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過年

  180 過年

  大年三十，阮恬恬中午與顧雲一起去了趟左西營。她常常聽賀夏螢講左西營，卻還是第一次真正進去。

  顧雲穿著上朝才穿的官府，阮恬恬也拿出壓箱底的華服。連賀夏螢都穿得十分正式，賀春明則是直接一副鎧甲。

  左西營的士兵一半是西南當地，另一半則來自五湖四海。過年，在軍營里是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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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伙頭兵殺了從前一天就開始殺豬，噴香的米飯早早便蒸上了。上千壇美酒擺放成了一堵牆，隔得老遠都能聞到酒香。幾萬人進行完今年的最後一次操練，等著中午點兵結束，便能開始休沐，在軍營里自由活動。

  阮恬恬第一次踏入軍營，看什麼都帶著好奇。

  她好奇，別人同樣好奇他，多少漢子偷偷打量著阮恬恬，有幾個甚至看得呆住。

  賀夏螢偷笑，壓低聲音對阮恬恬道：「他們看姐姐都看傻了！」

  阮恬恬面上仍是溫柔笑意，嘴角輕動：「怎麼不是看你看傻了？」

  賀夏螢一哂：「我有什麼好看的？天天見，都看膩了。」

  「哦？」兩人跟在賀春明與顧雲身後說著小話：「你日日見啟之，也見膩了？」

  「姐姐！」賀夏螢氣惱道。

  阮恬恬笑得更歡了。

  兵營里的人雖多，但軍紀極好。一路走過去，除了操練聲再無其他。四人上了點兵台，穿著鎧甲的賀春明走上前，揚起聲音祭天賀詞。

  這是他第一次在眾將士面前祭天，在過去的十多年裡，都是他的父親站在這個位置的。

  阮恬恬也跟著祭祀的禱祝聲跪拜，願山河無恙，願國泰民安。

  冗長的祭祀儀式後，賀春明作為整個左西軍的統領，需要給大家講話。在過去的一年裡，他們失去大啟的戰神，他們也同樣殲滅了最後的血苗。有喜有淚，有流血也有感動。

  阮恬恬站在後面聽，眼圈漸漸就紅了。她知道，無論是上輩子還是現在，駐邊的將士都是極苦的。他們在祖國最偏僻的地方，日復一日進行著枯燥乏味的訓練。這裡沒有任何娛樂設施，每日的事情就那麼幾件。若遇到大災大難，他們還要毫無怨言的衝到最前面。

  一腔熱血守疆土，幾縷戎裝抗風雨。錚錚鐵骨保家衛國，他們才是民族的脊樑。

  阮恬恬清楚地知道，是眼前這些被風雨磨礪得粗糙，被嬌陽曬成炭黑的漢子們，守衛著這個國家。

  鼻腔眼淚酸澀，阮恬恬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氣，按捺著淚水。特意改造過得點兵台可以將聲音傳播的很遠，在賀春明的話語中，不少人濕了淚框。

  「……諸位將士，辛苦了！」

  最後一句結束，震天的鑼鼓響徹雲霄。幾個肌肉虬扎的漢子吹響號角，點兵正式開始！

  這是一場視覺的盛宴。

  阮恬恬看見最前面黑馬上的劉啟之意氣風發，看到幾個眼熟的將士吼聲震天。騎兵、步兵、以及最新的弩兵依次上前，展示著大啟兒郎最為驍勇的一幕。黃沙在馬蹄印中飛揚，淚水在光芒萬丈的太陽下揮灑。要不是不能拍手叫好，阮恬恬早就激動得站起來了！

  這場點兵持續了一個多時辰，阮恬恬全程全神貫注，連眼睛都捨不得眨。點兵結束，伙頭兵送來了烈酒，全場將士一起喝了口，點兵便算結束了。

  接下來的小半日，阮恬恬隨賀夏螢在營中自由走動，全當慰問。

  剛過弱冠的兒郎們血氣方剛，本來看見大小姐就會臉紅。如今來了個香氣飄飄天仙一般的總督夫人，更是結結巴巴連話也不會說了。

  阮恬恬心裡憋著笑，一點也不覺得他們丟人，反而覺得十分可愛。

  有些與她一起去過博朗城的膽子大些，湊在人群里問：「前些天有兄弟出營，聽說夫人造出了糖車，可以把山上的也樹榨成糖汁，喝起來極為爽口！夫人，這可是真的？」

  阮恬恬點頭，看著大家好奇的目光：「自然是真的，如今昭通城的糖車不多。等大家都造起了糖車，便請咱們左西軍每一位將士都嘗嘗！」

  「好！」有人叫道，大家哈哈大笑，展露的都是最純真樸素的幸福。

  眾人的談話五花八門，到了最後，阮恬恬甚至聽到了福余堂的名字。

  「我家大哥在北境戍邊，聽說他們那裡有一家名叫福余堂的商會，只要幾文銅錢便能將書信送到家人手中。再多幾文，還能運送東西呢！」

  「可惜咱們西南沒有這商會，不然啊，我月月都想給家裡的婆娘寄信呢！」

  「你會寫字嗎大李！還月月寄信！」

  「就是！」

  大家一起吵吵鬧鬧，阮恬恬心裡一動：「你們都覺得那福余堂的寄信物流不錯？」

  「自然是不錯的！」

  「只要是能收到家裡的書信，哪怕多點錢，我也願意！」

  大家七嘴八舌，阮恬恬聽了，不做過多承諾。只是心裡想著，等到明天過年，一定要讓左西的將士們輕輕鬆鬆便能與家中互通書信。

  從左西營回到昭通城已到酉時，將軍府就兩個主子，便和顧雲二人湊在一起過年。過年講究個熱鬧，劉啟之、才景、白寰等幾個自家人也自然在席。

  阮恬恬沒時間張羅所有的飯菜，便做了一道「聽話魚」，炒了一盤糖醋裡脊，又從別人送的年貨里拿出了海蜇頭酸辣涼調，用昭通本地的芒果做了道芒果鮮馬蹄，給飯桌上添了幾分顏色。

  來西南這麼久，她第一次大動干戈做飯，看得賀家兄妹驚呆了。賀夏螢結結巴巴道：「本以為阮姐姐平日裡做的飯菜已經夠好吃了，沒想到……原來，原來姐姐從沒有動真格嗎？」

  阮恬恬哈哈大笑。

  聰明如劉啟之，根本不多問話，像以前那樣埋頭苦吃！

  美酒一壇接一壇，笑鬧聲不斷。這夜天氣也是極好的，彎彎月亮的在夜空高照，星空如一片海，天淡銀河垂地，牛郎織女星遙相呼應，微風習習，讓人一呼一吸間都是舒服。

  臨近子夜，賀春明又帶著大家出門放煙花。燦爛的煙花在天空炸開，不少人家領著小兒在將軍府門口觀看。兩府的下人們給孩子散著壓歲銅錢，討好的吉利話一聲聲響起。

  顧雲身上帶著好聞的酒味，輕輕攬住阮恬恬的肩，與她看著夜空中的煙花。阮恬恬也靠在顧雲懷裡，嘴角的笑怎麼也止不住。

  這是她穿越過來的第二個年，有朋友，有親人，有愛人。

  這也是她與顧雲相守的第二個年。

  在綻放的煙花中，阮恬恬忍不住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許下自己的願望。希望新的一年，家人健健康康，平安喜樂，母娘安泰，昶兒唐寶無病無災。自己和顧雲可以長相廝守，過了這個年，還有下一個，下下一個年。

  希望西南諸事順利，不再戰亂，希望商隊可以帶領這個貧窮的地方賺到大錢，讓所有的人都吃飽穿暖，開開心心。

  希望大啟國泰民安，所有人安居樂業。

  最後一顆煙花在阮恬恬的許願中綻放，那火紅的顏色似乎代表新的一年紅紅火火。連老天也忍不住善待勤勞的人，他們一定會有一個好的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