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中毒

  第二百五十章 中毒

  

  剛下完連陰雨的杭城帶著潮氣與寒意，更夫走過街巷，將被風吹滅的蠟燭重新點燃。

  阮恬恬穿著黑色披風，兜帽和面巾遮住整張臉，與夜色融為一體。

  阿莫和才景也是同樣的打扮，他們快速走在昏暗的小巷中，才景時不時出言提醒，阮恬恬點頭避開那些路障。他們七拐八繞，繞到了宅院後門。

  阿莫前去敲門，依舊是某種固定的頻率，門後的人早有準備，很快輕悄悄開了門。

  阮恬恬抬眼一看，發現是程老六。程老六提著燈，將三人迎進來，然後警惕關上了門。他略帶激動看著三人，視線最終落到了阮恬恬身上。

  「可是東家？」程老六激動問道。

  阮恬恬脫下兜帽，雖隔著面紗，程老六卻仍舊能感覺到對方的風華絕代。他曾問過唐大刀阮恬恬的模樣，當時唐大刀笑著回答：「不用細說，等你見到東家，一定能認出來。」

  程老六現在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了。

  他見過太多太多人，但能比擬東家樣貌氣質的基本沒有。阮恬恬一出現，程老六崩了半個月的神經頓時鬆了。

  阮恬恬卻不知道自己給屬下帶來了這麼多安慰，一笑道：「程管事，總算見著了。」

  唐大刀給她的信裡面會詳細說明福余堂的情況，也會談論到諸位主要管事。這位程老六，便是唐大刀之下的一位大管事，主管杭城的生意。

  第一次見到東家，程管事明知不應該，但心裡還是忍不住激動。剛剛收到阿莫報信的時候，他就急忙叫人準備接待。

  「東家這邊走，堂里已經準備好了茶水，您先休息休息。」

  誰想，阮恬恬搖了搖頭道：「先去看看唐大哥吧。」

  程老六一頓，腳步一轉，道：「唐哥在這邊。」

  夜已深，小院裡格外安靜，甚至連蟲鳴鳥叫都沒有，鬱鬱蔥蔥彎彎曲曲的江南園林讓這一切更添幾分詭譎。好在幾人走了沒多久，突見一個院落，院裡燈火通明，幾個下人在外守著。

  見到程老六，他們紛紛行禮，也紛紛忍不住將視線往阮恬恬身上瞟。

  阮恬恬卻顧不得那麼多了，唐大刀躺著的屋裡點滿了蠟燭，阮恬恬還未走進，便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藥味。

  看到唐大刀的瞬間，她的眼睛忍不住酸澀。

  阮恬恬第一次見唐大刀的時候不是什麼有趣的回憶，那時的唐大刀也是氣若遊絲地躺著，如今，她有一種強烈的時空重合感。

  唐大刀身上纏繞著一層層繃帶，腿上用夾板固定，整個人瘦弱得可怕。更讓阮恬恬心驚肉跳的，是他發黑的臉色。

  「大夫說是中了毒，但查不出來是什麼毒。只能開一些溫養的藥材，外加一根老參日日吊著。前兩日還能餵進去些米湯，今日……」程老六說不下去了。

  阮恬恬飛速看了才景一眼，才景上前把脈，又捏開唐大刀的嘴，看了眼舌頭。最後掀開唐大刀的繃帶，仔細看了受傷處，問一邊的程老六：「可有銀針？」

  「有，有！」程老六一見這仗勢激動了，立刻吩咐下人：「快去拿套銀針來！」

  下人急急忙忙跑出去，又手捧一套銀針跑回來。才景拿了一根，在唐大刀的傷口上挑了挑，然後放在燭光下仔細看。

  「可看出了什麼？」阮恬恬忍不住問。

  才景放在燭光下的手不動，卻微微側了一下身，讓出位置，低聲回答：「小姐請看，唐管事的傷處的爛肉泛綠色。」

  阮恬恬硬著頭皮仔細看去，發現還真是這樣！才景又問程老六：「這是出事的第幾日？」

  程老六火速道：「唐哥四月二十齣發去泰城，當天遇險，三日後我們尋到他，至今整整十五日。」

  說這話的時候，程老六心裡全是憤怒。三天，他們花了三天功夫才找到唐大刀！

  「剛剛尋到唐管事的時候，他應當還是有意識的吧？」才景又問。

  程老六愣了一下才回答：「這位郎君是如何知曉的？唐哥身上雖然多處傷口，但處處都不致命，只不過摔斷了腿，無法求助。幸而我們這些人，出門在外貼身帶著水囊和乾糧，唐哥藏在一處樹洞中，靠著這些東西熬過了三天。」

  「唐管事可是回來後兩三日才開始斷斷續續發熱的？」

  程老六看才景的目光完全奇怪了起來，不用問也知道，才景說准了。

  阿莫出聲問：「沒錯吧？」

  才景點點頭，對阮恬恬交待：「唐管事中的毒名叫翠隱，中毒前五天與普通人無異，五天後開始斷續發熱，傷口久而不愈，十日後隱隱呈現出一種綠色。這毒發病慢，少有人能注意到。」

  阮恬恬急道：「可能解？」

  「自是能的，」才景快速道：「只不過這毒是用一種蛇毒做引，解毒需要新鮮蛇膽，可……這種蛇西域才有，在大啟並不常見。」

  阮恬恬的心涼了半截，連程老六也喃喃道：「西域……西域？！上哪找這蛇去！」

  「程管事莫慌，」才景接著道：「翠隱製作過程複雜，需要新鮮的毒液才行。也就是說，下毒者的身邊定會有活蛇，只要找出刺殺的人便可解毒。」

  如此隱秘的毒，必然不會是尋常山匪的手法，程老六今日的舉動，也從側面證實福余堂被盯上了。

  阿莫突然道：「若是翠隱的話，上京也有解毒丸，只怕時間不夠。」

  「時間不夠？」

  「身中翠隱者一般二十餘日會毒發……」

  阮恬恬盤算著上京到杭城的距離，突然看向阿莫：「若是你，可來得及？」

  阿莫猶豫了一瞬。

  快馬加鞭走水路，若是阿莫……

  兩個侍衛跟著她從昭通到杭城，幾乎穿越了整個大啟，已經數日沒有休整。可福余堂能找到的夥計都是普通人，無論如何也不會有阿莫快。

  阿莫沒回答，才景卻有點急了：「公子有令，我們不可離開小姐一步。」

  阮恬恬的視線看向床上躺著的唐大刀。

  「屬下可一試。」

  她的耳邊響起阿莫沉穩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