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心事

  許大有這頭才出門消息就傳到了程老夫人的耳朵邊。

  於嫲嫲有些著急，「二少夫人還是起了疑心……這可該怎麼辦？」

  方才她在屋裡指揮丫環婆子收拾屋子和行李，還不知道林夫人這回事，是剛程老夫人回來之後才跟她說了這樁事。

  「當年那時候，小林夫人哭哭啼啼地來在咱們家一住就住了大半個月，最後還是鍾大人親自來接她才勉勉強強跟著回去了。」

  顯然當年的事於嫲嫲也是知情者之一，「算著年份，的確是十七年前啊。難道說？」

  這一趟待客很是心驚肉跳，不在人前的程老夫人盡顯疲態，靠在大迎枕上由著丫環給她捶腿捏肩。

  「只怕是真的。」

  於嫲嫲最多也只是猜測罷了，可程老夫人的話一說她的心就是猛的一跳。

  「到底是自個的親生骨肉，小林夫人怎麼捨得？」

  程老夫人半天沒有說話，「你還記得不，從前媳婦要給賀兒結冥親，咱家的那丫環說自個的侄女兒天生痴傻又摔了頭就要沒了，咱們家才出了銀子想買下她給賀兒結冥親。這個丫環的侄女兒就是春妮……」

  

  這樁事於嫲嫲怎會不知？

  「您的意思是？」

  程老夫人嘆了口氣，「六個月大的嬰童已經會笑會鬧，孫媳婦只怕是從胎裡帶出來就是個痴……」

  到底許春妮如今成了她的孫媳婦，程老夫人也不願意把那種詞摁到她身上去，話說了一半就停了下來。

  於嫲嫲已經聽懂了，喃喃道：「也是，臨江鍾家從前還出過帝師，怎麼能容忍自家出了個傻……」

  主僕倆相視一眼，程老夫人扯扯嘴角，「也許真的是緣分使然，因為結冥親的事孫媳婦反倒因禍得福，也難怪她要落到咱們家，這是上天註定的姻緣那。」

  於嫲嫲連連點頭，「真當是機緣巧合，怎麼就有這麼巧的事？」

  程老夫人如今想到許春妮總是嘴角上翹，可剛帶出點笑意來又想到了臨江鍾家的事，「怎麼這麼巧偏偏咱們才到這嫻兒就來了？」

  原來還很是感激林夫人的一片心意，如今想起來程老夫人就覺得十分頭疼。

  若是林夫人不來，是不是她的這個孫媳婦的身世還能包裹得住？

  於嫲嫲見她不是很順氣的樣子，連忙親自取了蓮心茶來泡水，「這天氣一天比一天熱，您喝些蓮心茶也降降心火。甭管如何，當年是人鍾家對不住咱們二少夫人，難不成他們想扔就扔，如今想認就認？別說二少夫人如今嫁進了咱們程家，咱們程家就是她的靠山，就是咱們二少夫人也不是個沒志氣的，我看就算鍾家敢厚著臉皮來認親，只怕二少夫人都能給他們吃閉門羹。」

  這話當然是為了安慰程老夫人。

  程老夫人聽了果然一笑：「我倒不是很擔心臨江鍾家那邊，都是名門望族，總還要點臉面。我是擔心我這孫媳婦，平白無故添上了一門心事。」

  於嫲嫲倒是乾脆，「這也是沒法的事……也不是咱們二少夫人想找事，是事來找她。真要有什麼事躲是躲不過的，不過有把咱們二少夫人當成親孫女的疼的咱們老夫人在，誰也休想欺負了咱們二少夫人！」

  程老夫人終於被她逗得開懷，「你這張老嘴啊！是越老越厲害了！」

  於嫲嫲回了一句，「老而彌堅這話可不假！對了，老夫人，那二少夫人派人去打聽臨江鍾家消息的這樁事，您管不管？」

  程老夫人端起於嫲嫲才泡好的蓮心茶品了一口，蓮心茶苦澀難言，她卻神色不動，「你讓程貴看著點，若是那許管事不來向咱們家請幫忙，那這事孫媳婦一定交代過他讓他悄悄地查，那咱們也就當成不知道。畢竟跟自個的身世有關，孫媳婦就算再淡定，這會兒只怕心裡也有些不好過。」

  於嫲嫲連連點頭又替許春妮愁上了，「就是！咱們二少夫人好端端一個人，怎麼偏偏有這樣的身世？也不知道這會兒她心裡多難受呢。」

  於嫲嫲擔心的事其實壓根沒有，許春妮好得很。

  她又不是真的原主，真正的身世又跟她有什麼關係？

  讓許大有去查是因為這事既然已經找上門來了，她多知道點臨江鍾家的消息主動權就會多，畢竟她也要給原主一個交代給莫三娘一個交代。

  莫三娘為什麼會暈，她當然很明白。

  她娘雖然之前很是大方地把那個小包袱給了她，還說什麼日後若是有機會可以去找一找她的親生爹娘。

  可在今天之前，莫三娘大約從沒有想過她這個撿來的寶貝女兒可能會出身在那樣的名門望族裡。

  她這是怕自個的寶貝女兒被人搶了走，她卻沒有半點不答應的底氣和本錢。

  這才一下在驚懼和震驚下情緒翻滾，暈了過去。

  從許春妮在這個世上睜開眼的第一刻，見到的人就是莫三娘。

  莫三娘就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當然這指的是在和程士茂成親之前。

  如今的她除了有莫三娘在身邊還有程士茂還有程老夫人還有許大有許根、田荷花牛大珍他們，她並不稀罕再從哪裡多冒出個什麼親人來。

  當年既然都遺棄了原主，如今也別想來認。

  至於程老夫人或者說程士茂對她身世可能有的想法，許春妮壓根就沒去多想。

  她是以農女的身份嫁進程家嫁給程士茂的，程士茂從沒有嫌棄過她一分一毫，而程家和程老夫人在點頭同意她進門的那一刻，就算還有嫌棄那也得含在嘴裡自個吞回肚子裡。

  所以，她究竟是誰有什麼樣的身世，程家對她的態度變或不變，許春妮壓根都不用操心。

  程士茂回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滿臉笑容從內室里迎出來的許春妮。

  「你還好嗎？」程士茂三步並作兩步去捉許春妮的手，擔憂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許春妮一遍，「今天的事我都聽說了，春妮你別怕，萬事都有我在。無論這樁事是真還是假，他們臨江鍾家若是敢不講道理，咱們程家也不會跟他們客氣！」

  林夫人今天的動靜鬧得很大，只怕程家上下早都傳遍了，所以程士茂會知道許春妮一點不意外。

  只是似乎，大家都已經很確認臨江鍾家跟她有什麼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