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抉擇

  第一百七十八章 抉擇

  反觀阮恬恬，笑得一臉真誠，她甚至還帶著小小的激動：「趙哥你是答應了？」

  趙鍋頭如夢初醒，整個人立刻炸了：「答應什麼？！我沒有！」

  「哎呀趙哥，」阮恬恬繼續忽悠人：「咱又不是讓趙昭一直在這，兩年，頂多兩年！幫著昭通的百姓把出路立起來了，我立刻放他去找你！」

  趙鍋頭在風吹日曬，容貌本就比同齡人看上去老氣幾分，黝黑的臉上充滿了皺紋。此時他眉毛深皺，整張臉散發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苦相。

  對比起來，阮恬恬白嫩的臉上是誠意滿滿的笑容，讓人不忍心拒絕：「難道說，趙哥對趙昭沒信心，怕他不回去？」

  「怎會！」趙鍋頭對自己義子喜愛的緊，一口否決阮恬恬的說法：「昭兒天生就是吃這口飯的！商隊才是他的家！」

  「對嘛，」阮恬恬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然而趙哥，趙昭屬於商隊，但要想帶領整個商隊越過越好，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剛好有這個機會，讓趙昭歷練兩年，如果他能架起整個西南網絡，還怕帶領不好商隊嗎？」

  

  這次，趙鍋頭沉默了。

  不是緊張，不是憤怒，而是思考。

  東家說得……似乎有幾分道理？

  昭兒是個好苗子、有天賦，然而心性卻太過淡然。若是能讓他跟著東家和顧大人歷練幾年……

  趙鍋頭有些猶豫，阮恬恬見狀，道：「當然，我也尊重你們的意見。昨日我與趙昭提起這事，他似是十分勉強。趙哥可以回去和趙昭商量商量，若趙昭留在西南，福余堂和總督府絕不會虧待他。」

  聽見趙昭昨天沒同意，趙鍋頭心裡帶著一絲欣慰，然而又覺得這孩子傻！顧大人那是什麼人？能得到顧大人的青睞，是天大的福氣。

  於是，趙鍋頭心裡已經隱隱鬆動了。

  阮恬恬見狀，便不再談論此事。她見趙俊也沒什麼心思繼續待下去，便讓下人給他打包了幾壇好酒送他回驛站。再說這趙鍋頭，回了驛站轉悠兩圈，連後院的馬廄都看過了，就是沒見到趙昭人。

  商隊的人在太陽下懶洋洋玩牌，見了趙俊行色匆匆，忍不住問：「鍋頭從哪回？可是出了什麼事？」

  「無事，」趙俊搖搖頭，走過去看他們玩牌，問：「栓子的腿怎麼樣了？」

  栓子便是被滾石埋在泥里傷了腿的那位，與他交好的朋友回答：「好著呢！東家天天都派人來換藥，還專門給他熬了大骨頭湯！這幾日栓子都胖了一圈了！」

  牌桌上的另一人也道：「別說栓子了，這驛館管吃管住，咱們哪過過這好日子呢？讓我看，東家真是大善人。若東家是男子，不知道咱多少兄弟願意脫胎成女娃嫁給她！」

  眾人鬨笑，連趙鍋頭也搖頭罵了幾句不爭氣。等笑罷，他又問：「見到趙昭了嗎？」

  「小昭去集市了！」有人回答：「這些天他總往集市跑，說什麼要看看昭通的市場。這市場有啥好看的？咱看得還不多麼。」

  大家又換了話題開始討論，玩牌喝酒，醉生夢死，趙鍋頭見狀，便搖了搖頭走了。

  他們異國行商賺得都是賣命錢，一路上吃苦耐勞，稍有不慎就永遠留在了那裡。所以每次回來，大家都格外放縱，享受著生活。

  趙鍋頭能理解，但他總覺得，這不是長久之計。

  若有一天出了意外，或者年華老去。他們無法繼續行商，又沒能攢下半點銀錢，不懂點營生的活計，該靠什麼養活自己呢？

  ……

  趙昭手裡拿著杯甘蔗汁，滿臉認真聽苗族的婆婆嘰里咕嚕說著話。

  甘蔗汁是裝在竹筒裡面的，過濾過好幾遍的果汁，只用來招待客人。

  十六七的小苗女從屋裡走出來，見他這樣撲哧一笑，用脆生生的漢話問：「你聽得懂婆婆在說什麼嗎？」

  趙昭遲疑片刻：「在說……這甘蔗是個好東西？」

  小苗女目露驚訝：「你竟然真的能聽懂？」

  趙昭笑眯眯蹲在那。

  六七十歲的婆婆笑著對孫女說了些什麼，她語速太快，趙昭無法分辨。只見小苗女點頭應了，婆婆便慢悠悠往屋裡走。

  這座不大的院子只有一個祖孫睡覺的屋，屋裡也十分簡陋，竹椅竹床竹筐，都是大山饋贈的最珍貴也是最低廉的東西。婆婆年紀很大了，送走了女兒女婿，獨自將幼孫撫養成人。她們日子過得貧苦，連間像樣的灶房都沒有。這麼多年，都是在院中搭個棚子生點火簡單解決。

  即使這樣，兩人也將院落收拾的井井有條。如今，院子裡更是堆了個大傢伙。

  趙昭打量著這座糖車。

  小苗女將榨汁省下來的甘蔗渣在院中堆好，讓它們進行日光暴曬。她一邊幹活，一邊很隨意的對趙昭道：「婆婆剛剛的話聽得懂嗎？」

  這次，趙昭搖搖頭，一雙淡棕的眸里滿是茫然。

  小苗女似乎天生就愛笑，臉上的酒窩可可愛愛：「婆婆留你晚上吃飯呢！」

  趙昭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小苗女將甘蔗渣鋪好，捂著嘴笑：「你可真有意思！不過你也真厲害，這才兩三天就能聽懂婆婆的話了。」

  小苗女嘰嘰喳喳講起來，婆婆只會說苗語，她的苗語又帶著大山裡的口音，只有從小被老人帶大的孩子才能聽懂。外面很多苗漢混血，都聽不懂婆婆的話。

  「我小時候學官話也學了好多年，」小苗女再一次感慨道：「你真厲害，我要是有你這樣聰明，就能幹更多的事情了。」

  趙昭便笑：「你現在也能幹很多啊。」

  婆婆年紀大了，如今家裡的事都是小苗女在操持。她勤快又能幹，讓祖孫倆頓頓有飯吃。

  小苗女難得帶了一絲羞澀：「我只能幹些力氣活……不過現在好了，有了這糖車，我們就能造出糖來。官府的人都說，能賣不少錢呢！」

  她們家從很多年便受將軍府左西軍的救濟，這次聽說糖車消息之後，她早早便守在了總督衙門口！那麼多人。她本以為自己沒機會了。

  沒想到，竟然被選中了。

  小苗女看著院中的糖車，眼裡是充滿希望的光。

  她們要過好日子了，再也不用餓肚子，再也不用怕生病。

  她也不用早早的嫁人，捨棄婆婆。

  她都聽那總督府的夫人說了，只要肯干，就能賺到錢！制出的糖她也嘗了，甜甜的，就如自己現在的心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