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神官

  第三百二十八章 神官

  你可以永遠相信神官。

  荊嵐靠海吃飯，坐擁大片海洋資源，他們篤定大海生養了他們，而神官便是海之子。

  神官不參與俗事。

  事實上，神官也確實沒有參與過荊嵐任何一場王庭決策。神官只是日復一日為荊嵐祈福，幫他們避免海上風浪，幫他們占卜出哪裡的魚最豐望。

  

  讓阮恬恬來看，荊嵐的神官大抵是氣候學家與海洋學家的綜合體。在荊嵐人眼裡，他們就是帶來平安與豐收的神之子。

  荊嵐王宣神官，神官慢條斯理用完自己的飯，才穿上華服戴上面具，拿著自己的權杖去見荊嵐王。荊嵐王沒有一絲被怠慢的神情，而像是看到了救星：「神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孤——孤絕對是王庭正統！」

  阿那野靜靜看著那個已經被酒色財氣掏空的王，王得不到神官回答，急得團團轉，嘴裡喃喃道：「是我，是我！荊嵐是我的！我才是正統！」

  等他發夠了瘋，阿那野才隨手拎起了一邊的酒壺，幫荊嵐王倒了一杯酒。荊嵐王就像看見什麼救命神藥一樣，一把奪過仰頭飲下。喝了酒，他總算能平靜一點了，目光里露出兇狠：「定是格爾滾！」

  「格爾滾家族蛇蠍心腸！朝暮公主生前就說過！我只以為……沒想到！」

  他再次求助看向神官：「神官！救救我！」

  「救救荊嵐！」

  神官的眼裡沒有一絲感情，只有讓人透徹的涼。

  荊嵐王在這目光中找回神智，諷刺一笑。對啊，神官不管俗事，他又怎麼能奢求神官的幫忙？可這偌大王庭中，又有誰能幫幫他？

  荊嵐王頹然坐在王座前的地上。

  「也並非全無辦法……」

  神官聲音清冷冰涼，響徹在這不知有多少冤魂的幽幽王庭中。

  ***

  阮恬恬在家等的無聊發慌，連翠娘都等回來了，還沒等回顧雲。

  翠娘帶回來了大批樣品，各式各樣的瓶瓶罐罐擺了一桌，難為她能記住哪個搭配的哪款。阮恬恬看兩眼覺得都妥，問：「價格怎麼說？」

  價格是和窯廠談好的，窯廠專程送貨到翠柳，瓶罐款式雖然不一樣，但價格統一。翠柳報了個數，都在兩人的接受範圍內。

  「可以，過兩天去簽契吧……翠娘，你說顧雲咋還不回來？」

  平日裡伶牙俐齒的翠娘如今有些心不在焉，頓了許久才道：「……可能忙？」

  阮恬恬深深嘆了口氣，又笑著搖搖頭：「不知怎的，我這兩天總是心神不寧……可能寶寶想爹了。」

  翠娘忍了半天也沒說出話，又陪了一會阮恬恬，灰溜溜回了家。

  她心裡藏不住事，回家就長吁短嘆，看到楊柳躺在搖椅上睡得冒汗氣不打一出來，走過去狠狠踹了腳椅子。

  搖椅猛烈晃動，楊柳被瞬間驚醒，跳下椅子半跪在地驚恐道：「怎得了？地動了？」

  翠娘深深吸了口氣，雙手叉腰。

  楊柳一見事態不太，趕緊站好賠笑：「誰誰誰？誰又惹我們人美心善賽若天仙聰明能幹世上第一好的翠翠生氣啦？」

  說著，就要挽起袖子一副與人家拼命的樣子。他那表情實在欠打又搞笑，翠娘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楊柳趕緊倒了杯阮恬恬送的花果茶遞給翠娘，甜滋滋的味道進入嘴裡，翠娘嘆了口氣。

  「小柳，怕是要打仗了。」

  ***

  怕是要打仗了。

  朝暮公主薨落的消息傳來，閩城眾人腦里都浮現出了這個念頭。家家戶戶開始囤米囤菜，這些東西的價格漲了幾天，直到府衙出手才得到控制。

  顧雲走了十二日，就連老管家的表情都不太好了。

  阮恬恬倒是收到了顧雲的信，裡面對鷺城的局勢隻字未提，只撿了些好玩的說。隨信帶回來的還有一艘小帆船，精緻小巧。

  然而阮恬恬卻不怎麼開心。

  七個月，孩子胎動越發明顯，阮恬恬被踹了一腳。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小聲道：「你爹爹忙去了呢。」

  孩子乖乖巧巧，不再動彈了，阮恬恬卻忍不住嘆了口氣。白芷從外面進來，小聲道：「夫人，小馬大夫來了。」

  阮恬恬點點頭，將信收到了匣子裡，請醫官進來。她的肚子仍舊沒有太大的變化，診脈卻已經變成了三日一次。小馬大夫帶來的總是好消息，今天夸孩子長得好，明天夸孩子乖得很。

  「夫人可適量多運動些。」小馬大夫收著醫箱，笑道：「不過這胎小，生的時候不會太難。」

  阮恬恬閒不住，就是偶爾犯懶，她點點頭謝過小馬醫官，又用了碗甜羹，然後與白芷白柔一起在院中逛逛。

  逛完一圈回來，她給顧雲寫了信。字字不提相思，但淚好像怎麼也忍不住。阮恬恬擦了擦，覺得有些丟人，換了張紙重新寫。

  閩城鷺城離得近，快馬兩個時辰就能到。現在送出去，顧雲今天能收到吧？

  雖然知道他什麼也不缺，阮恬恬還是讓人拿了一匣自己做的點心。

  就這麼晃悠到晚上，阮恬恬也沒了性質看話本，早早上了床。顧雲不在，她越發覺得這床榻又大又冷，早先將布老虎留給了小麼，如今她手上連個玩意都沒有。

  阮恬恬睡不著，乾脆又起來點了燈，坐在案邊看唐大刀送來的名冊。福余堂開張快一個月，朱鋒專程去管鹽場那些老油條，一根棒頭一顆棗，已經完成了的過度。鹽田則是新的業務，由趙昭帶著李德柱，手把手教他。

  其實德柱這孩子不笨，他肯吃苦力氣又大，雖然年紀小些，但凡事以身作則。有些年紀大的損上幾天就不好意思了，乖乖服從他的安排。搬貨、運貨，貨物的中轉、人員的管理，李春花沒少教他，他在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情況下，學到了很多。

  至於賀夏螢，則是純粹的玩。趙昭還過幾日來趟顧府呢，賀夏螢出去一次就是十天半個月的走。今日跟漁船出去打漁，明天又跑到深山裡找山泉，總之天大地大，處處都是她沒看過的景。

  現在，是阮恬恬有點羨慕她了。

  月光燦爛，微風吹拂，燭光在噼啪聲中晃動。阮恬恬發著呆，沒察覺到外間的門咯吱響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