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打絡子

  沈氏和秦氏默默嘆氣，都不敢多說了，就怕惹了這丫頭再哭一場。

  之前鈴鐺哭的驚天動地的樣子，他們可是記憶猶新。

  看時間差不多一個時辰了，鈴鐺就把灶里的火滅了。

  沈氏剛想撈出來先給鈴鐺弄點吃被一雙小黑手阻止了。

  

  「奶奶，這滷肉要多鹵一會才能更入味，我中午吃飽了，等大伯娘他們回來咱們再一起吃。」

  沈氏一想中午也吃了肉，就點了頭：「行啊，就聽四丫的。」

  秦氏看看那一盆豬下水，決定不炒了，如果這豬頭滷的好吃就把這下水也滷了。

  鹵過的肉比鹽漬的肉放的時間更長。

  沈氏三人忙完手上的活就回了堂屋繼續打絡子，鈴鐺看的手癢，隨手就編了起來。

  雙蝶結、盤長結、鯉魚結，最後還打了一個繁複的繁翼磐結。

  沈氏和秦氏只顧著看鈴鐺那雙小黑手上下翻飛，他們手上的動作都不自覺的停了下來。

  看她停下來，秦氏和沈氏拿著鈴鐺剛剛打好的四個絡子滿眼驚訝。

  「四丫，你打的這是什麼絡子，即精巧又好看。」

  鈴鐺笑眯眯的給兩人介紹道：「雙蝶結寓意是比翼雙飛，盤長結寓意是長壽百歲...」

  都介紹完了，鈴鐺期待的道：「這些能賣錢嗎？」

  「能！這幾個絡子樣子好看寓意也好，又是別人不會的樣式，這三個簡單的三文錢總是有的，複雜的這個差不多六文吧。」

  鈴鐺一聽才幾文錢，小臉就垮了下來，這也太少了。

  秦氏摸了摸鈴鐺的小腦袋：「你爹修一個月堤壩才賺500文，你這一盞茶的功夫都不到就賺三文錢還不知足啊。」

  鈴鐺一想也是，笑著道：「那我多做點，也教奶奶和娘。咱們爭取多賺點銅板，給爹他們多買點肉補補。」

  「我四丫真孝順。」

  一個時辰過去了，娘三個一共打了五十個絡子。

  沈氏年紀大了，手腳慢打了十個。秦氏和鈴鐺一人打了二十個。

  鈴鐺打的那二十個全是繁複的繁翼磐結。

  村里不少人家還沒開始準備晚飯，老孟家下地的幾人回來了。

  一進家門，孟五郎就喊道：「四丫姐，你給咱們做啥好吃的了。」

  鈴鐺聽到孟五郎的聲音，笑著把大鍋的蓋子一掀，秋風吹過，真真是香飄十里。

  孟五郎連手都來不及洗就衝到了廚屋門口吸鼻子：「香啊！二嬸的手藝都比不上了~」

  孫氏敲了孟五郎一下，笑罵：「你二嬸虧待你了啊。」

  孟五郎討好的道：「嘿嘿，哪能呢。二嬸可是十里八村茶飯最好的人。」

  孫氏是孟家村出了名的茶飯好，可再巧的婦人沒有足夠的調料那也做不出這樣的美味。

  鈴鐺也算是投機取巧了。

  「我這裡是加了不少山上找的調味料，才有這好味道，二伯娘要是有調味料肯定比我做的好。」

  「哈哈，還是丫頭貼心啊。」

  幾人說笑著，手上洗手洗臉的速度也不慢，都著急吃肉呢。

  秦氏麻利的切肉裝盤，主食就是中午剩下的大餅。

  鈴鐺負責擺碗筷，沈氏則是洗了四根黃瓜給鈴鐺拌豬耳朵吃。

  等準備齊全，一家人圍坐在桌子邊。

  孟五郎驚訝了：「娘真厲害，奶奶還真給咱們多拌了兩個豬耳朵。」

  沈氏剛想說這是犒勞四丫的，鈴鐺快一步道：「看你們辛苦，奶特意給你們加了個菜。」

  幾人果然都笑開了，齊聲道：「謝謝娘（奶奶）~」

  沈氏一頓也笑了，隨即還不忘給鈴鐺拉好感：「這野豬可是四丫砸死的，雖然她沒下地可也為家裡出了大力的。」

  「嗯嗯，我們曉得。也謝謝四丫（妹妹、姐）。」

  接下來的飯桌上除了碗筷碰撞的聲音再沒人說話，他們也算實現了一次吃肉自由。

  他們今天吃飯比平時都早，眼見盤裡的肉沒有兩塊了，大門被有節奏的敲響了。

  沈氏夾菜的手一頓，頭也不抬的道：「快吃。」

  幾個小的麻利的伸筷子，本就沒剩幾塊，一瞬就進了幾個人的嘴。

  秦氏妯娌三人分工明確，秦氏負責把大鍋旁剩下的一大半豬頭肉和豬肉搬進地窖，灶台上就留了一小碗切好的滷肉。

  小沈氏則負責把院子裡的豬下水也送進地窖。

  孫氏則是先用清水沖一遍碗盤，把帶油的水倒進泔水桶里，然後才悠哉悠哉的慢慢洗。

  鈴鐺一時沒看明白，二丫扯了扯鈴鐺，低聲道：「咱們家還有個太奶奶，分家的時候太奶奶跟著大伯一家，大奶奶早上沒占到便宜肯定是去縣裡把太奶奶接回來了。剛剛那有節奏的敲門聲就是太奶奶。」

  二丫雖然沒見過自家這位太奶奶，可家裡長輩沒少和他們說太奶奶做下的那些事，就怕他們被哄騙了。

  沈氏就不是個愚孝的人，自然也不想自家子孫做那愚孝的事，當然，明面上還是要裝一裝的。

  怕鈴鐺沒明白就把老一輩的恩怨一併說了。

  孟老婆子這輩子只得了兩兒一女，大兒子錳鐵柱上過幾年私塾，雖然沒考上秀才，可他為人圓滑，如今在縣裡香滿樓當帳房先生。

  孟老婆子早在三十年前就給兩個兒子分家了，原因也很是離譜。

  當年錳鐵柱娶妻三年無子，孟鐵錘和沈氏成親第一年就生了兒子孟大海。

  孟老婆心疼大兒子，眼珠一轉就去了縣裡的縣衙，直接把沈氏的孩子寫到了孟鐵柱的戶籍下。

  沈氏知道後和孟老婆子大鬧了一場，孟鐵錘更是打砸了家裡所有的物件。

  最後鬧到族老那，孟氏族規明確寫著長房無所出是可以過繼其他幾房兒子延續子嗣的，可大家一般都會商量著來，過繼也是過繼其他幾房的二子。

  誰也沒想到孟老婆子居然不和二兒子商量，還把人家剛出生的長子過繼了。

  族老們都不是傻的，這事要是處理不好，村里老人都這麼幹那孩子們還不寒了心。

  最後孟老婆子以死相逼，族老們猶豫再三才商量出來一個結果，那就是孟大海先過繼幾年，等他幫大房引來子嗣運再過繼回二房。

  沈氏和孟鐵錘商量了一下，咬牙同意了，但是也提了條件。

  那就是孟大海給大房引來子嗣運後，他們一房分出去單過，以後每年除了給孟老婆子一兩孝敬銀子再不管老太太其他事。

  本來村里老人看這事能辦成還有些蠢蠢欲動，可一聽孟鐵錘他們兩口子這麼說，都歇了心思。

  他們還想兒子養老呢，一年一兩銀子可不夠養老，更何況，孟鐵錘兩口子這意思是孟老婆子的身後事都不管，更是不敢再動歪心思了。

  不等孟老婆子拒絕，族老直接同意，並警告孟老婆子再不同意直接除族。

  孟老婆子氣的咬牙，可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惹怒了族老和族裡的小輩，只能咬牙同意。

  一年後孟大海順利過繼回來了，可他們二房也被孟老婆子直接淨身出戶分了出來。

  十幾年前孟鐵柱當了帳房，大房一家要搬去縣裡，孟老婆子趁二房沒人，偷了二房所有值錢的東西和糧食跟著大房去了縣裡。

  孟鐵錘一家下地回來後從村民那得知了真相，直接帶著家裡所有男丁殺到縣裡搶了回來，這次以後，兩家基本沒了來往。

  大房怕了二房的土匪行徑，二房則是對大房和孟老婆子寒了心。

  沒了他們打擾，沈氏和孟鐵錘帶著孩子們拼命幹了十幾年，期間孟大錘又自學了點木工手藝，他們二房才有了如今的房子和五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