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今夜不尋常

  血蛇弱小可憐又無助。

  在狼群不斷的踩踏下，泥土進一步被夯實。

  雖然血蛇依然有機會鑽出地面，但狼群奔跑的太快了，每一次它剛鑽出一點就被踩了回去。

  數十分鐘後，狼群遠去，血蛇才一點一點從泥土裡滲透出來。

  月光下，它小小的一坨血液，竟然顯得格外淒涼。

  安全屋裡，張平睜開眼，感到十分絕望。

  他無法一心二用，要麼全心全意控制血蛇，要麼注意力轉移回本體。

  不過就算他注意力集中在本體，依然可以感知到遠處的血蛇，那就像是他的外置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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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他感覺到震動感，這震動感非常的微弱，他先是一愣，接著才意識到震動的感覺並不是來自於本體，而是來自於血蛇。

  他趕緊閉上眼睛，注意力切換到血蛇身上，接著他就看到大量蝕水子彈兔正狂奔而來。

  「前些天不是剛死了一堆嗎？也太能生了吧。」

  一眼望去，蝕水子彈兔的數量至少過千，密密麻麻的兔子狂奔而來，黑夜中紅色的眼睛格外明亮。

  張平趕緊控制血蛇躺平，裝作是一灘無害的液體。

  當一隻蝕水子彈兔從血蛇身邊跳過時，他立即控制血蛇滲透到蝕水子彈兔的身體裡。

  這隻蝕水子彈兔嚇了一跳，身體高高的躍起，但落到地面卻發現自己並沒有受傷，它疑惑了一秒就乾脆的放棄思考，接著順從身體的本能，繼續往前跑。

  它並不知道，它身體裡已經多了一團血液。

  當血蛇融入到兔子的血液之中，剎那之間，張平聽到遠處的風聲，兔子們發出的聲音，天空中的飛鳥，遠處的狼嚎，還有身後奇怪又恐怖的吼聲。

  甚至，他可以理解兔子們在說什麼。

  這種感覺非常的怪異，他並不是聽懂了兔子們的語言，而是理解它們的意思。

  不過兔子們交流的方式非常獨特，並且因為它們本身也十分無知，所以來來回回其實就那麼幾個意思：後面有危險，快跑，跑快點。

  張平甚至可以感受到兔子們的恐懼，它們在害怕後面的危險。

  「後面有什麼？」張平心裡嘀咕道。

  不料那隻被血蛇寄生的兔子又被嚇了一跳，同時眼睛不斷看向四周，似乎在尋找聲音的主人。

  「你能聽到我說話？」張平見此，好奇的問道。

  這只可憐的蝕水子彈兔又彈跳起來，等落到地面之後，更加疑神疑鬼。

  還有就是它明顯沒有聽懂張平的提問。

  張平想了想，這次不再使用語言，而是將自己的想法不斷的傳輸到血液中。

  他滿腦子都是：快，快跑，更快的奔跑！

  果然，這隻蝕水子彈兔注意力越來越集中，逐漸開始加速，原本它就在兔群比較靠前的位置，這時候它直接衝到最前面，並且漸漸與兔群拉開距離。

  「果然可以影響到它的行為，只是這種影響並不強，主要還是它願意奔跑。」

  張平試著讓蝕水子彈兔回頭往後跑，蝕水子彈兔的速度慢了下來，但卻完全沒有回頭的意思。

  他繼續讓蝕水子彈兔全力奔跑，通過血蛇也監控著蝕水子彈兔的身體狀況，一旦蝕水子彈兔身體出現問題，他會立即進行治療。

  半小時後，他看到了明珠城，同時看到密密麻麻野狼的屍體。

  明珠城的城牆上，許多冒險者正居高臨下對野狼進行清理，顯然狼群對明珠城的威脅並不大。

  實際上，冒險者們早就察覺到明珠城內局勢不太對勁。

  尤其是幾天前巡防隊所有成員都被城主傳喚到城主府，至今仍閉門不出，大家難免會多想。

  有冒險者好幾次去旁敲側擊，企圖搞清楚原因，但都被莫名其妙的理由糊弄過去，許多老牌冒險者都對城主府以及巡防隊產生懷疑。

  因為巡防隊不作為，所以冒險者們自發的守夜，保護城市守衛家園。

  今晚負責守夜的冒險者看到狼群出現就立即通知其他冒險者，因此很快冒險者們就組織起來進行防禦，除了少數野狼繞開城牆逃離，大多數都被冒險者們當場擊斃。

  「那是……蝕水子彈兔？」

  城牆上，一個年輕的冒險者手持長弓，看到不遠處有白色的小東西在奔跑，眯了眯眼睛後，不確定地說道。

  一個大鬍子點頭道：「確實是蝕水子彈兔，那小東西稍微用火烤一烤，味道特別鮮美，嘿嘿，看我的。」

  說著，他拉弓瞄準，在蝕水子彈兔跳起的瞬間，箭矢射出。

  「小心！」

  張平看到箭矢射來，立即提醒道。

  大概是能夠體會到張平的心情，這隻蝕水子彈兔竟然反應過來，在箭矢即將射中它的時候，它毛髮豎起，耳朵噴出大量蝕水。

  這些蝕水直接就將箭矢腐蝕，接著它落地快速的奔跑，轉眼逃到狼屍附近，利用野狼的屍體作為掩護。

  「失手了。」

  大鬍子冒險者惋惜道。

  他還以為今晚能吃個宵夜呢。

  城牆下，蝕水子彈兔小心翼翼的晃動著耳朵，它的聽力非常強大，張平通過它可以聽到很多聲音。

  比如大鬍子的自言自語，其他冒險者的討論，還有城裡的聲音。

  大概是日常被風語者騷擾，張平對於聲音的處理能力也在與日俱增，他可以輕鬆的在許多亂七八糟的聲音中找到自己想聽的聲音。

  「殿下，城牆上的人類都要殺掉嗎？」沙啞的聲音，毫無意外是天常狐。

  月王子冷漠道：「不……再看看。」

  城主府，月王子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它用尾巴監控著全城，同時也盯著城市之外的遠方，隱隱約約它有一種心悸的感覺。

  天常狐一族，除了它與月王，其它的成員其實戰鬥力並不強，雖然可以通過能力混進其它種族進行狩獵，但相比於人類，其它獸類有著極其敏銳的野獸直覺，即使它們偽裝的天衣無縫，即使它們扭曲了野獸的常識，依然會莫名其妙的遭到攻擊。

  這根本沒有道理可言。

  因此，月王才決定侵入人類的世界，因為只有人類最難識破它們的偽裝。

  但最近連續折損了數十隻天常狐，月王子也不禁思考，這個選擇是否正確，尤其是面對陳珺婷時，它不知道為何，內心的愧疚與悔恨與日俱增。

  甚至因為陳珺婷，它開始厭惡吃她的同類。

  它已經一天沒有進食。

  ……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密密麻麻的蝕水子彈兔出現了。

  城牆上，大鬍子看到那麼多的蝕水子彈兔，高興道：「喲呵，今晚咱們有福了，這小東西味道賊好，不過弓箭之類的武器就別浪費了，儘可能用元素攻擊！」

  張平感覺這是一個機會，立即提醒蝕水子彈兔快跑，利用野狼的屍體作為掩護，向著東邊跑。

  大概是感覺到他的善意，這隻蝕水子彈兔立即跑起來，問題是它不知道東邊是哪一邊，所以一下子暴露在冒險者的視線之中，接著一道冰凌就射中它的後腿，它翻滾到一具野狼屍體後面，幾次掙扎都爬不起來。

  「別擔心，小傢伙，我幫你治療。」

  張平趕緊安撫它，免得它亂動反而導致傷口撕裂開。

  他控制血液集中到傷口附近，轉眼間流血就止住了，接著通過血蛇不斷修復傷口，原本猙獰的血洞緩緩變成粉嫩嫩的皮膚，接著皮毛也迅速的長出。

  蝕水子彈兔發現後腿好了，於是又從地上起來。

  這一次張平的命令更加的明確，它小心翼翼的從野狼屍體後面跑出，快速向著東邊奔跑。

  其實張平已經非常的疲憊。

  今晚發生的事太多了。

  前半夜。

  他先是在獸王拳館學習鳳爪式，接著又與王傑明切磋。

  再往後還順便解決了一個採花大盜，緊接著又頂著月王子的攻擊強殺了一隻天常狐。

  後半夜。

  他撤出明珠城，在獲得純血之體後又為劉鐵鋒進行治療。

  以上種種都消耗他大量的體力和精神力，以至於他之前連狼群出現都沒有事先察覺，反而是劉思善提醒他，他才反應過來。

  現在遠距離操控血蛇與蝕水子彈兔配合，更是耗費心神。

  即使他的主屬性是體力與精神力，體力與精力恢復速度較快，但也難免感到力不從心。

  只是他太擔心仇強的安危了。

  相比於這點疲憊，仇強的生死才是重點，所以才咬牙強撐著。

  這時，突然一顆火球在蝕水子彈兔不遠處爆炸，氣浪直接將蝕水子彈兔吹飛，顛簸之下他頓時與血蛇斷開聯繫。

  安全屋裡，他睜開眼睛，立即感覺一陣暈眩。

  他正要往後倒，卻正好被劉思善扶住，他剛想開口就見劉思善又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同時指了指外面。

  安全屋的門被打開一道縫隙。

  慘白的月光下，密密麻麻的黑影搖搖晃晃的向著明珠城的方向前進。

  因為夜行者天賦的效果，張平可以清晰的看見，這些黑影一部分是衣衫破爛，身體腐朽的人類屍體，還有許多少了前爪、尾巴或者耳朵的動物屍體。

  人類的屍體，動物的屍體，和諧的走在一起，它們眼睛散發著幽綠色的光，極為恐怖。

  還好它們的感知並不出色，並沒有發現距離它們五十米外的安全屋，否則如此多的屍體蜂擁而來，後果不堪設想。

  他額頭微微冒汗，趕緊操控冥霧注入到已經熄滅，只剩下火種的幽鬼提燈里。

  幽鬼提燈在他全力控制血蛇的時候就已經燃盡之前注入的冥霧，只有燈芯保留微弱的火種。

  現在得到冥霧的注入，提燈再次燃燒起灰色的火焰，燈光下整個安全屋都變成黑白二色。

  「思思姐，那是什麼鬼東西？」他看向劉思善，忍不住問道。

  劉思善蹲在他身後，搖頭道：「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見。」

  前面是狼群，接著是兔群，現在連活屍群都出現了。

  今晚很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