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交織
2024-06-20 14:32:52
作者: 玉籠煙
燭火昏昏,暗香流淌。
美人傾身而上,微涼柔軟的唇覆來時,兩人身軀愈發貼緊。
像是擁著溫暖的春水,她與他嚴絲合縫,仿若天生如此。
窗外明月似赧,合羞躲入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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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呼吸漸沉,在室中越發清晰。
溫度不斷攀升,似要灼燒一切,謝蘅蕪兩腮飛紅,眸中也泛起瀲灩水光。
她的動作其實也生澀,只是表現得太過信心十足,頗是唬人。
蕭言舟被帶著走了片刻後,卻看穿了她的把戲。
他學東西很快,這方面亦是。
很快,他又將主動權奪回。
不似第一回的毫無章法與野蠻,他像是精心布置陷阱等待獵物自投羅網的捕食者,頗有耐心地引導她踏入其中。
一陣天旋地轉,謝蘅蕪回神時,自己已坐在了蕭言舟腿上。
後者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往自己方向壓來。
謝蘅蕪披散在身後的青絲隨之往前傾瀉,輕拂過蕭言舟的面頰,與他的發纏亂,難分彼此。
她的香編織成一張看不見摸不清的網,將他完全籠住。
兩人氣息交織在一起,謝蘅蕪唇齒間溢出細細呢喃,盡數被蕭言舟揉碎了吞沒。
她的手軟綿綿搭在他肩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推拒著,欲拒還迎般,勾得蕭言舟心頭火不斷竄高。
錮著她腰間的手臂一動,早已松垮的絲帛輕飄飄落下。
肩頭衣料滑落,堆疊在臂彎,一大片雪色在身前青絲襯托下,更是白得幾乎刺眼。
柔白的顏色與細膩觸感無不刺激著蕭言舟,他掌心上移,搭在了她脊背上那根脆弱系帶。
只要輕輕一勾,最後的遮掩也會徹底滑落。
謝蘅蕪面上愈發滾燙,緋紅的顏色從臉頰向下蔓延,一徑染上鎖骨。
看起來非常的……可口。
蕭言舟放開她,觀她唇瓣被潤澤得微微發腫,眸色漸深。
謝蘅蕪以為他終於願意放過她了。
然他卻再度埋首於她頸間。
灼熱的氣息燙得她輕輕顫慄,謝蘅蕪迷濛間,頸側一痛。
蕭言舟又咬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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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謝蘅蕪是被熱醒的。
她像是緊緊抱著一個火爐,想要逃離時,卻發現自己被火爐粘住了。
謝蘅蕪費力睜開眼,發現原來自己才是被抱的那一個。
她低目,看到搭在腰間的手臂。
蕭言舟將她緊緊錮在懷裡,她試著掙開,卻完全無用。
正當謝蘅蕪在腹誹為何有人睡熟了還這麼大力氣時,蕭言舟醒了。
他低下頭,在她後頸輕蹭,像是在自己的所有物上留下標記的獸類。
謝蘅蕪僵直了身子,莫名感覺到疼痛。
他昨天實在是咬了她好幾下!
「醒了?」蕭言舟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初醒,倒是等她許久了。
謝蘅蕪訥訥地點一點頭。
身後床榻微動,蕭言舟鬆開她,坐了起來。
謝蘅蕪回肩望去,便見他神色疏懶,身前衣襟鬆散,露出幾抹線條。
錦被隨她動作滑下些許,蕭言舟略一低眸,便看見了玲瓏曲線。
他有些不自然地別開眼,淡聲道,
「今日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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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拾翠宮,謝蘅蕪只覺恍若隔世。
雖然宮內與往常看起來無異,但謝蘅蕪還是感覺到了微妙的異樣。
儘管不知道蕭言舟消失的那幾日做了什麼,但謝蘅蕪猜著,不定便是與崔太后有關。
或是……那位秦王。
午後,梨落進來稟話,說壽安宮派了人來,請謝蘅蕪過去陪同太后聽戲。
太后懿旨,縱使謝蘅蕪不願,她也不能不從。
驟然離宮五日,一回來便召見她,多少有興師問罪的意思。
謝蘅蕪心下忐忑,登上了前往壽安宮的轎輦。
另一邊的紫宸宮內,趙全正繪聲繪色與蕭言舟稟報他不在的幾日,謝蘅蕪的日常活動情況。
說及將蕭言舟事先留下的信給謝蘅蕪時,趙全笑眯眯,很是添油加醋了一番。
蕭言舟面色無波,卻是不自覺摸了摸鼻尖。
看來那些書里所說,也不全然都是假話。
「……陛下,美人很是掛念您呢。」末了,趙全如是說道。
難道有能合蕭言舟心意的女子出現,趙全無論如何都要為她多說些好話。
更別說這位女子還讓暴君漸漸轉性兒了。
比如宮裡竟一連三日沒死過近侍了。
「是嗎?」蕭言舟頓了頓,意味不明地問道。
「奴怎敢欺騙陛下,是美人身邊的宮女告訴奴,美人時不時就會提及陛下呢!」
趙全說完,卻見蕭言舟眯了眯眼。
「你監視她?」
「不敢不敢。」趙全後頸一涼,「奴就是順口問起,順口而已。」
蕭言舟冷哼一聲,沒有要繼續追究的意思。
趙全輕舒一氣,小心翼翼問道:「陛下,那奴……先出去了?」
「嗯。」蕭言舟撩起眼皮,看趙全退出幾步,又喚他,「等等,你先前給孤的書……可還有新的?」
趙全連連道:「奴這就去給陛下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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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蘅蕪到壽安宮時,裡頭的宮女稱太后還在午睡,讓她稍等片刻。
謝蘅蕪心知肚明,這是崔太后在給她下馬威,便十分順從應過,去了偏殿等候。
她如此站等了半個時辰,沒有半點禮數上的錯處。前來接引她的宮女這才從小丫頭變成了中年女史,面上掛著偽善的笑容。
「讓美人久等了,太后娘娘已起身,美人可過去了。」
謝蘅蕪柔聲謝過,跟上了女史的步伐。
雖站了許久,可謝蘅蕪步態卻沒半點問題,連一絲踉蹌都不見。
女史偷偷瞧著,心底高看了她幾分。
她以為這樣的美人,又得帝王恩寵,定會恃寵而驕,鬧出不小的事兒來。
沒成想卻是個沉得住氣的。
女史心中如是想,面上恭恭敬敬地將人引入了側殿。
崔太后從前就愛看戲,壽安宮的側殿裡特地搭上了戲台子。只幾年不曾修繕,這戲台子看起來也破敗了些。
謝蘅蕪遠遠便瞧見崔太后端坐在台下正中的位子,華服珠翠,顯然不是剛起身就能穿戴好的。
她看破不說破,上前行過禮。
「請太后娘娘安,妾身來早了,打擾娘娘休息,還請娘娘恕罪。」
美人柔聲細語,崔太后側眸,笑意和藹。
「你這說的什麼話,倒是哀家起晚了些,讓你久等了。」她抬手虛扶,謝蘅蕪從善如流起身謝恩,在崔太后身旁落座。
崔太后的目光在其發上一頓,沒發現那支先前賞下的金簪後,她若無其事收回視線。
「哀家年紀大了,便喜歡熱鬧些。可惜這宮裡冷冷清清的,哀家只能找你說話。」崔太后感慨般,「你不會嫌哀家事多吧?」
謝蘅蕪作出惶恐神色,眼睛如受驚的小鹿般眨了眨:「太后娘娘折煞妾身了,妾身能為娘娘作陪,實是天大的福氣。」
崔太后笑了笑:「好了,你的心意哀家自然明白。看戲吧。」
鑼鼓聲響起,戲子們咿咿呀呀唱著登場。
謝蘅蕪在下頭瞧著,不時應和崔太后一兩聲,這齣戲看得甚是心不在焉。
按說為了某些忌諱,到宮裡演出的戲曲都會揀些喜慶的。
可偏偏今日這齣,謝蘅蕪越看越不對勁。
這一折講的是一國落魄皇子引誘敵國公主,等其愛上自己後唆使其竊取軍令,後來皇子一舉攻破公主都城,登臨帝位,將公主殺之。
謝蘅蕪眯了眯眼。
崔太后一把年紀……還喜歡看這些?
彼時戲台上那倆戲子正戚戚哀哀演著最後死別的戲碼,崔太后忽然側眸,似笑非笑:「你覺得這齣戲如何?」
謝蘅蕪默然半晌,道:「……回稟太后娘娘,妾身以為這戲……一波三折,甚是有趣。」
崔太后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好孩子,你可以與哀家說真話。」
謝蘅蕪踟躕著,不免怯怯。崔太后頷首,遞給一旁嬤嬤眼色。嬤嬤心領神會,帶著眾人退下,並那兩位戲子。
自窗外照入些許日光,卻依舊無法將這側殿全部照亮。
崔太后半邊身子在陰影下,溫和笑意被這片陰影襯得有些詭異。
「你是否在想……自己也是戲中人呢?」
謝蘅蕪心中一凜,沒想到崔太后說話如此直白。
她面上慌亂,連連搖頭:「太后娘娘在說什麼,妾身聽不懂。」
崔太后瞭然一笑:「你不是蠢笨之人,怎會不明白哀家的意思?」
「皇帝帶你離宮不曾知會哀家,皇帝當然可以這樣做,你卻不行!」
崔太后的語氣逐漸凌厲,謝蘅蕪身子一軟,噗通跪下,哀哀道:「太后娘娘恕罪,妾身並非有意……」
謝蘅蕪低著頭,自然不曾發現崔太后垂下的眼眸中划過輕蔑。
果然是個空有其表的蠢貨。
「……不過,這也不能完全怪你。」崔太后話頭一轉,語氣又緩和下來。謝蘅蕪聞言抬頭,美目盈淚,甚是動人。
崔太后看著她的眼睛一笑:「你畢竟非我北姜之人,又初入宮,有些規矩不懂,哀家也明白。但是……你可否想過此事傳揚出去,外人會如何說你?」
「那些言官的筆可不是好對付的,他們會說你是妖妃,是禍水,鼓動皇帝荒唐行事,挑撥皇室關係。你和親的身份會被他們大做文章,到時若起戰火,你,便是第一個祭品。」
崔太后唇邊噙笑,眼底卻冰冷。她故意放大了壞處,一字一句化為利刃,要擊潰眼前人的心防。
果然,在她最後一字落地時,謝蘅蕪一眨眼,流下兩行淚來。
淚水漣漣墜地,謝蘅蕪帶著哭腔,蹙眉哀求:
「求太后娘娘救救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