,隨後放下轎簾,若無其事地坐了回去。

  蕭言舟這一跑便不可能是慢吞吞的,很快便越過了隊伍最前方的崔鶴。

  崔鶴生怕蕭言舟會出事,想追上去,但職責在身,他不能擅自離隊。

  思及此,他將目光投向了後頭的霍珩。

  霍珩卻別開視線,開玩笑,陛下帶著娘娘走了,誰敢上趕著去礙眼?

  再者說……並不是沒有人暗中保護,也的確不需要他。

  崔鶴卻不知其中關竅,面上慌亂了一瞬。

  靖國公騎馬慢悠悠跟在後頭,他不喜坐轎,自覺還是騎馬暢快,便將一切瞧在眼底。

  看出崔鶴的窘迫,他主動上前解圍道:「老夫去看看陛下吧,小將軍只管護送好這邊就好。」

  靖國公在軍中的威望依舊很大,崔鶴自然也對他敬仰有加。聽靖國公這般言說,他自是感激不盡,連聲謝了數句。

  靖國公擺擺手,低呵一聲,策馬追去。

  相比起崔鶴或者霍珩,靖國公的確是最適合此時上前之人。

  後頭的大臣暗自瞧著,他們還沒弄明白為何這次先蠶禮帶了個崔露穠,又出現了皇帝帶著妃嬪獨自離開的事。

  他們一頭霧水,有些揣摩不透了。

  這是陛下……要疏遠崔家的意思嗎?

  --

  謝蘅蕪漸漸冷靜下來,不再如最初那樣驚惶。

  踏雪跑得快,又平穩,她很快便能坐直了一點身子,細細感受起來。

  迎面吹來的風撩起她幕籬,露出白紗後一點精緻下頜。

  她索性抬手,將幕籬徹底撩起來,眯眸感受風吹過面龐。

  耳畔風聲獵獵,還有……身後蕭言舟的心跳聲。

  原來,騎馬是這樣痛快。

  無拘無束地,似乎就這樣不顧一切地向前奔去,天地之間,僅此他們二人。

  風鼓起她的衣袖,揚起她的裙擺,與蕭言舟的衣角交纏在一起。

  他發覺她不再那般緊張,俯身在她耳畔道:「怎樣?」

  耳際溫熱,她肩頭輕顫,縮了縮脖子。

  蕭言舟輕笑,竟是鬆了韁繩。

  謝蘅蕪被他大膽的舉動嚇得僵住,人不住往後縮去,與他貼得幾乎嚴絲合縫。

  沒有了束縛,踏雪更是跑得痛快,道旁景致飛也似的倒退,連綴成了無數彩色的細線。

  謝蘅蕪顫聲:「……陛下?」

  你不要命了!

  蕭言舟卻是老神在在,仿佛他不是在一匹無韁束縛的馬背上,而是在平穩的馬車中。

  「孤的騎射,當年也是一等一的好。」蕭言舟漫不經心說著,風聲將他的話語扯碎,零星飄進謝蘅蕪的耳朵里。

  她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但隱約聽出了,他是在與自己炫耀。

  謝蘅蕪被嚇得不行,哪有心思管他那點小心思,只想趕緊讓蕭言舟將速度放下來。

  但蕭言舟似乎時許久不曾這般策馬放縱過,他揚鞭一揮,喝一聲駕,踏雪再次加速。

  謝蘅蕪覺得心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早知如此,她一定不上蕭言舟的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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