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明有琳琅

  良久後，人群中有一女孩緩步走出，她眸色為湛藍，宛如水晶般澄澈乾淨。

  明家的姑娘。

  

  老者一眼便靠著特殊的眸色認了出來。

  明家同樣是修仙世家，生有明瀾血脈，越是純粹濃厚，那雙眼眸就越是湛藍無瑕。

  這小姑娘同樣是五六歲的模樣，眉宇間自有股脫塵氣，而他倒覺得和之前走過的那個九寸卻為三靈根的小姑娘有些相似。

  五官模樣有三分相像，都格外精緻。

  精緻的五官讓她看起來玉雪可愛，可眼中蔚藍卻讓其渾帶玉樹堆雪的清冷。

  她手觸鏡面，頓而金光大現。

  「骨齡六，九寸水靈根，天資上品，可入第二重試煉。」

  小女孩收回手，白藍色裙擺隨之微微晃動，緩步走入門內，開啟第二重試煉。

  「明家的天驕！」

  「天賦真高，這是第二個純金色資質了。」

  「真厲害，唉，咱們怎麼就沒一個好出身啊，據說人家還有明瀾血脈呢。」

  「是啊，據說他們血脈純淨，就必定是水靈根，而且資質極高。」

  ………………

  孩童們走入大門就到了廣袤無比的圓台上，它懸於中央，周圍雲氣繚繞，似仙境縹緲，難以窺清霧中真貌。

  面前只有一道階梯，如白玉所鑄般溫潤，而它高接未知之處，平添巍峨宏壯之感。

  九百九十九道通心路。

  入門者需走過二十道，此路心性越是意志堅韌，便越容易登上高處。

  當年的崑崙老祖以毅力與心境走過了九百九十九道，掌控這方神物，自此成為崑崙的定海神柱。

  而他似乎也是唯一一個傳言走過了九百九十九階之人。

  後來者，即便是傳說中「見長生」的存在都無法登臨那最高之處。

  而他們需要走過二十階，崑崙弟子不可心性軟弱，二十階是最低的門檻，往日弟子，不乏有登上一百階的卓越之人。

  裴夕禾瞧見周遭都紛紛登上階梯，也是伸腳踏出第一步。

  瞬間她覺得頭腦昏沉，精神一陣恍惚，如有小錘擊打般疼痛，但她咬了咬牙，狠狠地掐著大腿，以刺痛感振作精神，繼續往上走去。

  每走出一步，腳下的白玉階梯都有絲絲縷縷的白霧溢出，一時間，整個通心路便像充斥於雲霧中。

  頭越加疼痛昏沉，可裴夕禾知曉自己必須要進入崑崙，腳步緩慢，但依舊在動，每一步都感覺到難以邁動，她從未有過這種感覺，一時間又有些害怕生出。

  這也就是尋常弟子都要長大些再來。

  像姜明珠六歲便是恰好年紀，得教養而明曉事理，又年紀尚小，比之十幾歲的少年少女更加具有潛力，更易得長老青睞。

  姜明珠大步走著，她生而驕傲，心性堅韌，居然幾個呼吸間就已經走過二十階，繼續邁步前行。

  而那身穿白藍華衣的明琳琅也是輕鬆地邁過二十階的限制。

  片刻，已有不少人邁過二十階，他們此刻衝擊，都是要證明自己的心性堅韌，從而得到暗中注視長老們的認可，將來拜入內門便更有幾分勝算。

  裴夕禾的耳邊響起雜音來。

  「裴小丫！」

  「裴小丫！」

  「你個死丫頭，賠錢貨！」

  「你膽子肥了，敢打你弟弟？！」

  「還不滾過來！」

  她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剛要抬起的腳未能抬起，此時剛剛十七階，身周也有不少人和她一般停下。

  這是陷入了迷障中。

  裴夕禾仿佛又回到了那間小小的柴房，蜷縮著身體，裴大成和張花手下毫不留情，狠狠往她身上招呼，小男孩站在旁邊，嘴裡哈哈笑著，眼底滿是幸災樂禍。

  「不要！」

  猛地，她心裡爆發出這個吼聲，從迷障之中張開了眼，身軀似乎被裴大成和張花緊緊拉拽著。

  還有最後的幾步，一定要進入崑崙宗，她要擺脫那樣的命運，不想再回到裴家，絕不！

  退步，是陰暗昏沉，跌入谷底。

  往前，是天光盡明，踏進仙路。

  她猛地抬腳，哪怕身體沉重卻也踏上了第十八階。

  「假的，都是假的！」

  她繼續艱難走過第十九階，努力維持著清醒，跨過第二十階之時喜悅油然而生，身側那些緊緊拽著自己的虛影散去。

  渾身一輕！

  裴夕禾抬眼望去，心中暗自乍舌，太厲害了，已經有人要登頂一百階了。

  她內心說不出什麼滋味，應該是嫉妒吧，她心裡想，自己要努力衝擊的僅僅是別人輕易做到的，確實很讓人難以接受。

  裴夕禾緊緊地抿了抿唇，握緊了拳頭，收回目光，看向自己身前的下一階，繼續邁上。

  …………

  山峰上，水鏡倒映著這些弟子試煉的場景。

  青衣素袍的女修端坐，她發間插著一根如翠綠青藤般的簪子。

  素問看了眼水鏡，瞧見快要到一百階的那幾人，點了點頭，有讚嘆之色於眉宇間躍動。

  「此此天資心性卓越的弟子倒是不少。」

  紅衣炙熱，明艷不可方物的妖嬈女子也是抬了抬白玉般的下巴。

  「看的我都想破格收入門下了。」她看著那渾身汗水的男童，七八歲的模樣，是極難得的單火靈根，此刻已登上第九十八階，心性配得上堅韌不拔。

  而粗獷的大漢精光在眼中閃爍，「我看那個少年就不錯。」

  內門長老每三屆便有一個挑選親傳弟子的名額，可以定位內門弟子。

  他們都為手中具有這個名額的長老，個個渾身氣息宛如江海河流壯闊，皮囊血肉上有著瑩色流露，強得非常。

  他們都是已邁進了揚天下的修士！

  「瞧，那個姜家的小姑娘，和素問師姐你不是剛好契合。」

  面容俊美，舉止瀟灑的青年出言笑道，而素問瞧見那女娃正好登上第一百台階，也是一剎心動。

  九寸木靈根，木行靈體，又有姜氏帝血加身，這等天賦加之堅韌心性，如何不心動？

  她嘴角溢出了笑意。

  「善。」

  突有一邋遢老頭模樣的藍衣修士提著酒葫蘆過來，瞧見了那一身白藍，渾身被汗水打濕，同樣已登上一百階的女孩，眼中渾濁卻猛地爆出精光。

  「那女孩我要了。」

  周圍的長老們難掩尊敬和驚訝。

  「是，師叔。」

  那女孩，正是明琳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