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一出疊一出的戲

  壽安堂里，連摔了幾個茶碗也沒能消了心頭憋悶氣的韓老太太，夾著那張才剛送進來的請出書，朝被叫來的韓三老爺韓平和韓家大老爺抖得「嘩啦啦」作響，「一個愛才，一個愛俏，愛來愛去，愛出當頭一記大耳刮子！」

  站著的韓平和坐著的韓大老爺臉色都很不好看。細細分辯起來，韓平的神色是陰沉狠厲，韓大老爺則是識錯人辦錯事的懊惱和尷尬。

  「老太太，我這就使人追他們回來！」韓平眼睛幾乎冒著火，咬牙切齒的模樣，簡直要把夏氏母子生撕了。

  「追他們回來做什麼？」韓老太太余怒未消，氣沖沖地問。

  「問罪。卷財！謀害！哪一條都是重罪！」韓平陰沉著臉說道。

  韓老太太「嗯」了一聲，聲音不大，卻寒意森森，「是，敢謀害我們府里的姨娘，就是跑到天崖海角也要把她找出來！」

  韓老太太話音剛落，外頭一陣喧鬧，隱隱夾著一個女子的悽厲的哭喊聲。

  張嬤嬤沉著臉挑簾進來，走到韓老太太身邊低聲道，「是青桔，要出首三少奶奶。說是三少奶奶指使慶安媳婦害了沈姨娘和晴兒，還有，關於沈家三丫頭的那話，也是三少奶奶使人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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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老太太只覺得臉上一辣，好似被誰打了個重重的耳光一般。

  眼中寒意跟著大盛，「讓她進來！」

  她倒要看看，這又是誰，又想做什麼？

  青桔很快被帶了進來，又驚又懼，身子抖作一團，伏在地上，似乎竭力隱忍，卻還有不大不小的抽泣聲在正房裡迴響。

  「你問她。」韓老太太半眯著眼，朝張嬤嬤示意。

  張嬤嬤上前一步問，「青桔你才剛說的話可有實證？」

  青桔慌忙從懷裡掏出一個皺巴乾癟的小藥包，點頭如搗蒜，「有的，有的。」

  雙手托著藥包，膝行過去，遞向張嬤嬤，「這是一年前，沈姨娘發作的前兩天，就晚飯前後，三少奶奶叫我遞給慶安媳婦的東西。原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後來……」

  據青桔說，原她也沒多想，還是沈家人不依不饒的請查沈樂瑤的死因，她才有所懷疑的。可是當時她沒憑證，也不敢亂說。還是後來沈家人走後，她藉口幫著慶安家的改衣裳，去了她的屋子，趁著找衣裳的時候，在箱子底的一個匣子裡發現了這個藥包。

  因為她也沾過手，怕人查出來，就私自藏了起來。

  張嬤嬤冷著臉問，「為什麼那個時候藏了起來，這會子你又抖了出來，要知道，你可是方家的人，你這麼做可是背主！

  青桔身子猛地一抖，就撲在地上，「我……我是覺得前兒三少奶奶看我的眼神兒有點奇怪。她問過那話，又用那樣的眼神兒看我，我害怕……」

  張嬤嬤眉頭一皺，「問了什麼話？」

  「三少奶奶問，當時那件事，除了安平家的知道，還有誰知道。我……我說沒有了。三少奶奶就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我心裡一想，除了安平家的，還有我也知道……」青桔說著，身子抖得跟篩糠似的，伏在地上，哀哀痛哭，「老太太，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張嬤嬤嚇了一大跳，韓老太太目光猛然一凜，看著青桔緩慢地問，「你是說，你們少奶奶要害死你？」

  青桔伏地痛哭，「回老太太，奴婢不敢妄言，請老太太去少奶奶的房中一查便知……」

  早先急找青桔的韓三少奶奶方氏，已經被韓平休妻，卻被夏氏搶在前面反請出這件事給弄懵了，她隱隱覺得夏氏這回又要逃脫了，正心慌意亂的時候，突見張嬤嬤帶著一群婆子沖了進來。

  不由分說進了正房，一通亂扒過後，張嬤嬤手裡就多了幾個顏色各異的藥包。

  韓三少奶奶腦中「嗡」了一聲，張嘴要說話，張嬤嬤已冷著臉大步走了。

  沈樂妍是在傍晚的時候，從過足了戲癮，終於肯回來的楊五少爺嘴裡知道了韓平休妻不成，卻被夏氏反請出，而兩件事的始作俑者，韓三少奶奶意圖毒死知情的貼身丫頭，卻被丫頭反告發……

  緊接著拿著夏氏給的那些金玉之物去縣城估價，回來後卻聽說夏氏從靠山村走後，根本沒有回韓府，一封請出書扔出去就不知所蹤的馬氏和沈老大在自家院子裡哭天搶地，高聲叫罵。

  這一出一出的戲碼，看得楊小五笑得直打跌，「這一趟來值了！」

  沈樂妍斜了他一眼，「可記得給戲錢！」

  楊五少爺嗤了一聲，「那婦人跑了，你不生氣？」

  「生什麼氣啊。她這一跑，往後大概更艱難了。算是自找的吧！」沈樂妍衝著紅透了西邊的天空，伸了個長長的懶腰。不過，這只是沈樂妍的猜測，生了這樣一副心計的夏氏，再加上兒子的幫襯，再難應該也能趟出一條大路吧。

  沈樂妍當然不希望夏氏好過，但，卻也不排除這種可能。

  第二日，韓家就使了人來，明確告知了沈樂妍和沈家，韓三少奶奶方氏身體有疾，被請去家廟休養。

  韓家人一走，馬氏就來了，哀哀地拽著沈樂妍的衣袖，「妍丫頭，你手底下那麼些有本事的人，你讓他們去追追夏氏那個賤人吧！」

  夏氏母子倆應了馬氏兩千兩銀子，卻只給了四百兩不到。原她們說回去湊銀子，馬氏哪想得到她竟舍了韓家的富貴，和兒子跑了。

  因為這不到四百兩的銀子，馬氏和沈老大這回算是徹底把自己作出老沈家了，沈家人再沒一個肯替他們出頭了。沒有了沈家人的追究，只靠馬氏和沈老大兩個，想撈著夏氏的一根毛也難。

  馬氏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

  沈樂妍懶得說話，一把拂開她的手，甩袖進了屋。

  馬氏要追，被吳媽媽和丁香百合三個，合力擠著，擠出院子，隨手下了院門兒。

  這紛紛嚷嚷的一場事過後沒幾天就到了十月初一。老沈頭果真請了幾個本家長輩做證，在祖墳前擺了供桌，當場把沈老大一家，除了老沈家的族譜。

  沈老大聽說了這事兒之後，在家裡嚎了幾嗓子爹啊娘啊。然後拍拍屁股，又吃酒去了。

  倒是馬氏見老沈頭動了真格，有些害怕。最主要是沈老大這個樣子，他們一家又被攆了出來，兒女們和她不親近，兄弟妯娌，現在是外人了。她怕將來真箇兒落魄了沒人管她。

  拽著沈樂文又是哭又是噓寒問暖，又是哀求，求她到陸氏這裡求個情，讓陸氏幫著出面，到老沈頭那裡說合。

  沈樂文先是不理她，被她纏得狠了，只紅著眼睛問了兩句話，「大姐是不是你親生的？我們是不是你親生的？」

  氣得馬氏當場翻臉，什麼話難聽罵什麼，諸如「小賤臊貨，整日家的想男人」等語。把沈樂文氣得悶在屋裡哭了一整天。

  十月初三，老沈頭見諸事都算妥了，背著雙手來了沈老二家。

  沈老二是在事情結束的第二天，就帶著沈樂伯和楊五少爺他們一道兒回了府城，陸氏和幾個孩子還留在家裡。

  老沈頭在院中坐定，朝陸氏道，「老二媳婦，家裡都安排好了，你們也回去吧。」

  經過這一事，他心裡不那麼恐慌了。

  妍丫頭是個有本事的，就是將來到了大戶人家，應該也不會落個像瑤丫頭那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