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9.夜聊

  尋良芬側著身子，順手甩掉他的手，連著走了兩天的山路，又背這麼多東西回來。忙到現在，她現在只想睡覺。

  「媳婦，」華保國難得沒有連名帶姓，讓尋良芬都覺得有些驚悚。

  不過她依然閉著眼睛沒有搭理，華保國也就在結婚的那一段時間喊自己媳婦，後來兩人一起工作，一般都是連名帶姓，這麼多年她早已經習慣了。

  「看你今天心情很好，是因為喜歡進山嗎？」就在尋良芬準備睡覺時，華保國開口說話了。

  尋良芬猛的坐了起來，「咱們結婚幾十年了，你知道我喜歡什麼嗎？又厭惡什麼嗎？」

  以前她對婚姻也很憧憬，當時爹告訴她，華家是個好人家，她嫁過來是高攀了。

  確實，公婆待她和善，她在這個家也沒有操太多心。

  反倒是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華保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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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華保國什麼都好，就是性子直，整日跟個機器人似的，除了工作，其他的什麼都顧及不到。

  這本來沒有什麼，其他姐妹嫁人了，還不如她。

  可隨著這些年在外面奔跑，見到形形色色的人多了，她心中也有了比較。

  在列車上，她見過對自家媳婦呼呼喝喝的，甚至也見過不顧他人的眼光，在外面直接動手。

  見到這些，她就覺得自己是幸福的。

  可這人就怕對比，也有那些細心入微的照顧對象，有時候女方一個眼神，對方都能立刻去執行。

  也有那白髮蒼蒼，相濡以沫的。

  看到這些，她就時刻了在反省，她跟保國的婚姻又是哪種情況？等到他們老了又會如何？

  再加上她每次把兒女生完，就放在家中，有老人親自撫養，幾個孩子跟她一點也不親近。

  她有時候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挺失敗的，打小父母的注意力都在兩個哥哥身上，她只適合埋頭苦幹。

  爹雖然說沒有重男輕女，也為她謀劃了這麼一段好婚姻，好工作，可根本就沒有問過，這是不是她想要的。

  親娘就更別說，打小因為自己是個女娃，所有的家務事都往自己身上推。

  後來嫁人了，為了從她這裡得到好處，哄著自己。

  她又不是一個天生的傻子，怎麼不知道這錢才是抓到自己手上才是最穩的？

  可是她太缺乏親情，就算是心中知道親娘帶著算計，可是為了那虛無的東西，她也願意糊塗一下。

  今天的華保國更是好笑，居然問自己是不是喜歡進山，這幾十年，他何曾在意過自己的喜好？

  「這麼激動幹什麼？咱們好好的說會話不行嗎？」華保國也連忙坐起來，拿過衣服披在她肩上。

  尋良芬心中有氣，抖肩，想要把衣服卸下，卻被華保國緊緊的扶住。

  「咱們是兩口子，有什麼話直說就是了，你這麼些年沒告訴過我，你喜歡什麼，愛好什麼。

  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怎麼能猜得到呢？」

  華保國真不覺得自己哪裡錯了，難得他今天想跟媳婦談談心，這又怎麼了？

  尋良芬，「誰家兩口子過日子？不是相互遷就，誰相互探尋？

  我呢，遷就了你幾十年，什麼時候都是以你的愛好生活習慣為主，你什麼時候遷就過我？」

  華保國還真是沉下心來努力的回想，最後搖搖頭說道，「你除了喜歡買些衣服，好像別的我就沒注意。」

  尋良芬氣笑了，「可是我知道你的愛好，你的生活習慣，你的一舉一動代表著什麼。

  咱們兩個雖然說是夫妻，可是我更像是你貼身的生活助理，你們家免費找的保姆。

  你在外面所有的東西都是我打理，可是你又幫我做過什麼？別說你上班忙，好像說的誰不上班似的。」

  「至於你說我喜歡進山，你只說對了其中一部分。

  你用心的想想，咱們一家子可曾出去散過步？

  我就不相信你是住在山頂洞中，不清楚周邊的同事都是怎麼跟自家人相處的？

  有些話我憋在心裡不說，並不代表著沒發生過。

  你心中是不是覺得我能嫁到城裡來，又給我弄一份工作，就是天大的恩情了？可是你別忘了，我也是人，我嫁給你是當媳婦的，我會融入這個家裡，可是你給過我機會沒有？」

  說到這裡，尋良芳只覺得心中的怒氣都一涌而出，眼眶也紅了，但是這一次沒有像之前那麼哭泣，而是倔強的把眼淚憋在眼中。

  「出門上班，我除了上班還得照顧你，回到家裡大大小小的家務事，我哪一樣沒有操持？

  我不求你待我多好，偶爾貼心的舉動你都不曾有過。

  你總覺得是我在找事，可是我不找事，我在這個家中能找到存在感嘛。」

  華保國聽到這滿滿的愧疚，這些她都從沒有想過，懦懦的開口道，「這些你該跟我說的……」

  「我怎麼說？」尋良芬深吸一口氣才說道，「以前我跟你提過讓你休假的時候，跟我到市里那個公園去轉轉，你倒是陪我去了，可是回來的時候你還記得你說了什麼嗎？」

  華保國哪會記住這些無關細節？這不是在無理取鬧？

  尋良芬卻一眼看穿他的想法，自我嘲笑的說道，「是不是在心裡誹議我，又在無理取鬧？」

  華保國有些吃驚的看著她，「……」他臉上的表情有這麼明顯嗎？

  尋良分卻笑了，眼淚水再也繃不住掉了下來，「當時你說了，我都一把年紀了，還這麼矯情。

  我那時候才三十幾歲，怎麼就一大把年紀了？」

  「這兩口子有時候說話不會注意這麼多，」華保國有些心虛，好像還真有這麼一回事，後來就算兩個人吃完飯出去走動，都是一路沒有什麼話題。

  「你當時可以指出來嗎？就算是找我吵一架也行啊。」

  尋良芬直接把肩上的衣服取下來，丟到炕尾，一個翻身扯過被子，直接蓋著腦袋，這就是個直愣子，跟他說這些幹什麼，難道還指望著他能改嗎？

  反正這一輩子都快過到頭了，就這樣吧。

  華保國無奈，但話都說到這裡了，最好還是今夜就把話題說開，「咱們再好好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