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五十兩白銀

  裴大成剛剛的勇氣就像是吹過的風，一瞬消散無形，他不由得後靠了幾步。

  紀長筠此刻便開口道。

  「你要用二十兩白銀賣了自己的女兒給一戶富戶的傻兒子，是也不是？」

  「我，我。」

  裴大成有些含糊，下意識地想要抵賴，可眼前仙師身上那股驚人的威勢叫他膽戰心驚，他不知道這是屬於築基修士的一種威壓，更或者說是精神威懾。

  裴大成急得頭上直冒冷汗，兩隻手一直扯著自己的衣角，而小肖早已退到一邊，誰能知曉那小姑娘居然有這麼大的造化和福氣，他可不敢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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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大成鼓了鼓勇氣。

  「她是我的女兒，我養她這麼大，我想要她幹什麼不可以？」

  「她吃我的，穿我的，是老子生下來的，敢說半個不字？」

  而紀長筠卻是並未在意這些。

  此刻周圍人都在看熱鬧，目光神色各異，看得裴大成臉紅得很，可心中卻因此滋生出了幾分膽氣。

  這麼多人看著哩，仙人，也不能不講理吧。

  「我只問你，是否是要以二十兩白銀賣了這小姑娘。」

  裴大成面上帶著幾分無措，卻是只能接著回答。

  「是又怎麼樣。」

  紀長筠笑了，他掐動右手手指，周圍的弟子發現紀長老在進行簡單的卜算，他臉上笑意分明，顯然不是什麼壞結果。

  「如此便好。」

  他轉向裴小丫，柔聲說道。

  「丫頭，你可願意隨我同去，拜師崑崙學藝？自此便再也和你的父母胞弟無什牽連。」

  裴小丫愣了愣，其實心裡下意識地想要拒絕。

  生在裴家，長在裴家，見過的地方最大就是這市集，她下意識地依賴自己的父母再正常不過。之前想要逃離也只是因為自己若不反抗就要被賣給傻子，下意識地自衛。

  這份猶豫落在了紀長筠的眼中，叫他不由嘆道，畢竟是個小姑娘。

  而這個時候裴大成卻猛地大聲喊叫起來。

  「她是我女兒，想要去哪得聽我的，你們想要帶走她，也得帶上她弟弟，他們姐弟倆一定都能成仙人！」

  裴小丫一下子覺得遍體生寒。

  弟弟！弟弟！

  他還是孩子，只會爬走，甚至說話都不會，可是她依舊是難以抑制對其的怨氣和憤懣。

  自他出生，自己似乎就在爹娘眼中成了物什，只要弟弟需要，怎麼擺弄都可以。

  一股極端的怒氣衝上了心頭。

  「你就只知道弟弟！你為了弟弟要把我賣給傻子，憑什麼啊！我不是你的女兒嗎？！」

  「我從小就幫娘幹活，挑水劈柴，餵雞養豬，家裡的活都是我在干，憑什麼啊！」

  「我不要，我不要！」

  裴大成還從來沒有看到過裴小丫這般聲嘶力竭的模樣，一下子怔住了。

  可是隨即，父權被挑戰的怒火湧上心間。

  他張口就要罵，卻是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他看向那依舊沉靜的紀長老，嗚嗚地想要說話，卻急得滿頭大汗。

  裴小丫一口氣吼了出來，頓感冷汗浸透了背上的薄衣。

  她好像從沒這樣反抗過，惶恐得很，可偏偏心底又生出了幾分暢快，對，暢快。

  紀長筠對著裴大成慢悠悠地說著。

  「你家兒子我不清楚，若有靈根，自可報來此處驗查，休要混淆規則。」

  「而你既已經和那富戶達成交易，只是尚未付清貨款，我剛剛掐算一番，你們父女親緣因果乃是你自己斬斷了一半。」

  「如今她天資不算低，我要接入仙門中，那你剩下的一半因果便由我來斬斷。」

  他揮手擲出一縷銀白色光，直直地落到那姓肖的僕人手上，震得他感覺胳膊麻木。

  他還以為是自己觸怒了仙人，嚇得閉上了雙眼，可是睜開眼睛才看清原來是白花花的銀子，再仔細一看，遠超二十兩。

  「這女孩的因果我來幫他斬斷，這五十兩白銀算是她的贖身錢，你家老爺，難道不做我這筆生意？」

  小肖瑟瑟發抖，神色訕訕。

  誰敢不做仙人的生意啊，他家老爺也不敢啊！

  誰能想到像裴大成這樣一個在土裡刨食的農家漢，居然能生出一個身居仙緣的女娃子？他想到這裡居然對裴大成生出了些憐憫。

  如果他沒有想要賣掉自己的女兒的話，指不定真就一步登天了去，從此家裡有仙人，就是他們老爺也不敢觸他半點霉頭，這是自己把前程給斷送了啊。

  據說之前這個女孩很是孝順能幹，可看剛剛她哭泣嘶吼的模樣，這裴大成想要借勢實現躍升階級，難啊！

  「小人這就速速回去稟報我們家老爺。」

  他連忙向著仙人行了一禮，然後懷揣著份量不輕的銀子飛速轉身離去。

  而這個時候裴大成還有些回不過神來，突然他喉嚨裡面被扼住的感覺消失了，他脫口而出。

  「憑什麼，老子是她的親生父親，就算是要買，你們也是應該把那五十兩給我！」

  「你這丫頭真是個賠錢貨，老子生了你真是到了八輩子的霉了！」

  小丫聽到這些，人愣了愣，沒有再發出哭聲，可是眼框裡面一片通紅，絲絲的血絲縈繞著清亮的眼珠，一滴又一滴的眼淚珠子落到地面上。

  賠錢貨？

  那出生曉事之後，自己做的那些都是什麼？

  裴小丫因為靈根緣故，身體無意識吸收了靈氣滋養，比之尋常孩童要更加強健，可這也比不上成人。

  挑水劈柴，她的肩不會酸？手不會痛？她腳上的，手心裡的那些因為水泡結下的疤痕小繭是什麼？就因為沒有讓他得到那五十兩，就全部抹殺了做過的事情？

  突然，一個婦人從人群裡面擠了進來，居然是張花。

  出了個有仙緣的孩子，當真是猶如平地驚雷一般，在這個小地方幾乎是不到一刻鐘便人盡皆知。

  張花原本在家中帶著金寶，突然就聽到認識的人在議論一個小丫頭檢測出了仙緣，可以成為傳聞中的仙人。

  她不想錯過這罕見的仙苗，就咬了咬牙，抱著金寶來這集市上看熱鬧，哪曉得，這仙苗居然是自家小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