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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姐夫要拋棄奴家嗎」

2024-06-20 14:34:26 作者: 玉籠煙

  她的目光太過灼熱,蕭言舟不自在地抿唇,隨後道:「我與她不是夫妻。」

  攤主略有些尷尬,想他們許是兄妹,自己看走了眼。他剛想道歉,就見那嬌滴滴的女郎抬手扯住了郎君衣袖,泫然欲泣道:

  「姐夫,你不是說……不是說若是奴家懷了你的孩子,便定會娶奴家為妻嗎?」

  「你如今否認,莫非是要始亂終棄,讓奴家與姐姐一同被你拋棄嗎?」

  她情真意切,句句悽然控訴。信息量太大,攤主微張著嘴,一臉訝然驚愕,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遊走,顯然沒想到這一出倫理大戲會在自己面前上演。

  蕭言舟一怔,擰眉道:「你在胡說什麼?」

  謝蘅蕪卻是演得正高興,她悵然鬆開蕭言舟的衣袖,回身哀戚道:「我便知道……你果然是騙我的。」

  「姐姐還在世的時候勸我,我那樣相信你,沒有聽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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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前種種誓言情真,終究是錯付了……」

  她像是被傷透了心,一手按在小腹上,一手將鴛鴦燈遞還回去,隨後側身掩面,肩頭微微顫動。

  攤主愣愣接過燈,心底不自覺湧起同情來。

  雖然這女郎所為也有錯,但相比起來,顯然是這郎君始亂終棄,一下子騙了兩姊妹啊!

  沒想到他生得這樣好,卻是個道貌岸然之輩!

  不單是攤主,路過的行人也聽到了隻言片語,紛紛向蕭言舟投來控訴指責的目光,甚至有人低聲議論起來。

  蕭言舟眼角抽了抽,漆眸沉沉看向謝蘅蕪。幕籬白紗遮住了她神色,但他直覺,謝蘅蕪此時定是笑得不行了。

  他猜的也沒錯。

  謝蘅蕪雖然語調哀婉若泣,其實唇角上揚,差點就要笑出聲了。肩頭顫抖,其實是她憋笑憋得發抖。

  攤主見那女郎都這般傷心了,這郎君卻絲毫沒有要安慰的意思,反而眉目陰沉,活像是要將人吃了,便更堅定了內心的想法。

  果真是個徒有外表的敗類!

  「這位娘子,這燈小的就送您了,就當是討個好彩頭,小的祝娘子早遇良人,離了那沒心肝的東西。」

  攤主正氣凜然說著,一面將燈往謝蘅蕪手中塞。謝蘅蕪連連擺手,往後退去,攤主見此,索性繞出了攤子,強硬地把鴛鴦燈塞到了謝蘅蕪手裡。

  「就當小的是做好事積德了,娘子就收下吧。」攤主礙於蕭言舟周身氣度,以為是某個世家子,沒敢說太狠的話,壓低聲與謝蘅蕪道:「娘子聽小的一句勸,趁時候還早,趕緊跑吧!」

  然而蕭言舟全都聽見了,陰森眼神看來,攤主身子一抖,飛快地跑回小攤後躲起來。

  蕭言舟快被氣笑了,知道謝蘅蕪是捏定自己不會對百姓動手,才如此肆無忌憚。

  「阿蘅別鬧了,隨我走。」他笑意溫和,眸底卻幾多古怪扭曲。謝蘅蕪提著燈的手抖了抖,剛想退開,就被蕭言舟緊緊握住。

  「我家阿蘅不太聽話,見笑。」蕭言舟與那攤主頷首笑道,隨後拉拽著謝蘅蕪又湧入人潮中。

  攤主心下唏噓,嘖嘖嘆著低頭理貨。再一抬頭時,跟前忽然出現了一錠銀子。

  他瞳孔微縮,左看右看一番,見無人發覺,趕緊收了起來。

  暗處的霍珩見攤主收下銀子,才繼續往蕭言舟的方向趕。

  這倆主子……都不是省心的!

  --

  蕭言舟冷臉拉著謝蘅蕪往前走,直到快到了燈市盡頭,才放緩了步子。

  謝蘅蕪一路跌跌撞撞,還不忘小心將那鴛鴦燈護起。此時蕭言舟回眸,見她分外寶貝地拎著燈左瞧右瞧,半陰不陽道:「高興了?」

  謝蘅蕪聞言趕緊將手背到身後,笑道:「郎君別生氣嘛……」

  他張口否認夫妻的時候,她確實不快了。

  明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兩人本就沒有夫妻之名,也無夫妻之實,甚至他還未原諒自己,她根本沒有生氣的資格。

  然謝蘅蕪想,他便那麼不想與自己再有干係,連在陌生人跟前撒個不傷大雅的謊都不願了嗎?

  有時候情緒這種東西,當真控制不住,想著難得是讓蕭言舟吃癟的機會,怎好輕易放過。

  那燈自己的確喜歡,攤主會直接送她,倒是意料之外的事。

  「這不是難得出來一回……多有意思啊。」謝蘅蕪打著哈哈,解釋的理由蒼白而無力。

  「姐姐,有孕,娶你?」蕭言舟漫不經心念著,一步一步逼近她,「你便這麼想與我做夫妻了?」

  他忽然俯身湊近,面容幾乎完全貼在了幕籬上,將謝蘅蕪嚇了一跳。她身子一抖,手中的鴛鴦燈落在地上。

  此處人不過比裡頭稍微少上一點,謝蘅蕪擔心來回的人將燈踩壞,轉身便去撿。

  然有人比她的動作更快。

  一隻手先謝蘅蕪一步,將鴛鴦燈撿了起來。

  「娘子,您的燈。」

  手的主人是一位長相稀鬆平常的男子,放到人堆里,轉眼就忘了的那種。

  謝蘅蕪的目光不動聲色略過其虎口薄繭,若無其事謝道:「多謝這位郎君。」

  那男子客氣著,手上的力道卻沒松幾分,硬是與謝蘅蕪僵持了幾息。

  蕭言舟在後頭瞧著,眼睫微垂,看著疏懶又鬆懈,實則身子已然微微繃緊。

  不過瞬息,異變陡生。

  那男子袖中滑出一柄匕首來,身形一動,手腕翻轉,就往謝蘅蕪心口刺去。

  好在蕭言舟早就注意著,在其動作的瞬間,便抬手一震,將男人手中刀震落。

  謝蘅蕪亦是早有準備,側身堪堪避過。

  然自那男子掏出刀時,便有眼尖的百姓瞧見,驚恐高呼一聲「殺人啦!」

  登時恐慌蔓延,驚惶的人群四散推擠奔逃,將蕭言舟與謝蘅蕪離開的道路盡數堵死,亦將二人衝散。

  蕭言舟正想去尋謝蘅蕪,卻聽那男子打了個呼哨。他皺眉,警覺抬眸,見不遠處屋檐瓦上,有許多寒芒閃爍。

  更糟糕的是,在這人潮中,又有不少人目露凶光,向他緩緩靠近。

  這些刺客放在平日裡,蕭言舟根本不會放在眼裡。

  可現在情況不同,周圍有太多百姓,他與羽林衛動手,都多有掣肘;但那些刺客卻是無所顧忌,這些無辜的百姓,極有可能做了他們的擋箭牌。

  蕭言舟的目光在四散人潮中逡巡,發現一道與謝蘅蕪極其相似的身影。

  他剛想追去,一支利箭破空而來,卻像是弓箭手失手了一般,對準的不是蕭言舟,而是他身邊的一個婦人。

  人群一陣騷動,婦人呆愣著,不知所措。然錚一聲,利箭被當眾劈開,落了下去。

  婦人僵硬著轉頭,見是身旁俊俏郎君拔劍擋下,沉聲道:

  「還不快走!」

  婦人反應過來,邁開僵直的步子,跌跌撞撞往旁邊跑去。

  蕭言舟陰沉著眉眼,心中亦是一沉。

  方才那一箭,是試探。

  試探他是否會為百姓掣肘。

  他是君王,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百姓死於非命,他必須出手。

  這一出手,卻是將弱點直接暴露給了敵人,

  而經過那一箭,人群更加恐慌,四散奔逃的人不斷衝撞著,將兩人的距離越拉越大。謝蘅蕪早已見不著蕭言舟的身影,她心中焦急,卻也明白此時他孤身一人遠比帶著她這拖累要好。

  眼下最要緊的,是保全她自己。

  那盞鴛鴦燈,早已落在地上,被無數雙腳踩成了碎紙。

  謝蘅蕪警惕著,混在人群中一面卸下身上釵環,好更加不引人注目。

  幸虧如此,盯住她的人並不能立刻追上,只得忽遠忽近地跟在身後。

  另一邊,蕭言舟忽而凌空躍起,將自己整個人都暴露在敵人視線中。

  數箭齊發,直指命門。蕭言舟揮劍擋下,眸中森寒。他抿緊薄唇,足尖在一旁掛了花燈的柱子上輕輕一點,躍向藏了刺客的屋檐處。

  他身後,是十數道追來的影子。

  藏匿的弓弩手見人往自己方向來,皆是眉目一凜,放箭動作愈發快速狠厲。

  蕭言舟一面要應付身後的暗算,一面要擋箭,不免有些吃力。

  噗嗤一聲,一支箭堪堪擦過面頰,留下一道血痕。

  鮮血爭先恐後自傷口湧出,滴答,洇濕了衣領。

  蕭言舟卻連眉頭也不曾一皺,自箭雨中殺出。弓箭手們見形勢不對,紛紛要撤離。

  他抬臂一揮,震出劍氣,動作稍慢的幾人被劍氣攔腰斬斷,鮮血噴灑得到處都是,他不疾不徐避開,月白衣角連塵埃都不曾沾染。

  而那些以為自己成功撤離的人,也在半道被羽林衛成功攔下。

  蕭言舟沒去管這些作鳥獸散的人,專心應對身後追來的刺客。

  敵眾我寡,蕭言舟又不能表現得太過強悍而打草驚蛇,一時落了下風。

  他眸色一凜,回身往出城的方向跑去。

  眾刺客對視一眼,紛紛追上。

  --

  耳邊風聲獵獵,謝蘅蕪的心亦隨之狂跳。

  或許是因為弱小而敏感,她對危險有著過分敏銳的直覺。

  比如此時身後,便有危機在逐漸靠近。

  她方才見蕭言舟騰起往外走,心頭鬆了松。

  既往城外,他便能無事。

  眼下……她的安危卻是難定。

  謝蘅蕪如魚般在人群中穿梭,卻如何也無法擺脫身後黏膩的視線。

  終於,她被抓到了。

  一隻手掌搭上她肩頭,充滿惡意的聲音響起:

  「娘娘真是讓我們好找,乖乖的,跟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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