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契機

  往日顧慎從瀟湘館中出來都是心情舒暢的，但今天卻是有些沉默。

  「顧大哥，你在想小薇姑娘嗎？」黝黑乾瘦的張順利問道。

  顧慎沒有回應，只是嘆了口氣，道：「順利，走吧，回家。」

  過了兩個坊市，兩人才分開。

  天色已晚，坊市的道路上沒有顧慎前世的那種霓虹燈，但月色更濃，路上並不漆黑，借著月色，顧慎往秋明坊的方向走去。

  秋明坊，家門前。

  顧慎拿出鑰匙，打開院門，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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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院子裡，顧慎赫然發現梧桐樹下的案台上，擺放著一隻精美的糕點盒。

  「唉。」

  顧慎無奈的嘆了口氣，未經主人允許而進宅，他真想報官了。

  走到案台前坐下，顧慎打開糕點盒，裡面整齊的擺放著六塊顏色不一的糕點。

  糕點可以說色香味俱全了，遠勝過京城幾家名店，這段時間顧慎經常能夠吃到這些美味的糕點。

  只是放在這裡的時間應該不短，糕點已經涼了，微微有些發硬。

  顧慎合上蓋子，之前在瀟湘館的時候已經吃了不少點心，肚子倒是不餓。

  將糕點盒還是放在案台上，顧慎起身回到屋裡，準備打坐練功。

  距離突破到先天境界越來越近了，顧慎想抓緊時間，雖然相比吸收黑色物質，自己修煉的提升速度堪比龜速，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只是剛剛盤腿坐好，就聽到院外有動靜傳來，顧慎無奈的嘆了口氣，從床上下來。

  這段日子新搬來的鄰居宋大家經常會給他送一些糕點，顧慎能感受到她的好意，但送糕點的方式著實讓顧慎不敢苟同。

  顧慎打開屋門，就看到一個絕美女子正姿勢不雅的坐在牆頭上，然後雙手用力的從院牆另一邊抽過來一把梯子，然後搭在顧慎家的院牆上。

  就這樣，仙氣飄飄的絕美女子沾染了幾分紅塵氣，她拿起放在牆上的糕點盒，順著梯子慢慢爬了下來。

  這一刻，顧慎無比懷念前世爺爺家院牆上的那些玻璃渣，小時候還覺得老家人蓋房子在院牆上放碎啤酒瓶、玻璃渣的行為不好，但現在看來那真是有用的啊。

  宋引章從梯子上下來，微微有些氣喘，看到從屋裡走出來的顧慎，笑著說道：「顧先生，我想你可能還沒吃飯，之前給你送來的糕點也涼了，就又現做了一些，你趁熱吃。」

  說著宋引章將糕點盒放在院子裡的茶几上，走到水井前，看向顧慎，道：「顧先生，可以幫我舀一瓢水嗎？我想洗洗手。」

  顧慎輕吸一口氣，走了過去，拿起水瓢從井裡舀了一瓢水倒在宋大家白皙的手上給她洗手。

  顧慎一邊舀著水，一邊說道：「宋大家，以後不必再給我送糕點，我一般是在外面吃過飯才回來，而且倘若真要來送糕點，還請走正常路，翻牆過來太危險了。」

  到了現在，這麼長的時間，顧慎都還沒有搞清楚宋大家接觸他的動機是什麼。

  她似乎單純的想要向他示好而沒有其它不軌的目的。

  這種行為會給人一種錯覺，宋大家喜歡上了他。

  畢竟顧慎長相、氣質都是上乘，而且又有些才華，在瀟湘館中就一向很受姑娘們的喜歡。

  如果換做其他男人，或許會真的認為宋大家這是愛上了自己。

  但顧慎不同，他沒有被美色當前沖昏頭腦，他很清楚自己的斤兩，起碼錶面上的自己只是空有一個好皮囊，沒有背景、地位、實力。而宋大家是什麼人？曾經錢王太妃的座上客，名聲傳遍大胤朝的江南第一琵琶手。

  來到京城之後，更是倍受王公貴族、名門公子的追捧。

  如她這種女人什麼樣的男人沒有見過？比他更優秀的不知凡幾，這宋大家怎麼可能會喜歡他？

  那麼，自己到底是哪一點吸引這宋大家的注意呢？

  還是她看穿自己的真實實力？以為自己有什麼能快速提升境界的寶物？窺覷於自己的寶物？

  如果是這樣，宋大家的算盤恐怕要落空了，顧慎可沒有什麼寶物，或者說，這寶物只有他才能看到、才能擁有。

  但對顧慎來說，這種被惦記的滋味也不好受，身邊隱藏著一個不知道深淺的神秘高手，晚上睡覺都不踏實。

  她喜歡我？還是另有所圖？......看著面前巧笑嫣嫣的佳人，顧慎表示看不透。

  洗過手後，宋引章拿出繡著牡丹花的白色手絹擦了擦，和顧慎一同坐到了案台前。

  她打開糕點盒，從裡面拿出一塊糕點，笑道：「顧先生，這塊糕點是我用桂花釀蜜做成的，之前沒有做過這個口味，你嘗嘗如何。」

  說著，宋引章將手中桂花糕掰成兩半，一半遞給顧慎，一半自己小口的吃著。

  顧慎接過糕點，嘗了一口，點頭道：「很好吃。」

  宋大家每次來，都是小坐一會兒，和顧慎說說話再離開。

  就是這樣，不知不覺中，兩個人的距離倒是拉近了一些。

  顧慎知道了宋引章遊歷過很多地方，做糕點就是在遊歷中向一位宮廷大師所學。

  顧慎前世也很喜歡各地旅遊，但這輩子不一樣了，對顧慎來說這個世界陌生而危險，到處充斥著危機，所以他更願意默默發育，借著金手指，有朝一日他成為天下絕頂高手，再去看看這個世界也挺好。

  在顧慎看來，安全大於一切。

  宋引章單手托腮，看著顧慎道：「顧先生，我跟你說了那麼多，還沒有說我的家族吧？」

  顧慎點了點頭。

  他心裡仍舊有對宋大家的防備，但他也喜歡和她這樣聊聊天，因為顧慎需要對這個世界更多的認識和了解。

  起碼在他見過的人中，宋大家是最為見多識廣的。

  宋引章抬頭看月，一隻孤雁展翅飛過天空，仿佛那高高的圓月，都成了它的背景。

  她周身透著一股叫做「思鄉」的傷感，這讓顧慎有些觸動，宋大家只是暫時離開了她的家鄉，而顧慎卻是永遠的離開了那顆蔚藍星球。

  宋引章開口了，聲音輕柔，說道：「我出身修——武道世家，家族裡有很多強者。」

  「哦？有多強？幾品？」顧慎故意問道。

  宋引章捂嘴輕笑，然後伸出雙手比劃了一個長度，道：「這麼強吧，不入品。」

  顧慎皺了皺眉，不入品也算強者？還是說宋引章的家鄉不以九品劃分境界？

  顧慎道：「那你們的朝廷叫什麼名字？」

  宋引章笑著說道：「我們那裡沒有朝廷，唔，可以說是以城池劃分，我的家族所在的城叫蒼雷城，城中有四大家族，我們宋家就是其中之一。」

  說到這裡宋引章略微沉默片刻，看著顧慎道：「如果以後你路過蒼雷城，可以去城中尋我，但那裡太遠了，遠到尋常人終生也走不到。」

  對於宋引章後面的話，顧慎沒有在意，以後即使真的路過這個什麼蒼雷城，他也不去找她，最好以後永遠不見面才好，這個女人總給他一種危險的感覺。

  顧慎道：「哦，你們那裡莫非實行的是城邦制？」

  「城邦制？」宋引章道。

  顧慎點了點頭，問道：「宋大家，你可曾聽說過希臘城？」

  宋引章一臉茫然，搖頭道：「此乃何處？未曾聽聞。」

  顧慎輕嘆，笑道：「以前在某話本書上看到的城池，估計是墨客胡亂編撰。」

  天氣漸漸入冬，一陣微風吹過，帶來絲絲寒氣。

  只是兩人都不覺冷。

  又聊了一會兒，宋引章便起身告辭。

  顧慎讓她從大門走，但她偏要翻牆。

  顧慎在牆下看著，還記得第一次見她翻牆，那時她還挺笨拙，到了現在卻已經很是敏捷了。

  「顧先生，早些休息，改日再聊。」牆的另一邊，傳來了宋引章含笑的溫婉聲音。

  「好。」顧慎道。

  顧慎沒有回屋休息，他轉身走到梧桐樹下的案台前坐下。

  腦海里閃過月前宋大家翻牆的生澀身影，突然心中有了一絲動搖。

  「她或許當真不是什麼高手，只是一個普通人。」

  「不，我不能被她迷惑了，或許她是故意做給我看。」

  「一個普通人怎麼可能遊歷天下？以她的姿容相貌，如果真是普通人，不要說遊歷天下，這大胤朝都走不出去。」

  「以後要找個機會試一試她，不能老被她牽著鼻子走。」

  「對了，那匣子裡的很多東西我都不認識，可以拿那些東西試一試她。」

  「不過不是現在試探，我馬上就要突破先天，到時候功力大漲，也有了自保之力，那時在試她。」

  顧慎一直對那幾枚丹藥還有那瓶粉紅末末頗為好奇，這宋大家既然來歷不凡，那就請她掌掌眼，也順便看看能不能探出她的深淺。

  在院子裡坐了一會兒，想了許多事情後，顧慎才起身回了屋裡打坐。

  ......

  ......

  接下來的幾日，顧慎感受到自己體內內氣已經達到一品巔峰，距離破開那層桎梏越來越近。

  至於突破契機什麼時候出現，有可能是今晚，也有可能是明天，或者是十天半月後。

  這是玄之又玄的東西，顧慎也不能確定。

  但為了加快這個進程，顧慎加快了對一批奸惡犯人「安樂死」的進度。

  每天吸收黑色物質能夠達到六七次。

  詔獄中不見天日，只靠著一些火炬照明，讓詔獄中總是充斥著一種昏黃的色彩。

  過道中-央，八仙桌前。

  一眾小旗和幾名獄卒在閒聊說話。

  許岩道：「最近咱們詔獄裡犯人可是死的挺多啊。」

  旁邊另一名小旗道：「唉，外面世道太亂了，南鎮撫司的那幫傢伙瘋了似的到處抓人，抓了人也不審，一股腦的都丟給咱們，現在犯人的數量比以前翻了倍，死的多了也正常。」

  許岩點了點頭，「也是。」

  顧慎面帶讚許的看了一眼那小旗，把他想說的話都說了。

  最近詔獄中死的犯人確實比以前多了許多，但詔獄中每天都在死人，而且這幾個月來詔獄中的犯人數量可以說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峰，雖然死的人多了，但卻也沒有引起皇城司的注意。

  三日後。

  又吸收了一次黑色物質，顧慎體內充盈的內氣達到了頂點，感受到了一層桎梏在阻礙內氣的增加。

  顧慎心中一喜，知道自己已經到了臨近突破的時候。

  只是這一次，顧慎要考慮在哪裡突破。

  以前他都是在家裡突破，但現在隔壁是宋大家，顧慎還沒有摸清她的底細，不想在家裡突破到先天。

  顧慎又想到了詔獄中的甲字號牢房，每一間甲字號牢房都是為上三品高手準備的，關押極為嚴密，想要進去需要經過兩重千斤閘。

  「在甲字號牢房中突破......」

  顧慎考慮了一下這個想法，又搖了搖頭否決了。

  甲字號牢房雖然也算隱蔽，但突破先天宗師之境，顧慎也不知道會有多大的動靜，詔獄中高手眾多，萬一引起注意就不好了。

  突然，顧慎腦海中靈光一閃。

  他想到了一個地方——承天觀後山懸崖上的那個山洞。

  那處山洞極為隱蔽，曾是通玄老道藏寶的地方，後來顧慎去那裡取了匣子，也就把那山洞拋在了腦後。

  如今思慮一番，那處山洞倒正是他突破先天之境的絕佳場所。

  有了想法之後，顧慎就去找馬校尉請十日假，理由是要去外地探望遠房親戚長輩。

  現在詔獄中正是用人之際，尋常獄卒請假很不容易，但顧慎不一樣，他是八品武者，而且深得馬校尉喜愛。。

  請完假之後，顧慎回到家中，收拾了一下東西，帶著一些吃食和水就上了路，生怕走得慢了會撞上某人。

  這次顧慎沒有翻城牆，他來到城門下的時候正要關城門，趁著守城士卒不注意，借著夜色做掩護，一溜煙就出了城。

  城門口，一名正要關城門的軍士揉了揉眼。

  「老王，你剛才看到什麼東西嗖的一下就過去了嗎？」

  「你確定是嗖的一下不是咻的一下？」

  「你胡說什麼？」

  「啊呀，明明你先跟我開玩笑的，怎麼還急眼了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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