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初提灌溉

  李春花這幾日過得不暢快。

  她小姑子前日回了趟娘家，帶了兩個丫鬟，四個僕人，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知府夫人一樣。往日裡，這些僕從也是李氏的談資，可當李氏親眼看見自己男人和丫鬟打情罵俏的時候，胸膛里硬生生憋了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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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是個能忍的女人，當天就暗示了小姑子。誰想那穿金戴銀的小姑子伸著纖纖玉手，嬌嫩的仿佛從沒幹過農家苦活，學著城裡人的腔調：「嫂嫂，男人嘛，你總要包容一些。再說了，我這丫鬟知根知底的，跟了哥哥也不是什麼壞事。」

  李春花眼睛當即瞪了起來，一個沒忍住，嗆道：「那可不，跟了自己哥哥總比跟了自己男人強！」

  小姑子當即就變了臉色，將手裡的杯子狠砸出去。聽到了響動的李家母子匆匆進來，小姑子根本沒給李春花留面子，指著她冷笑道：「我們家嫂子可是盼不得我好呢！」

  她甚至氣得沒留晚飯，帶著人匆匆回了雲中城。李家母娘氣得嚎啕大哭，拿著家法就要伺候李春花。

  李春花被那老婆子打了兩下，滿眼都是淚。晚上趴在床上，一個晚上沒睡著覺。

  夫家這麼欺辱自己，不就因為他們娘家窮，她沒錢嗎！

  沒錢，就輸人一口氣！就活該被欺負！

  自己不想這麼過下去。

  阮恬恬尋來的時候，李春花眼睛仍是腫的，她看到愣了幾分，忙問：「姐姐這是怎麼了？」

  李春花骨子裡是個要強的人，沒給阮恬恬說自己的腌臢事，她抹了把臉，笑著對阮恬恬道：「被我家那小子氣得，妹妹有事？」

  阮恬恬有事，有大事！

  李春花見狀，也不在院子裡讓李母看到，逕自把阮恬恬拉進自己房中。李家在東村房子最大，李春花的住處卻十分普通，甚至還有點寒酸。

  然而這屋收拾的乾乾淨淨，桌上擺著竹籃，裡面放著針線女紅。

  阮恬恬坐下，李春花給她倒水，她還記得阮恬恬不喜茶味，專門放了點私藏的糖。阮恬恬全都看在眼裡，心想李氏其實是個實在人。

  以前她下鄉指導種田的時候，也偶爾會遇到李春花這種人。潑辣要強肯吃苦，看著有些虛張聲勢，但人卻是不壞的。

  「前些日子唐大哥進了雲中城，我們又多談了幾筆生意。對了，這些是姐姐上次的分紅。」

  阮恬恬從顧母繡的荷包中拿出數好的數目，李春花看著那些銀錢，眼眶險些又紅了。阮恬恬只當沒看見，李春花也慌忙低頭，掩飾般的摸了把眼。她的五官其實很耐看，年輕時想來也是個嬌俏娘子，只因以前生活不好，整日操勞，臉上多了很多皺紋。

  等李春花重新抬頭，阮恬恬將唐大刀給的契擺在桌上，鋪平了給李春花看：「這幾分是和食肆簽的，雖然他們量都不大，但加在一起也很可觀。另外這個……是供給貴來糧鋪的。我親自去看了那家糧鋪，他們做得都是窮人生意，再加上需求量大，我就自作主張降了一百文。」

  李春花不識幾個字，但她從那幾份看不懂的契里看出了尊重——沒捧高，沒貶低，她們是平等的。李春花知道，阮恬恬是認認真真將她當做夥伴。

  她略帶感激地笑笑：「姐姐不懂這些，妹妹說什麼就是什麼！可有姐姐能幫上什麼忙的地方？」

  阮恬恬見狀，趕緊說了自己種植水稻面臨的第一個問題，她小心翼翼看著李春花。李春花皺眉仔細聽著，問道：「那『管道』是何物？只從田埂走，不傷害田地？」

  阮恬恬趕緊點頭：「我想用竹管……還是要做出來看看能不能成，絕對不會傷害田地。」

  她的緊張讓李春花善意地笑了笑，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妹妹放心，要是水能自己過來，不還省了澆水的功夫？這事包在姐姐身上！」

  阮恬恬心中的大事終於又解決了一件！頓時渾身輕鬆，笑得也明媚了起來，拍手道：「太好了！」

  李春花看著她的樣，心生羨慕：「妹妹嫁人之前一定讀過很多書吧？想出的這些東西，我全都從未聽過呢。」

  阮恬恬頓了一下，看李春花正低頭珍重的摸著那兩張契，突然問：「姐姐可想多書？」

  李春花愣了下，手也不敢往桌上放了：「妹妹說什麼呢！姐姐字都不認識幾個，如何讀書。」

  她苦笑，又帶著嘆息。外面傳來李母的叫喚聲，鄉土話阮恬恬聽不太懂，李春花卻黑了臉。

  「妹妹，近來姐姐家中有事，就不留妹妹吃飯了。你托我那事，我辦好了就去找你！」

  阮恬恬不是真的不通人情，知道李春花有難言之隱，便客客氣氣告退。李春花看著桌上的銀錢，心裡火熱熱的，將錢藏好，這才去伺候李母。

  李春花既然敢保證，阮恬恬便十分相信她，只覺得這事已經成了一半。她腳步輕快抓緊往田裡趕，想要這幾天內帶人將地丈量好。

  時間不等人，這些天日子越來越暖。等灌溉的事情上了正軌，她就必須開始培育秧苗了。

  田間，一起吃了頓飯的大夥仿佛成了一家人，大家都眼饞新式耕具。不少人為了快點量產，主動去老葛那裡幫忙。其餘人也是在田裡輪流用著，都夸著東西的好。

  見阮恬恬來，有人帶頭先打了招呼！阮恬恬也笑著揮揮手，髮絲被微風吹舞，大家仿佛見了天仙下凡。

  五畝地，幾百米的邊界，阮恬恬需要量出這些邊界的具體長度，再將它們平均劃分，大管道套小管道，利用地形優勢，達到河水分流，自動灌溉的目的。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不那麼輕鬆。

  她只留了拿到新式耕具的兩人繼續耕地，將剩餘的人手全都召集了過來，仔細給他們說明了自己想幹的事。大家懵懵懂懂聽著，又各自劃分，兩人一組去丈量土地了。

  光分配，就花了一整個中午。

  最後還是唐大刀找到了阮恬恬，兩人前去廟屋蹭飯。

  路上，阮恬恬支支吾吾說了自己想幹的事。

  唐大刀輕快的腳步頓時沉重到走不動路，他震驚看著阮恬恬，眉毛全部擠在一起，滿眼的痛心疾首，嘴唇微微顫抖：「這要，這要花多少錢啊！」

  阮恬恬裝傻，嘿嘿嘿笑：「那什麼，雖然花點錢，但東西好歹是做出來不是？」

  唐大刀才不被其誆騙，守財奴本性發作，一眼看穿本質：「做是做出來了，可也沒變成錢啊！東家，這真不是一個小數目，別莊稼沒長出來，我們一伙人先餓倒了！」

  阮恬恬連忙揮手保證：「不會的不會的，這叫投資！投資農業絕對沒錯的！唐大哥你放心，我們只要守上幾個月，等莊稼種出來，一切都好說！」

  唐大刀無語半晌，突然拿出腰間掛著的小算盤，噼里啪啦算著帳：「東家我實話給你說，就算咱們五畝地全部長出了稻子，你猜能賣多少錢？這個數！這還是拿雲中城如今的米價算的，可要是米價一直這麼貴，人都要餓死了！朝廷一定在想辦法，所以……我們要按照正常的三百文算！」

  阮恬恬數學一般，看著算盤兩眼發懵，唐大刀撥了半天，語速飛快道：「可是呢，我們就算按照最便宜的竹子來算，也需要這個價格……東家你自己瞧瞧，這生意不得虧本嗎！」

  阮恬恬咽著唾沫傻了眼，按照唐大刀的說法……自己的確賺不回本錢。

  可如果……她按照自己的記憶動了下算盤，又飛速收回手指：「如果……我們的產量是這個數呢？」

  唐大刀看著算盤上翻了幾倍的數，面無表情將算盤一抖，掛回腰間迅速往前走。

  阮恬恬訕笑，連忙在後面追著：「哎！唐大哥！唐大哥你別不信嘛！」

  水稻產量這種東西要相信我啊！雖然短時間培育物種來不及，但你要相信在科學的種田施肥方法下，產量一定不會像現在這麼可憐的！

  阮恬恬追著唐大刀嘟嘟嘟一路，唐大刀險些要拿布堵耳朵！最後被逼的無奈，恨不得去撞豆腐！

  這天，留下廟屋裡的人都見到了奇觀。他們的主管被東家追的滿地亂跑，端著個碗怎麼也逃不掉！那東家笑得甜美嬌俏，就是總讓人感覺不太放心。

  等一頓飯匆匆吃完，唐大刀還是沒有鬆口，阮恬恬只好拿出殺手鐧：「唐大哥，在稻子成熟之前，我有賺錢的方法。」

  女人如鴨子，唐大刀已經麻木了，生無可戀道：「東家您說。」

  「有了水田，我們就可以養魚養蝦，什麼鴨啊蟹啊都可以養點，這些不都是錢嘛。」

  唐大刀一聽，眼睛亮了亮。

  對啊！他怎麼沒想到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