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當成寶

  「這強子莫不是吃了槍藥了？怎麼這麼沖？誰惹著他了？」

  李家媳婦兒翻了個白眼，對秦子強這遷怒於人的行為十分看不上。

  「說咱們笑話他，咱們哪有那時間呢？快過年了，大家都挺忙的，誰願意聊他家那些破事？」

  「還說呢，家裡出了個偷子，還不讓人家說了！我住他家鄰居可真是倒了霉！」

  劉阿奶呸了一口，沒好氣道。

  「那秦大寶敢三更半夜去易家偷縫紉機，說不定哪天會鑽進我家院子，弄得我現在出門都不敢不鎖大門！天天大門緊鎖的，昨天我兒子回來還以為我不在家呢。」

  「強子若真有臉，便把他家大寶看好了，想讓別人不說嘴，他自己得先做到那。」

  「估計也是這兩天心情不好，才這麼沾火就著。」周香芹猜測道。

  「那心情肯定不好呀，聽說那日分家，秦家賺的那點工分錢差不多都給易家了。」

  

  「昨天我還聽到強子和玉蓮吵架，兩人手頭都沒錢，不然也不會割一斤肉，還要拿人家大骨頭。」

  「大過年的，估計是豬肉都買不起，才來買羊肉，這心情怎麼能好拿？咱們出氣罷了。」

  劉阿奶陰陽怪氣道。

  後世豬價比羊和牛都低，但在如今的年代，卻是不同的。

  因為豬比較能吃糧食，吃的也多，一般人家如果不是口糧豐厚，也沒法養豬，所以豬肉很貴价。

  反倒是羊，因為食草，一般家庭都能養上兩隻，也就比豬肉要便宜。

  所以說，買不起豬肉而來買羊肉這種事是存在的。

  秦子強也確實是因為買不起豬肉，才想切一斤羊肉解饞。

  他聽說能添羊骨頭，想著可以多要兩根，回去熬點湯，吃個葷腥味。

  結果什麼都沒撈著，還惹了一肚子氣。

  他肅著一張臉回到家，心情極度不爽。

  一進門就看到秦大寶躺在炕上，臉色就變得更差。

  「睡睡睡，每天除了睡就是吃，要不然就出去溜達，你能不能幹一點正事？！」

  秦子強一腳踢在炕沿上，忍不住吼了一聲，「起來！」

  秦大寶剛才糾纏易芊芊被人逮個正著，心裡有點害怕，回到家後想睡一覺，結果剛有困意，就被秦子強給吼了起來。

  他翻身坐起來，有些生氣道，「爸，你這是幹什麼呀，突然喊什麼喊，你嚇死我了！」

  「你還知道嚇呢，那怎麼沒嚇死你？把你嚇死了，也省的你敗家！」

  秦子強上前，一巴掌拍在他身上。

  「要不是你這敗家玩意兒，咱們家怎麼可能賠給易家一百多塊錢！那一百多塊錢夠我買多少酒的！夠我買多少肉的！」

  「你個敗家玩意兒，不光給易家錢，還給那小賤蹄子花錢，弄得咱們家大過年的連買肉錢都沒有！」

  「剛發的三百多塊錢，全都被你折騰沒了，你居然還有臉在這睡！」

  「我讓你睡！我讓你睡！」

  秦子強越說越氣，一把扯過棉被扔到地上，上前狠狠踩了兩腳。

  「我讓你睡！」

  「爸，你這是幹什麼呀？」秦大寶被他的舉動弄得十分無語，穿鞋下地攔著他。

  「這也不能全怪我呀，我怎麼知道會被易妍抓住？我是想若把那縫紉機偷來賣了，到時候五百多塊錢到手，給你買多少酒肉不是都有了？我也是為了咱們家呀！」

  他一慣油腔滑調會哄人，不然劉玉蓮也不會那麼向著他。

  類似的這話從前秦子強聽了還覺得舒坦，如今卻是半點不信了。

  「為了咱們家？我看你就是為了那小賤蹄子，你就算真把縫紉機賣了，也不可能給我買肉！」

  秦子強一把甩開他，指著他的鼻子罵。

  「小敗家子兒，明天你也給我出去打柴去，像秦岳城一樣！每天就算只打兩捆柴火，賣幾毛錢也夠買兩個包子的！反正你也不上學了，天天在家無所事事，你還想反了天不成！」

  「我才不去，那山上那麼冷，那麼髒，那柴火那麼沉，我可不去。爸你這麼想要賺錢，你怎麼不自己去打柴？」

  秦大寶反唇相譏，很是不甘示弱。

  「我去你一媽一的！」秦子強揮起手，啪的甩了他一巴掌。

  秦大寶猝不及防，結結實實的挨了這一下。

  他捂著臉不敢置信的看著秦子強，都給打愣了。

  就在這時，劉玉蓮回來了。

  「吵什麼！吵什麼！」

  劉玉蓮進了院子就聽到兩人在吵，加快步伐，進門後見秦大寶捂著臉，秦子強一臉憤怒。

  「這是怎麼了？」劉玉蓮上前。

  「媽，我爸他打我……」秦大寶哭著朝劉玉蓮撲了過來。

  「打你？」劉玉蓮一愣。

  「是啊，打的可狠了，你看看我的臉。」秦大寶鬆開手，露出被打的紅腫的臉頰。

  劉玉蓮一看，這還得了，轉身衝著秦子強便罵了起來。

  「你個天殺的，好端端的打兒子做什麼？兒子細皮嫩肉的臉都被你打腫了，這可是你生的呀，你也下得去手！」

  秦大寶長的胖，又常年不下地幹活，養的白白胖胖。

  皮膚雖稱不上多好，但也確實能當得住一句細皮嫩肉的形容，劉玉蓮說的倒也沒錯。

  而有了劉玉蓮撐腰，秦大寶也更來了精神，瞪著秦子強。

  「是呀，你憑什麼打我？你想讓我去幹活，你怎麼不去幹活？」

  「別人爸爸都那麼能賺錢，哪像你天天喝酒，還想讓我給你賺錢吃肉，你當我是秦岳城那個大傻蛋啊！你有本事去找那個大傻蛋啊！」

  「反了，真是反了你們了。」

  秦子強差點沒被這兩人一唱一和氣死，回身尋找趁手的東西，沒找著，乾脆擼起袖子沖了上去。

  他咣當便給了劉玉蓮一拳，接著又去打秦大寶。

  秦大寶這回有了防範，被扯住了袖子後，也沒有等著挨打，胡亂揮手去揍秦子強。

  「你個老東西，你憑什麼打我！」

  「你個敗家子，我今天就打死你這個敗家子！」

  兩人撕扯著打成一團。

  劉玉蓮從地上爬起來，也加入了戰局。

  「不許打我兒子，我他一媽上回就不應該跟你回來，你居然還敢打我！」

  「你是為了跟我回來嗎？你是為了村上的工分吧？那三百多塊錢都是你們娘倆霍霍乾淨的，早知道我就不應該接你回來，我今天非打死你們不可！」

  一家三口打成一團，吵鬧辱罵的聲音幾乎掀翻屋頂，時而伴隨著劉玉蓮鬼哭狼嚎的尖叫。

  左右兩家鄰居聽著都十分都無語。

  對於秦家來說，這種程度的打罵，他們都已經習以為常，甚至都沒有一點想勸架的意思，只是面無表情的聽著，間或陰陽怪氣議論幾句。

  直到秦大寶一聲聲嘶力竭的叫喊傳出來，「殺人啦！我爸殺人了！」

  左右鄰居都是一驚，忙衝出家門，去秦家看情況。

  「怎麼了？怎麼了？」兩家人衝進秦家院子，便看到秦大寶連滾帶爬的跑出門，雙雙伸手扶了秦大寶一把。

  秦大寶被扶起來後，指著裡面叫嚷起來，「我爸他拿東西砸我媽，殺人了！」

  「什麼？」兩個鄰居皆是一驚，同時也有些恐懼，不知屋裡面是什麼情況。

  就怕是秦子強撒了瘋，再殃及無辜，兩人寧是沒敢進去。

  沉默幾秒之後，就見秦子強從屋子裡跑出來，罵罵咧咧的指著秦大寶，「小畜生，你給我等著。」

  在他後面，劉玉蓮捂著腦袋也沖了出來，「姓秦的，你給我等著！」

  劉玉蓮走過來，一把拉起秦大寶，「走大寶，咱們兩個收拾東西回娘家。」

  「媽，你沒事啊？」秦大寶愣愣的看著她。

  先前在屋裡，他可是看著秦子強舉起椅子去砸劉玉蓮的。

  那傢伙那個嚇人，嚇得他趕緊就跑了出來，生怕自己也被砸。

  「怎麼著？你還盼著我有事啊？」劉玉蓮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快收拾東西，咱們回娘家。」

  「哦，好。」秦大寶應了一聲，忙跟著劉玉蓮又進屋了。

  「回！你這次回去，就他媽一輩子別回來！再敢回來，老子他媽見一次打一次，非他媽打死你不可！」

  秦子強罵罵咧咧的出了院子。

  兩個鄰居面面相覷，都覺得自己剛剛著急擔心的有些多餘。

  這家人要說也是真的奇葩！

  剛才劉玉蓮出來的時候，可以看到她額頭上有傷，確實是被秦子強砸傷了的。

  奈何劉玉蓮頑強，都打成這樣了，還能吵著回娘家。

  秦子強更是離譜，居然就這麼走了。

  當然，最離譜的還是秦大寶，看著他爹砸他娘，居然都不出手阻止，光顧著喊什麼殺人了。

  如果真是殺人了，他跑出來這功夫，劉玉蓮估計都咽氣了。

  有這樣的兒子，也不知該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還是說這倆人不會生。

  「你說大城那麼好，那麼能幹，怎麼就不討強子和玉蓮的喜歡呢？那麼好的孩子，硬生生讓他們鬧得寒了心，如今也入贅到別人家去了。倒是秦大寶這個不爭氣的，這兩人還當個寶。」

  孫武嘆了口氣，也是想不明白。

  劉家男人偷笑了一下，說，「現在也沒當個寶了，你沒見秦大寶嘴角的傷？秦子強對他下手可是沒含糊，哪有那天在易家父慈子孝的樣子！」

  「再怎麼想要父慈子孝，也架不住秦大寶敗家！」孫武憤憤道。

  「強子有一句確實罵的沒錯，大寶就是個敗家子，一年的工分，不到一個月就讓他給霍霍出去了！」

  「我倒要看看，這回分了家，沒了大城，秦家這一家人要怎麼過！」

  「所以年還沒過就吵起來了麼，要是這三百多都沒花，他們也犯不上吵架了！」

  劉家男人搖了搖頭，有些好笑的道。

  「不知道這次劉玉蓮回娘家，能回多少天，大城聽到這事，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痛快唄，還能做何感想？離開了這麼個家，慶幸還來不及，難不成還能留戀呢？」

  孫武拍拍他，「走，反正也閒著，咱們上成剛家溜達去，和他學學這事，他聽了一準要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