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故人

2024-06-19 03:46:01 作者: 孟夏知時

  不過是一場小小的籃球賽,場館裡的人可不在少數,放眼望去,花花綠綠的一大片,大都以女孩子為主。

  蘇弦於是想到了陸夕冉後來再次提到的男神,不禁感慨,果然這是個看臉的年代,所謂的男神女神,大都以容貌作為定義的第一標準。

  她完全是為了陪陪夕冉,再者白天的訓練實在是磨人得很,藉此機會看看現場直播也好。

  夕冉沒看過籃球賽,她又何嘗看過,生活里除了書本就是書本,她這近視眼就是她啃食書本的結果。

  好在近視的度數還不至於找不著腳下的路,這正好成全了不愛戴眼鏡的她,身無多餘墜物,幹啥都不費勁。

  陸夕冉伸著個腦袋左看看右看看,十分惋惜道:「我們好像來晚了啊,好的位置都被別人占掉了。」

  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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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們已經提前十分鐘了好不好......

  指了指邊上的兩個位置:「那裡也一樣。」

  其實不一樣,除了距離遠點,視覺效果還真不怎麼樣。

  不過陸夕冉也是個挺滿足的人,蘇弦怎麼說,她就怎麼做了,牽著她的手就往人群堆里扎。

  蘇弦一度懷疑,像陸夕冉這樣心無城府的小綿羊,是怎麼在逆境中成長起來的。

  剛坐下,旁邊嘰嘰喳喳的聲音便入了耳。

  「男神怎麼還不來啊?」

  「急什麼?男神當然是壓軸出場。」

  「我看吶,來不來還不一定呢,聽說輸了要被懲罰的,你們的男神畢竟才大二,跟大三的這些師哥們較勁,贏的可能性不大哦。」

  竟然還有個不被男神影響的聰明人啊。

  蘇弦的耳朵豎得直直的,聽小女兒家的八卦也算是一件樂事。

  「閉上你的烏鴉嘴!我就不信男神會輸。」

  「就是!你站哪頭兒的你!」

  「行行行,我說錯了行吧,哎,要不是衝著這不吃白不吃的口福,我才不來呢。」

  蘇弦聽得好奇,輕聲問陸夕冉:「她們在說什麼口福?」

  陸夕冉捂著嘴直笑:「我也是聽說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據說今天晚上輸的那個隊伍,會請全場的人吃冰激凌,而且是新品冰激凌哦。」

  蘇弦看著陸夕冉舔著嘴唇,瞬間就明白了,在這閨女的心裡,什麼男神不男神,新品冰激凌才是她最終的目的。

  「令慈說你屬豬的,這話果真是一點不假啊。」蘇弦調侃她道。

  陸夕冉笑得兩眼眯成了一條縫:「有吃的為什麼不開心?民以食為天嘛。」

  眾人的目光聚焦在了一個方向,蘇弦也跟著望了過去,遠處走進來一個人,可她只能看個大概。

  一身白色的運動裝,身材頎長,遙遙若高山之獨立,雖看不清晰五官,僅憑這挺拔又利落的走路姿勢,也能擠入這男神之列。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此人應該就是能讓塑料姐妹情瞬間土崩瓦解的人了。

  「左師兄,我們在這裡!」

  這一聲大概是卯足了力氣的,蘇弦和陸夕冉雙雙被嚇了一跳,後反應過來,原來這人姓左。

  左姓。

  在她十八年的生涯里,只認識那麼一個是這個姓的人。

  最近的腦海里,也不知道為什麼,經常會浮現第一次見到那個人的情景。

  蘇弦把這怪異的現象理解為精神嚮往,或許那個人太過於優秀和乾淨,又或許那個人的身上有她想擁有的東西,所以對於一個喜歡選擇性失憶的人來說,不忘,是因為太過於美好。

  她記得,他叫左月堯。

  吵鬧聲不絕於耳,蘇弦已經開始後悔來這裡了。

  那個聚光燈一樣的男人,在場中央閃閃發光,他走到另一個人的身邊,兩人交語了幾句話,聚光燈朝著蘇弦位置的方向走了過來。

  每走近幾步,輪廓就清晰幾分。

  當蘇弦再次抬頭的時候,她以為自己的精神或者視覺一定是出了問題。

  她在心裡不停地問自己,那個行走的荷爾蒙,真的是左月堯嗎?

  很快便有人給了她想要的答案。

  「月堯師兄,加油啊!」

  左......月堯......

  真的是他!

  一如兩年前一般,五官不曾有太大的變化,依舊透著稜角分明的俊朗,那濃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樑,絕美的唇形,無一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雅,拋開這一切,他的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擁有著他自己獨特的空靈與俊秀。

  就是這麼一個人,曾像夏日的一縷涼風,吹過他十六歲的花季,留下了很久都揮之不去的印象,讓從不屑於兒女情長的蘇弦,在初見的那一刻也偷偷地被撩撥了一下心弦。

  只覺得如此出類拔萃的人兒,如何會落到他們的鶴雲嶺,一個窮困潦倒的小山村里。

  心跳也只是那一瞬間的波動,很快恢復了正常,那些日子的相處,讓蘇弦明白,她對他的,是純粹的欣賞和讚嘆。

  因為他的優秀。

  在南大,竟然真的能再見到他。

  男神,原是故人......

  這一刻,蘇弦的目光始終緊盯在左月堯的身上,她的腦海里翻來覆去就一個問題:不會是真的吧?

  記憶像電影般重現,方才意識到這可能是真的。

  「要死了!男神沖我笑了,怎麼辦,怎麼辦?」

  身後的歡呼將蘇弦飛走的魂兒又勾了回來,觸及雙眸,他真的在笑,而且是朝著她們這個方向在笑,還是那個溫暖如春的笑容,自信而張揚,充滿著無法形容的魔力。

  蘇弦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的吐出,她的心跳才漸漸地恢復了正常,在驚訝之後,突然覺得有些傷感,她那小小的自卑心又開始作祟了。

  明明還期待著能見面的,為何此刻想退縮?

  「原來他叫左月堯啊,名字跟人一樣好看,怪不得這麼多人喜歡。」陸夕冉由衷地感慨:「誒?他有女朋友了嗎?」

  蘇弦當然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只要關係到男神的問題,總有人能及時地接上話。

  「好像有。」陸夕冉旁邊的女生主動答疑解惑:「叫何......何欣晚。」

  何欣晚又是何許人也?

  「跟男神是一個系的,人長得很漂亮,家裡也挺有錢的,我聽說啊。」

  大概意識到後面的話不能信口開河,兩個小腦袋特地靠在了一起,蘇弦也情不自禁地往跟前湊了湊。

  「她爸爸好像是個挺成功的企業家,我們南大好幾次的獎學金還是他爸爸贊助的呢。」

  真是......好大的信息量......

  「那她今天來了嗎?」陸夕冉的好奇心被點得正旺。

  「沒有。」兩人儼然成了趣味相投的人:「聽說之前在社團排練舞蹈的時候骨折了,這次去國外複查了,要過陣子才來學校。」

  有人驚嘆,「這麼拼的嗎?還能整骨折了?」

  有人嫉妒,「不就是個骨折,還跑國外去複查,咋,國內沒襯她風水的醫院唄。」

  陸夕冉捂著嘴直笑。

  「哎,反正她家有錢,什麼時候來都無所謂,來了她也不住校,但學校還是給她留了個床位。」

  蘇弦突然就想到了她們宿舍遲遲未見的那個人。

  比賽,已經開始。

  蘇弦看不懂球賽,但當左月堯投進一個球時,也會跟著高興,當比分落後的時候,也會跟其他人一樣緊張和擔心。

  她不知道左月堯有沒有看見她,確切地說,她無法肯定他是不是還記得她。

  那不過是萍水相逢的幾天而已。

  蘇弦的內心複雜無比,既希望他能記得,又不希望他記得。

  在南大,這個她開始新生活的地方,她就像衝出鳥籠的小鳥自由自在,不用聽到父親的諷刺和指責,不用因為背負期盼而充滿著壓力,更不用在下雨的季節拿著臉盆接著從屋頂的漏縫裡滴下來的雨水。

  在這裡,沒人了解她的過去,就連在陸夕冉面前,她也從沒有提及,可偏偏,左月堯了解,他目睹了她生活的所有狀態。

  蘇弦不打算再往下看,對那個新品種的冰激凌也沒多大興趣,她看著身邊早已融入到這氣氛當中的陸夕冉,有些不忍心打斷。

  她在複雜的情緒中看完了整場比賽。

  結果並不如男神粉們所願,最終還是敗給了大三的師哥們。

  在一陣哀怨聲中,左月堯身邊的人突然大聲宣布:「願賭服輸,今天在場各位的冰激凌由我家堯堯請。」

  哀怨變成了掌聲,失落換成了興奮,這換臉的速度快得讓人咂舌。

  喊話的男人身材跟左月堯一般高,但看起來並不如左月堯那般穩重,反而有些輕浮,看著像極了誰家讓人頭疼不已的公子哥兒。

  但南大這個地方,絕不是靠錢就能進來的,憑的還是分數,所以蘇弦對此人的表面印象雖不怎麼樣,但不妨礙對他的讚賞,因為他剛剛在球場上的發揮真的很不錯。

  冰激凌來得很快,說實話,這是蘇弦第一次吃冰激凌,她的童年生涯里,唯一吃過的冷飲,就是冰棍。

  那個時候,會有人用自行車馱著個木箱子,墊上厚厚的棉被,棉被裡包裹著冰棍,然後到村里來叫賣,蘇弦嘴饞,會纏著媽媽買一根,媽媽說女孩子不能吃太多涼的東西,可熬不過她的撒嬌,最終還是買給了她。

  那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冰棍,母親走後,她就沒再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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