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浦江

  如今亂世初始，雖各地造反起義的並不多，但亂世之象已起。

  一路過去，雖才幾天卻也遇到了幾股亂匪。

  這幾股亂匪的勢力不大，迎面一見到程許兩家的車隊，這幾股亂匪轉頭就跑，倒像是怕自個反被劫了。

  也是，程許兩家出逃的過程雖然倉皇了些，但是許春妮和程士茂為此次出逃是早有準備。

  不說車馬，就是一路隨行的護衛和家丁。

  人家一看，心裡就是一緊。

  程許兩家的護衛和家丁，一個個身強體壯、膀大腰圓，不枉許春妮往他們身上砸的銀子，吃下去的雞子、肉，日復一日的訓練，這人能跟這些草莽土匪一樣？

  這精神氣一看就不一樣。

  

  再說加起來足有兩、三百來號人，個個腰間不是挎著刀、劍就是背後背著張弓。

  說不好聽點，這哪裡是什麼車隊，倒像是什麼急行軍。

  這些亂匪原本也不過是些土匪、山匪，落草為寇發的就是黑心財。

  如今更是仗著世道亂了，想趁機發個國難財。

  可他們想發財，卻不想送人頭啊。

  自然是溜之大吉。

  程士茂見了心中卻有些不好受。

  寧做太平犬，不為亂世人。

  世道亂了，倒霉的是百姓。

  爭權奪勢的那些人心中只有利益，哪裡會體恤百姓分毫？

  他們是出逃，也不敢走官道更別說進驛站了，這一路就只能撿偏僻的小路走。

  好在在此之前程士茂想著要去浦江，特意讓程貴去買了個帶路的人。

  此人從前是走鏢的，若不是在道上得罪了禍害了自個家人，他也不會自賣自身。

  他走鏢的時候，倒是經常從京城來往浦江，他就是不走官道也知道從哪裡走更近更便捷。

  有此人帶路，程許兩家的車隊才能避開官道，悄無影蹤地消失了一般。

  這就使得奉皇命追殺他們的人暫時失去了方向，程許兩家的車隊越往前走，就將追殺的人甩得越遠。

  張德升騎著馬湊到了程士茂的身邊，「二少爺，再往前走十里就是浦江，咱們得找渡口。」

  張德升就是程貴買來的那個走鏢之人。

  浦江既是一個地名，也是一條江名。

  應該說浦江這座城就是因為浦江這條江而得名。

  程許兩家車隊龐大，不找渡口怎麼過江？

  可走渡口，就怕暴露了行蹤。

  程士茂想了想，「你帶路去找渡口，過渡口的時候低調些，寧可多花些銀子。」

  張德升應是，「二少爺放心，小的從前走鏢的時候常走這條路，就是看守渡口的官兵小的也有幾個老相識，只要銀子到位，他們嘴就嚴。」

  張德升本就是惹了不能惹的人，連鏢也不敢再走，只能自賣自身想託庇於哪戶大戶人家，卻沒想的確是被大戶人家還是當官的人家給買了，可這戶人家明明深受皇恩寵愛，卻要背著皇帝逃去逆王那。

  張德升已經上了「賊船」，只能聽天由命。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脾性，程貴買了張德升自然要了解他的背景，了解了自然也要稟告主子，程士茂知道張德升之後還特意見過他，私底下也告訴過程家人不要把張德升當成一般的下人對待。

  正因為有了程士茂的一句吩咐，哪怕張德升在程家身為下人卻沒受什麼委屈。

  所以張德升才肯跟著跑。

  浦江渡口重兵把守，以江為界，兩邊各自嚴陣以待，就差劍拔弩張。

  程士茂看看張德升點了點頭，張德升抱了抱拳打馬朝渡口飛奔而去。

  程貴湊了過來，「二少爺，這張德升能不能行？」

  程士茂的目光追著張德升的背影，「用人不疑。」

  程貴就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

  只要渡過浦江，對面就是鄭王的地盤。

  他們這一趟出逃，成功與否就在此刻。

  程許兩家的車隊緩緩停下，這麼長的一支車隊自然引起了駐守渡口兵將的注意。

  不過，這畢竟是渡口，總有人想過江，倒也不出奇。

  只要不通敵就成。

  江對面的鄭王造反，那就是逆王，就是敵人。

  在程士茂焦急的等待中，時間似乎過得很慢又似乎過得很快，張德升終於回來了。

  程貴比程士茂還急，「張德升，成不成？」

  這一刻，程許兩家車隊的所有目光幾乎都聚焦在了張德升的身上。

  張德升額頭冒了幾滴冷汗。

  張德升一臉的愧色，「二少爺，小的無能，這個渡口是過不了了。」

  帶回來的不僅僅只是壞消息，張德升回頭看了幾眼又勸程士茂，「如今鄭王反了，這渡口就被林刺史接手，說是奉了皇命不許任何人通行。小的倒是想使銀子，小的那些老相好卻不敢接，說是……」

  程貴又急了，「說是什麼你倒是說啊！」

  張德升道：「說是誰人敢放人過江，斬立決！」

  說完張德升又急忙道：「二少爺，此路不通咱們還是趕緊離開再另想法子過江吧。咱們這一大票人單單只是站在這就夠引人注目的了，別說咱們還想渡江。一個不好，那些兵丁拿咱們當了通敵的人只怕就要有人來為難咱們。」

  程士茂眯著眼睛朝渡口方向望去，果然見到幾個兵丁指著他們的方向交頭接耳。

  「好！」

  程士茂低聲吩咐，「張德升說的沒錯，既然此路不通就不要再在這惹人眼了。程貴，你馬上吩咐下去，咱們往後退半里。」

  程貴連忙點頭應是。

  程士茂一邊撥轉馬頭一邊和跟在他身後的張德升商量，「你從前是跑鏢之人，我想要過江除了這個渡口之外，你應該還有別的路子吧？」

  張德升一抖馬韁嘿嘿笑了，「二少爺您還別說，這倒還真有！只不過，這走的不是正路子，怕您嫌棄。」

  程士茂精神一振，「如今是非常時期，只要能過江，又何來嫌棄之說？」

  張德升拿馬鞭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處山坳，這處山坳就在江邊，倒像是將一處江面環抱住了一般，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港灣。

  「這浦江的渡口一向有官兵把守，咱們跑江湖的有時候就不方便走在明處，這有光就有暗，有明就有黑，這處山坳別看它不大，但它的主子在道上卻十分出名。」

  張德升小聲道：「比如賣私鹽的，誰敢從渡口走？全找的這山坳的主子，渡費是貴了，可人家就有本事能連人帶貨弄過江。」

  程士茂雖不是江湖草莽，可從他十幾歲起就掌控程家大小買賣，這種事他絕不會沒觸碰過。

  「好！那咱們就去找那山坳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