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跪求

  外強中乾，只會沖軟弱的莫三娘撒氣。

  許春妮冷笑，目光不躲不避跟許老樁直直對視，「既然許家不認我們娘倆，那就更沒有什麼一家子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說法了。」

  「娘，咱們這就上衙門去！我還不信了，難不成縣老爺他老人家也不講王法！」

  

  「你這孩子，怎麼就是這樣說風就是雨的脾性？」許沖再大的火氣這會兒也沒了，「你里正爺爺是這樣不講情理不講王法的人？」

  「我這還不是心疼你才遭了罪，你看你這頭上還綁著布條呢，想讓你好好將養著甭操這心不是？」

  「當今以『孝』治天下，你這樣去告自己的親奶、親二嬸，說出去你自個的名聲不也不好聽了。你如今都大好了，多俊的一個大姑娘，再幾年就該出門的人，我這不是也為了你著想嗎？」

  「春妮啊以及在場的各位鄉親，我許沖當了幾十年的族長和里正，你們看我什麼時候徇私枉法過了？」

  許沖搖頭晃腦不停嘆氣，一副完全都是許春妮誤會了他的模樣，「說起來，王氏婆媳這一次的的確確是犯了大錯，我也的確有心替許老樁父子休了她們。可就算是休了她們倆，這犯事的地方不還是在咱們許家村里嗎？」

  「我們許家村向來富庶安定，多少年沒出過這樣駭人聽聞的事了？走到外頭，誰不是一聽咱們許家村的名頭就豎起大拇指？」

  「多少外村的姑娘想嫁咱們村來，多少外村的小伙想娶咱們村的姑娘？」

  「咱們村的小伙不愁娶，咱們村的姑娘也從來不愁嫁，為的是啥？自然奔的就是咱們村的好名聲。」

  許沖用拐杖指著還跪在地上的王婆子婆媳，捶胸頓足，「可就是有兩顆老鼠屎要壞了咱們這一鍋好粥，我是族長又是里正，我心裡自然也是恨啊也想讓縣太爺重重地判她們倆大罪，可我這樣作好作歹為的又是誰？」

  「還不是為了咱們大傢伙，為了咱們許家村的名聲？」

  看熱鬧的眾人又轉了風向，「這麼說也沒錯啊，這事要鬧大了別人怎麼看咱們許家村的人？會不會當咱們許家村的人都是殺人犯？」

  「里正爺說的沒錯！」

  「對！就是王婆子婆媳兩個心太狠，自個不是人還要害了咱們一村的人！里正爺是為了咱們考慮！」

  許沖聽眾人議論紛紛，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一個小丫頭片子，說是閻王爺點醒了她，怕不是哪來的孤魂野鬼占了軀殼在這搞事情，許沖捻著鬍子眼中閃過冷光。

  薑是老的辣，真當他拿她沒法子？

  許春妮冷眼旁觀，看許沖做戲。

  許沖他既是族長又是里正，有些時候權力能帶給人榮耀，可有些時候權力同樣是一種拖累、一種負擔。

  他既然要出頭，那她就要讓他把這個頭出到底，負責到底！

  在議論紛紛中，許春妮突然清了清嗓子高聲道：「那按里正爺的意思，我這個苦主到底是該告官還是不告官？」

  「唉！」許沖老奸巨猾，挑了挑眉嘆道：「依我的意思最好不要告，畢竟告上了縣衙，咱們村積攢了幾十年的名聲就毀於一旦了。可我知道春妮你這次的委屈受大了，你若是堅持要告官，我就是豁著整個村的名聲都沒了，也不能再攔你啊。」

  許春妮心裡好笑，這個裡正爺不會以為她會顧忌什麼族人什麼名聲的吧？

  剛才冠冕堂皇說了一大套，就在這等著她呢？

  想拿名聲和族人來壓她？

  切！

  「既然里正爺不攔了，那我和我娘這就去縣衙！」

  什麼？許沖臉色一變，這小丫頭片子！

  「春妮，你再想想！」

  許春妮冷著臉，「我想了又想，我奶和我二嬸能因為銀子先殺我一次不成，剛才大傢伙都親眼看見了她們為了銀子又想殺我第二次，誰敢保證她們不會為了銀子還想殺我第三次？」

  「除非里正爺和各位在場的鄉親們願意替她倆作保，不然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我還想好好活著孝順我娘報答我娘呢，所以不如一勞永逸，先將她們送進牢里我才放心！」

  這……

  許沖恨得直咬牙，這許春妮實在太滑不溜丟。

  這王婆子都敢殺人，誰敢替她作保？

  誰敢？誰敢？

  反正他這個裡正是不敢的。

  不說許沖了，在場看熱鬧的這麼多人剛才還一個個的在那叭叭的說著，現在一個個的都安靜如小雞仔子，就沒有一個人敢跳出來說一句「我來保」的。

  依當今律法，這作保的人可是要替被保的那個人承擔罪責的。

  誰敢保證這王婆子婆媳兩個以後不會再失心瘋，不會為了銀子殺人了？

  給她們作保，別到時候把自個先折騰進牢里去了。

  「我……我保！」半天之後終於有人出聲。

  不是別人，正是臉色鐵青的許老樁。

  這傻子一副鐵了心的模樣，他卻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傻子將王氏和小王氏告進縣衙。

  畢竟到最後無論縣太爺判不判罪，兩個婦道人家因為殺人未遂被人告了，這輩子名聲就完了。

  許老樁恨啊，殺妻的心都有了。

  她們倆個婦道人家名聲不值錢，可這蠢老婆子首先得是許王氏。

  她名聲完了，整個老許家也要跟著她倒霉。

  「春妮，爺爺親自來保！」這會許老樁也不板著臉了，換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日後你奶和你二嬸若是還敢再打你的歪主意，不必你上告衙門，我就先親自打斷她們的腿！」

  「啊不！若是她們婆媳還敢再有歪心思，爺爺就把命賠給你！」

  「只求你看在到底你也姓許的份上，一筆寫不出兩個許字，到底饒了你奶和你二嬸一遭！」

  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一狠心，許老樁「噗通」一聲朝莫三娘跪了下來，「莫氏，我知道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這事原就是你娘和你二嫂的錯。」

  「你替我那命苦的三兒守了這麼多年，我們整個老許家都應該念著你的情記著你的恩。」

  「不說別的，你就看在你早死的男人份上，讓春妮放過她奶和她二嬸一回吧，別跟這兩個糊塗東西計較。」

  「我這個做公爹做爺爺的，給你們娘倆磕頭賠不是，你看中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