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維護

  「可能是她這些年做無國界醫生的影響吧。」溫何隨口接了一句。

  蘇弦的笑容意味深長，「喲，這你都知道了？」

  「事情結束後，我們聊了一會兒。」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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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什麼啊。」事情的解決，讓溫何十分輕鬆，「你可別亂想啊。」

  蘇弦聳了聳肩，「我什麼都沒想。」

  「走吧，我們回去辦正事。」溫何恢復了認真。

  「嗯。」

  兩人並肩離開，上車之前，蘇弦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醫院，腦海里浮現出那張捉摸不透的臉，心裡又不自在起來。

  七年來，她平淡如水的人生，因他的出現，突然又變得跌宕起伏起來。

  何欣晚回到辦公室，正碰上左月堯也從另一個方向過來，走近後，何欣晚道，「我以為你沒回來呢。」

  有些話，她已經不想問了，就算問了，他說的，也不會是真正的心裡話。

  比如，他對蘇弦的情感。

  他總說忘了，不在意了，可當看到蘇弦跟另一個男人並肩而來，並且看起來如此登對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仿佛有了心事一般。

  左月堯啊，一個從來不會把情緒寫在臉上的男人，但自從回國後，不！確切地說，是再次見到蘇弦後，他就變得情緒化了。

  七年啊！七年都沒有讓他對她死心嗎？

  何欣晚是心痛的，有不解，更有不甘，以前，她以為時間和堅持，足以軟化一個人的心，可現在才發現，時間不過是在證明，他的心永遠不可能屬於她。

  而她的堅持，不過是自己跟自己在較勁罷了。

  可她，還是說服不了自己放手......

  她現在痛苦的，不是左月堯不愛她，而是她心裡的那份不甘和愛意總在折磨著她，讓她見到他的每一天，都是在隱忍中煎熬。

  愛而不得，心有不甘，卻又無能為力......

  「左醫生，何醫生，又在這裡秀恩愛呢？」實習小姑娘，初生牛犢不怕虎，說話有些口無遮攔。

  何欣晚見著左月堯的眉心皺了起來，便笑著嗔斥，「我跟左醫生在談工作，秀什麼恩愛。」

  小姑娘大概是不會察言觀色的，「還不是呢，誰不知道你跟左醫生是我們醫院的金童玉女，我們還等著喝你跟左醫生的喜酒呢。」

  「大家誤會了......」何欣晚露出嬌羞的神情，「什么喝喜酒，別瞎說。」

  「我可沒有瞎說，大家都這麼說。」天真的小丫頭還沒有意識到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危險。

  「哪個大家？」

  嚴厲而冰冷的語氣，讓小姑娘驚了一下，回頭看向左月堯那張黑下來的臉，一下子就膽顫了，「就是，就是大家嘛......」

  「無憑無據的事，不要信口雌黃，以免壞了何醫生的名聲。」左月堯嚴肅道。

  小姑娘從未見過左醫生如此生氣的樣子，忙不迭地賠禮道歉，「對不起左醫生，我下次不亂說了。」

  奇怪啊，他們不是一對兒嘛。

  左月堯離開後，何欣晚低聲安慰有些委屈的小人兒，「以後不要在左醫生面前說這些話了，他聽了會不高興的，別人要再說，你也幫著解釋一下。」

  小姑娘見著左月堯走遠，這才敢壯著膽子問道，「何醫生，你跟左醫生，真的不是情侶嘛？」

  何欣晚忍著心痛，生硬地回道，「不是。」

  「這樣啊......」小姑娘頗為遺憾地邊走邊道，「怎麼會不是呢，多般配啊......」

  何欣晚聽著，苦笑不已。

  這世間有很多的問題，就像疑難雜症，總是找不到合適的答案的。

  她多想能站在他的身邊，然後幸福地向大家宣告，她跟左月堯是情侶。

  可總是這麼的事與願違，他甚至都跟她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他剛剛看似在維護她所謂的名聲，事實上卻讓她完全高興不起來，如果可以，她寧可不要這樣的「關心」。

  蘇弦先去了趟拘留所，將好消息告訴給了當事人，小伙子聽後，差點就下跪了。

  蘇弦當然不會承這麼大的禮，交代幾句後，便從拘留所出來了，這一刻，她的心情是無比輕鬆的，她接過很多次的公訴案，但像這樣的，還是第一次。

  她的心裡總有個堅定的信念，那就是不論何時何地，只要還有一絲希望，她就不會放棄。

  這是從鶴雲嶺開始便種下的信念。

  但唯獨在一件事上，她違背了這個信念，她沒有堅持到底。

  那就是她跟左月堯的感情。

  左月堯，鶴雲嶺......

  有多久，她沒有回去看看了，快有半年了吧......

  蘇弦在心裡有了個計劃，她打算，在這個法援案結束之後，她想回家鄉看看。

  看看那個倔強的，不走尋常路的老頭兒，看看趙叔的頭上是不是又多了白髮，看看曾經心疼過，關心過她的那些左右鄰居們，是不是過得很好......

  是該回去看看了。

  一個禮拜後，北城音樂餐廳。

  「恭喜！」黃凱風高舉著杯子，「恭喜我們的蘇律師，又打了一場完美的仗義官司。」

  蘇弦笑得無奈，「師父，有必要搞這麼大陣仗嗎？」

  不過一個法援案而已，還非得搞一個什麼慶祝儀式，作為律所合伙人的黃大律師，大手筆一揮，請了部門的所有同仁飽餐一頓。

  有免費的大餐吃，大傢伙兒也高興，好酒一開，話題也多了起來，正聊得不亦樂乎了。

  說實話，蘇弦也是很久沒見大家這麼熱絡過了，雖每天在一起工作，但都是各忙各的，有時候忙得焦頭爛額，同事之間連個閒聊的時間都沒有，下了班也是各回各家，久而久之都感覺，他們雖為同事，卻好像隔了千山萬水。

  黃凱風在蘇弦面前打了個響指，「徒兒，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蘇弦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什麼日子？」

  「瞧瞧。」黃凱風打趣道，「看來師父疼徒弟是真的，但這個徒弟是不是真心待師父，那就另當別論了。」

  見蘇弦正冥思苦想，又道，「我提醒提醒你，今天是14號。」

  14號......

  14號！蘇弦頓悟，心中有些傷感起來。

  六年前的今天，她開始跟著師父，想不到時間過得這麼快，她已經跟了他六年了......

  她竟然都忘了。

  「是不是覺得時間很快，一晃六年了，我們師徒的緣分竟然還在。」黃凱風也有些感慨。

  蘇弦心下觸動，「什麼叫竟然還在，本來就該在。」

  師父是她的伯樂，有這位伯樂，才有她蘇弦的今天，她告訴過自己，不管自己混成什麼樣，都不要忘恩負義。

  就像當年她承諾過周泠一樣。

  想到周泠，就想起那個人......她已經好久沒見到他了，他最近很忙嗎......

  蘇弦懊惱，她怎麼又想起他了！還能不能玩了！

  齊肅被小可攛掇著喝酒，一張臉跟個猴屁股似的，咧著一張嘴給蘇弦敬酒，「師父，我，我敬你啊，你，你，你人真好，他們，他們老羨慕我，我有個好師父呢。」

  蘇弦哭笑不得，「你就別敬酒了，還是少喝點吧，嘴都不利索了。」

  「我，我沒醉，師父，你你，是不是嫌棄我，我敬的酒啊。」

  蘇弦無奈，只好舉起杯子跟他碰了碰，然後一飲而盡杯中的紅酒。

  齊肅笑得跟個傻子一樣，「師父，你，你酒量真好。」

  蘇弦像看個孩子一樣的看著他，繼續聽著他的叨叨不停，「師父，我真幸運，有，有你這樣的師父，師父，你人好，也，也漂亮，將來，將來一定得找個跟你一樣，一樣好的師公。」

  蘇弦覺得齊肅喝醉的樣子還挺好玩，像個憨憨一樣，所以對他的話也沒計較，純屬當看了樂子。

  一旁的小可也是喝多了，湊了上來道，「你師父，是不找師公的。」

  蘇弦擰眉想了想，她有說過這樣的話嗎？

  這個話題很快挑起了眾人的興趣，一旁有人接過話，調侃道，「你師父啊，大概率是不喜歡男人的，要不然這麼多年，就不說外面的那些，就我們事務所的那些黃金單身們，好幾個都跟蘇律師暗示過，可結果呢，咱蘇律師愣是一個都看不上。」

  「你說她為啥看不上？」滔滔不絕的人滿嘴酒氣，「要麼就是那些黃金單身漢啊，沒達到蘇律師的標準，要麼呢，嘿嘿......」

  有人一拍桌子，「要麼就是咱蘇律師，喜歡女人！」

  蘇弦一口酒差點噴出來，她看著黃凱風笑得肩都抖了，直接翻了個白眼。

  這話題扯到她身上就算了，反正她也不在意被當成調侃的對象，他們敢調侃她，只能說明他們沒有把她當外人，不過這話題，是不是過於天馬行空了？

  她喜歡女人這件事，她自己怎麼不知道？

  「我也覺得是，你看咱蘇律師，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要本事有本事，找個什麼樣的男人找不到？可偏偏她就是不找，那肯定是喜歡女人了！」

  說得這般信誓旦旦，連蘇弦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她笑著聽大家的議論，也沒插話，過了今晚，等酒醒了，估計這幫傢伙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如果她秋後算帳的話，會不會很有趣。

  要知道，他們背後一致認為，蘇律師嚴厲的時候，比鬼都嚇人呢。

  雖然她沒見過鬼到底長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