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不合禮法

2024-06-20 14:35:32 作者: 玉籠煙

  兩人都不曾入睡,蕭言舟是尚未完全平復,沒了困意,謝蘅蕪則是等著他說話。

  可等了半晌,都不聽他有什麼話,她不禁疑心,莫非他已然睡了?

  思及此,她便想換個舒服的姿勢,準備睡下。

  剛一挪動,攬在腰間的手臂就收緊了一下。

  謝蘅蕪瞭然,輕聲問:「陛下還沒睡?」

  許是因為方才逼著蕭言舟與自己低頭的緣故,她言語柔和了許多,聽著還有幾分心虛。

  蕭言舟不輕不重嗯了一聲,搭在她腰際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上下摩挲著。

  他半闔著眼,面上帶著饜足的懶怠。他不說話,是在想事兒。

  想她為何會懂這樣多,不是有人指點,便是親自實踐。

  但霍珩調查過,她的從前,幾乎不曾與任何郎君接觸過。

  

  那就只有……前者。

  高門貴族的確會讓有經驗的嬤嬤教自家的女郎一些相關的事情,可卻都是在尋常範圍內,不至於在成親時抓瞎就可。

  斷不會……到謝蘅蕪這樣的程度。

  若真有什麼高門這樣教習,傳出去,只會被人戳脊梁骨。

  一想到南梁的人是如此折辱她,又想到她在學這些東西時,該忍受多大的屈辱,蕭言舟的心便一陣隱痛。

  隱痛後,又泛起殺意來。

  遲早要把那些不長眼的東西……全部剁碎了餵狗。

  謝蘅蕪感受到他身上散出的冷意,頗為不解。

  怎麼……難道又不開心了?

  還真是翻臉不認人啊……

  她兀自心中嘟噥著,靠在他身上,柔聲道:「陛下不開心嗎?」

  蕭言舟默默不言,正當謝蘅蕪以為等不到他開口時,他低聲問道:

  「是誰教你那些的?」

  謝蘅蕪一怔,以為他是嫌自己過分了,指尖下意識蜷了蜷,隨口扯謊道:「妾身就是……就是看話本看的。」

  「阿蘅別想著騙孤,孤都是看過的,內容……自然記得。」

  蕭言舟慢條斯理說著,語氣還算溫和,謝蘅蕪卻覺得那字句似乎帶著刃,直戳向心裡。

  她想蕭言舟會不會是因她對床事太過通曉大膽……而懷疑嫌棄她。

  那些難堪的往事,又浮現於腦海中。

  謝蘅蕪瑟縮了一下,不說話了。

  蕭言舟聽她沉默,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連忙將人抱緊了,有些著急解釋道:「孤沒有別的意思……」

  「孤只是想知道……可有人折辱過你不成?若有,你儘管告訴孤。」

  然後替你殺了他們。

  謝蘅蕪呼吸一滯,緊繃的肩頭漸漸放鬆下來。

  原來不是嫌她……

  「都已經是過去了,妾身不想為了那些人費神。」她溫聲說著,在他懷裡閉起眼,「若有一日再見,到時再清算,也不遲。」

  蕭言舟想也是,怎能為了那種雜碎耗費阿蘅的精力。

  算他們走運。

  於是一夜無夢。

  --

  千里之外,南梁昌平侯府中燈火通明。

  因送了謝蘅蕪和親的緣故,原本式微的侯府得了一點帝王恩惠,險之又險地在京中再次站穩了腳跟。

  若謝蘅蕪能聽他們的話弒君,侯府的富貴,自然會更上一層樓。

  可送出去的人,似乎不再聽話了。

  得知棋子全軍覆沒,徹底失去對謝蘅蕪的掌控之後,昌平侯在府中大罵了三日,還不能舒緩一點怒氣。

  幸而南梁皇帝依舊沉湎於長生煉丹,對此沒有過多關注。

  煩心之餘,昌平侯被夫人一提醒,記起了那一個多年前曾與自己來往過的貴人。

  貴人不知何許人,昌平侯對其一無所知,但對方的確幫了自己一個大忙。

  謝蘅蕪,便是昌平侯在其指點下帶回來的。

  彼時他正為侯府前途憂慮,若要鞏固地位,要麼送女兒入宮,要麼送兒子去邊關。但哪一個,侯爺與侯夫人都捨不得。

  謝蘅蕪的到來,無異於雪中送炭。

  那事之後,他便與貴人斷了聯繫,只有前不久時,他再一次收到貴人傳書。

  對方要自己幫一個小忙,侯爺欣然應允。

  此夜,侯府再一次收到傳書。

  詢問的,卻是關於謝蘅蕪的消息。

  昌平侯疑惑至極,很快,意識到了什麼。

  原來對方並不知自己身份……所以才會不知道,謝蘅蕪正是被他帶走的。

  思及此,昌平侯的心思便轉了起來。

  既然對方不知他身份,那麼他是否……可以與對方,索要一些好處呢?

  --

  日子流水一般過去,轉眼,便要到先蠶禮的時候了。

  蕭言舟與謝蘅蕪需提前出宮,到祭壇所在的高山上。

  儀仗浩浩蕩蕩,在紫宸宮前排列,一眼望不到頭。

  崔鶴還不曾回邊,此次出行護衛的工作,便交給了他。

  少年將軍身披甲冑,腰間佩劍,坐於高頭大馬之上,好生意氣風發。

  謝蘅蕪隨蕭言舟到儀仗前時,一下子就被崔鶴吸引了注意。

  見他們二人出來,崔鶴立刻翻身下馬,躬身行了一禮。

  蕭言舟睨一眼身邊的謝蘅蕪,淡聲道:「不必多禮。」

  崔鶴謝過,朗聲稟報了一番護衛隊的情況。

  蕭言舟頷首,令他退下。

  崔鶴應聲,準備回身走時,卻見謝蘅蕪沖他笑了一下。

  美人婉約似水,笑時又明明如月,如分拂雲霧,綻出清輝來。

  崔鶴被晃了一下,在原地怔了怔,耳根不自覺紅起,頗有些狼狽地擰過頭上馬。

  蕭言舟看在眼底,十分不善地瞥一眼崔鶴,又瞥一眼謝蘅蕪。

  她報之以無辜的神情。

  他冷哼,拉著謝蘅蕪上了前頭的御輦。

  趙全在後頭欲言又止。

  陛下……貴妃娘娘該坐另一頂……這不合禮法……

  但他想了想,還是放棄了勸說的想法。

  反正陛下做不合禮法的事兒,也不是第一回了。

  於是為謝蘅蕪準備的馬車便空置下來,再隔著一頂後,是崔露穠所乘。

  一切收拾停當,隊伍總算出發。

  --

  馬車內,蕭言舟漠著臉,與謝蘅蕪相對而坐,中間那小小的案幾,因他的臭臉,像極了楚河漢界。

  謝蘅蕪抿唇偷笑,揶揄他:「陛下,妾身見到崔小將軍,總不能冷著個臉吧,這不好。」

  蕭言舟抬抬眼,嗤聲:「有何不妥?你看他敢對孤有不滿嗎?」

  她無奈,只得轉開那案幾,傾身去拉蕭言舟的手。

  「陛下……」她軟著聲,像是撒嬌。

  蕭言舟面色稍緩,道:「……罷了,孤看肯定是崔鶴那小子有問題。」

  還是儘快把他弄走為好。

  氣氛又緩和下,謝蘅蕪便掀開帘子,望向車外。

  御駕出行,閒人退避。街上早已被肅清,隊伍行進通暢,謝蘅蕪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向後退去,直到了城門處。

  料峭春風吹入,她一陣恍惚。

  沒想到她還能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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