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十六章 流水席

  許春妮訝異，「娘，您這是怎麼了？可是方才放炮仗硝灰進了眼睛？」

  莫三娘拿帕子捂著鼻子，「我……我只是想到日後你出嫁時候的場景……」

  叫她怎麼捨得？

  從前擔心女兒年紀大了找不到好人家，又怕沒人配得上自個的女兒，只一門心思想趕緊找個好人家把女兒給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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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知道這一刻，莫三娘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句話。

  可她的寶貝女兒，怎麼能是潑出去的水？

  但是這嫁了人，日後就是別人家的人了。

  莫三娘只要一想到這一點，眼淚就忍不住直往下流。

  「娘……」許春妮拉長了嗓子甜蜜蜜地喊了一聲，「娘，就算我出嫁我還是許春妮啊，我也還是您的女兒，跟沒嫁人的時候一樣。」

  哪裡會一樣？

  到時候她就是程家婦，端的是程家的飯碗吃的是程家的米。

  莫三娘強忍住了眼淚笑道：「那當然，你永遠都是我的寶貝女兒。」

  許春妮軟軟地靠在了莫三娘的肩膀上，「娘，我會永遠陪著您孝順您，您永遠也不會失去我。」

  莫三娘在喉間哽咽了一聲，緊緊攬住了許春妮的肩膀，「好！」

  許風和紅櫻的親事辦得熱熱鬧鬧的，不光許家村裡的老少都來了，就連南回鎮裡許多和許家有生意來往的人都來喝了喜酒。

  特別是程家，程老夫人十分給面子，讓程富送了一對古董花瓶當成成親的賀禮。

  許風是許根和牛大珍的大兒子，大兒大兒自然是個寶。

  這趟許風成親，許根和牛大珍用了兩百兩銀子當聘禮，許大有和田荷花作為乾爹乾娘自然不能收這聘禮，不光讓紅櫻把許根家給的聘禮全帶走自個還掏了腰包給紅櫻置辦了一百兩銀子的嫁妝。

  紅櫻不肯收，田荷花卻說：「既然都認了乾爹乾娘，給你置辦嫁妝也是應該的。」

  許大有也是一個意思，「正好我跟你乾娘膝下沒有女兒，我跟你乾娘多了一個女兒這心裡也高興。」

  大傢伙都不差銀子，兩家本就是熟人這場面上更要辦得漂亮。

  紅櫻跟著許春妮幹了幾年手裡頭的銀子不敢說多也絕不會少，許春妮在還她身契的那天還給了她三百兩銀子，當成自個給她添的嫁妝。

  託了田荷花再替她置辦一百兩銀子的嫁妝，紅櫻這回出嫁可也真是風風光光。

  牛大珍看著那三十六台的嫁妝進了家門，臉上都在放光。

  她當然不會貪圖兒媳的嫁妝，只是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來的人多，難免會有人背後碎嘴說什麼許風居然娶了個丫環，她就是要讓這些碎嘴的人看看，丫環怎麼了？你們自個娶的兒媳能有她兒媳的嫁妝多嗎？

  熱熱鬧鬧地鬧了洞房，許根家大開流水席要開上三天三夜，整個南回鎮的人誰來吃都歡迎。

  看的許家村的不少人心裡都酸了。

  這許根家是真的發了啊。

  這可是流水席，沒日沒夜只要有人來就上個沒停。

  再看看人家這流水席上都有些什麼菜，燕窩鮑魚是沒的，可整雞整鴨連難得的牛肉都有，八葷八素，就是村里最富的人家擺席也沒這麼好的菜。

  「人家可是一早就巴上了人春妮，跟了人家後頭幹了幾年就富成了這樣。」

  幾個許家村的婦人坐在一張桌上一邊往嘴裡塞肉一邊背後碎嘴，「這誰能想得到呢？從前莫三娘這寡婦帶著個傻子，日子都要過不下去了，咱們村里誰見了她們母女兩個不怕？」

  為啥怕？

  窮人怕見到更窮的人，怕被纏上唄。

  自家都過不去了，哪來的能力接濟別人？

  說起來，那時候也的確只有許根家的牛大珍和許大有家的田荷花願意接濟莫三娘母女兩個。

  也難怪許春妮自個發了財也不忘提攜人家。

  「唉！這都是命啊！」

  是啊，這都是命。

  所以現在羨慕也沒用，說酸話也沒用，誰叫從前的時候她們都把莫三娘母女兩個當瘟疫看呢？

  「嗐，咱們也就算了。雖然是一個村的，可咱們跟莫三娘母女兩個非親非故當年也沒幫過人家，可還有人現在只怕要嘔死了！」

  幾個婦人互相交換了個眼神，都偷笑了起來。

  這說的人除了老許家的人，還會有誰？

  「是啊，那可真是正經親戚呢，結果倒好，跟莫三娘母女兩個早鬧翻了。現在人家吃肉，他們連湯都沒得喝，聞都輪不到他們聞！」

  「這怪誰？還不得怪許老樁自個？那王婆子跟鬼似的也就許老樁縱著，要不是王婆子心貪老許家也不會混到今天這模樣。」

  「算了算了，人都死了還說她幹嘛？吃菜吃菜，還別說這許根家的酒席菜色可真不錯，廚子燒得也好。」

  「你知道個啥叫好？聽說許根家這趟擺流水席可是請的仙客來的廚子呢。」

  仙客來？

  許家村的幾個婦人哪裡聽過仙客來的名字？

  先前說的這個婦人滿臉驕傲，「仙客來是咱們鎮上最大的酒樓，吃頓飯至少十兩銀子，先前我男人還給仙客來送過柴呢。」

  「難怪我就說這雞怎麼燒得這麼好，一點不柴，肉又嫩又鮮。」

  「哎呦，吃都堵不上你的嘴，趕緊吃吧！」

  「許根家的流水席擺三天，明天你們還來不來？」

  流水席誰來都能吃，連禮金都不用上。

  幾個婦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默契地低下了頭繼續吃喝。

  這還用問嗎？

  當然要來！

  這比自家過年吃得都好，況且她們都是嫁了人的在夫家過年，別說吃雞肉連個雞屁股都未必能撈著，能這樣放開吃肉的日子幾乎跟做夢似的。

  哪怕被人取笑，就是厚著臉皮她們也要來。

  「明天再把娃帶上，可憐娃兒多久沒吃肉了……」

  「說起來真是後悔，當初要是幫過莫三娘母女兩個就好了，我也能厚著臉皮找上門去讓她們幫幫咱家。」

  若是後悔有用，也就壓根不必再說這樣的話了。

  別人背後說什麼無論是許根一家還是莫三娘母女兩個都不知道，也不需要去知道。

  到了他們現在的程度，一些閒雜人等背後議論幾句連他們的毫毛都傷不了。

  今天是好日子，他們只要顧著高興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