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丟臉

  「那可就對不住了！」

  

  許春妮就當王婆子的那些污言穢語是耳旁風，淡淡道：「爺爺，春妮旁的都不要，只要那兩畝田。」

  「先不說那兩畝田本就是我爹給我娘置辦的，當年被我奶從我娘這強搶了去，這些年你們靠這兩畝田也收了不少莊稼吧？」

  「這些莊稼換成銀子只怕也不少了。」

  「看在我爹的份上，這些銀子我就當是我娘和我孝敬長輩的了，可這兩畝田卻必須給我。」

  見許老樁張張嘴似乎要說話，許春妮卻搶先又道：「爺爺，我可是險些沒了命，只要這本來就是我爹留下的這兩畝田做賠償，說破天也是我許春妮仁至義盡。爺爺，您若還要再說別的，那也就不必再說了。娘，咱們還是準備準備去縣衙吧。」

  許老樁被噎得五臟六腑都疼，半天說不出話。

  「我呸！你個賤胚子！缺了心眼的傻子！」

  王婆子一邊往外噴著嘴裡的血沫子，一邊嘶聲怒罵：「吃了熊心豹子膽吧你，張嘴就要兩畝田，也不怕胃口太大吞不下撐死你？你給老娘做夢去吧，要田沒有要命倒是有一條！」

  許春妮風輕雲淡，全當了沒聽見，就只盯著許老樁看。

  一時間，似乎連空氣都安靜了幾分。

  許沖的視線從一臉淡定的許春妮臉上滑過，又落在了耳紅面赤的許老樁臉上。

  疼，這是心肝都疼壞了吧？

  這田地對莊稼人來說，那就是命那就是就根。

  許沖知道許老樁捨不得，可捨不得今兒個那也得舍！

  撫了撫花白的鬍子，許沖慢條斯理地道：「春妮說的沒錯啊，那兩畝田本來就是你兒子的！許老樁你可別犯糊塗，你想一想你到底是要田還是要人？」

  是啊！

  沒了這兩畝田他許家還能在村里生存下去，可若是為了這兩畝田葬送了一家子的前程……

  「不賠！啥都不賠！」

  王婆子還在喘著粗氣不停叫囂，根本不知道許老樁心裡頭在想什麼，「老頭子，你別聽那老不死的，田說什麼也不能賠！這傻子要有本事，就來要我的命！」

  許沖瞪圓了眼氣炸了鬍子，這個蠢婆子，居然敢罵他是老不死？

  許老樁閉閉眼，一巴掌扇在了王婆子的臉上，把個還在罵罵咧咧的王婆子半邊臉都扇腫了。

  「你給我閉嘴！」

  「你！」王婆子捧著半邊腫得像豬頭一樣的臉，說話都不利索了，「你……你個死老頭子……」

  許老樁吞下翻湧上來的血氣，雙手攥成了拳頭，「好，爺爺答應了！」

  王婆子震驚的忘了疼，「死老頭子，你瘋了？」

  「爹！不行，這怎麼能行！我們不答應！」

  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看熱鬧的洪秀蓮一手抱著懷裡的奶娃娃，一手扯著自己的男人許四從人群里擠了出來，「爹！這是娘和二嫂惹出來的禍事，怎麼能動公中的東西去賠？」

  幸虧她聽見了動靜趕過來看熱鬧，不然這田公爹說賠就賠了。

  有好處的時候她一文沒得著，憑啥這種倒霉「冤枉」的事她也得跟著受著？

  想到這幾天王芳子手上頭上的新首飾，洪秀蓮心裡跟點了炮仗似的，又去踢許四，「你啞巴了？都這種時候了，你還不吭聲？」

  許四向來好吃懶做，本來下地都是被許老樁給拖著去的，田不田的多了對他反而是負擔。

  不過媳婦厲害，許四臊眉耷眼也不敢抬頭看許老樁，「爹，我……我也不答應！」

  許老樁這輩子沒覺得向今天一樣丟過臉，八輩子的老臉都丟完了，「你們要是不答應，那就分家！」

  分家？

  洪秀蓮倒是有幾分意動，分了家就代表她能自個做主不用看婆婆和嫂子的臉色，就是銀錢都能握在自個手上。

  不料許四卻不願，他向來吃得多做得少，分了家不得累死他？

  「爹，我不分家我不分家，您老人家說了算，該賠就賠！」

  反正不分家，公中的少了要吃虧大家一起吃虧，也不是他一個人倒霉，何苦做那出頭鳥。

  「你！」洪秀蓮氣得又打又罵，「許四你個沒用的東西！」

  王婆子素來心疼老兒子，這下也顧不得罵許老樁糊塗了，捧著臉又罵起了洪秀蓮，「你……你個潑婦！你居然敢這麼對我兒子！」

  洪秀蓮翻了個白眼，「娘，您一個殺人犯還是先管好自個吧！」

  「你！」王婆子一指洪秀蓮險些氣暈當場。

  婆媳鬧劇落在看熱鬧的人眼裡，又是好一場熱鬧，紛紛偷笑了起來。

  丟人丟到已經麻木了的許老樁木著臉，「里正爺作證，我願意將那兩畝田作為賠償……賠給春妮。」

  許春妮微微一笑，「擇日不如撞日，我這身子骨如今虛得很正是等錢使的時候，也就別另外擇日子了，不如爺爺今天就將地契送了來？」

  許老樁的頭頓時重如巨石，半天才點了點頭艱難地吐出一個字，「好！」

  見許老樁終於鬆口，許衝心下一松的同時也巴不得趕緊將這事趕緊了了，「還有樁事可不能忘，王婆子還有小王氏，你們兩個趕緊的給春妮賠罪！」

  這許春妮道行太深，再耽誤下去，還不知道人家又要出什麼么蛾子了。

  許老樁心裡跟刀子在割一樣一陣陣的疼，狠戾陰冷的目光掃過王婆子再掃過王芳子，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跪到現在，王芳子巴不得誰都別注意到她。

  被公爹這一眼看得渾身發冷，她知道自個以後的日子只怕不好過，現如今只能先夾著尾巴做人。

  咚咚咚！

  王芳子說磕頭就磕頭，一邊磕頭一邊哭，「春妮、三弟妹，是我糊塗，我不該鬼迷了心竅做了這樣的糊塗事，你們娘倆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這一遭吧。」

  任由她磕她哭，許春妮只是嘴角含笑一言不發。

  原主是真死在了王芳子手上，她代替原主受她王芳子的幾個磕頭，總應該吧？

  場面一時有些滑稽，就連許沖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等反應過來了，就是一腳踢在了許老樁小腿上，「還不趕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