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請出書

  沈老二力勸老沈頭為著子侄長孫女，把之前的話收回去。馬氏兩口子是被那兩千兩銀子勾著，哪怕老沈頭都放了話了，也不肯鬆口。

  老沈頭見沈老二不替他動手，也沒再堅持一定要打棍子，就叫沈老大去跪祖宗，跪完祖宗就把他們從族譜上劃出去。這下子沈老大可得著一個光明正大的由頭：我跪完了祖宗就要被扔出去，我捨不得爹娘兄弟，這祖宗再不能跪的！

  僵持了好一會子，老沈頭妥協了，「罷，不跪就不跪罷，要說這親恩，都是主動還的。上趕著討恩，也落下乘了。老大，咱們爺倆，各干各的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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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老沈頭背著雙手緩慢地走了。

  沈老大好生沒意思地在沈老二家立了一立，氣哼哼地抬腳走了。馬氏自然也慌忙跟上。

  沈樂萍幾個尾隨過去瞧了瞧，見沈老大兩口子，果然下了坑，往街上去了。就回來告訴了陸氏和沈老二。

  夫妻倆無奈地對視一眼。

  末了，沈老二就擺手道，「算了，就這麼著吧，他們願意這樣，咱們不管了。」

  沈老二說過這話沒多大會兒，馬氏和沈老大一臉不足，又鬼鬼祟祟的帶著一包東西，從夏氏那裡飛快回了家。

  這兩人出來不一會兒，夏氏的馬車也從自家出來了，一徑出村而去。

  「聽說是回家湊銀子去了。」馬氏和沈老大兩口子前腳剛到家，後腳聽到一半句的姜鳳丫就一陣的風跑到沈老二家裡說道。

  「放走了的人，還能再抓在手裡？」沈樂妍輕嗤了一下，「難吶！」

  對於馬氏和沈老大這一出，她一點兒也不氣憤，反正自己也沒義務一定要替沈樂瑤報仇，這回算是順帶的。

  韓大太太從沈家回去，一刻不停地使人打聽慶安媳婦的去向，又一刻不停地去了韓老太太那裡，把沈家突然來的這麼些人告訴了韓老太太。

  韓老太太眉頭皺了皺，並沒有說什麼，只催她儘快查證這件事。

  韓大太太從壽安堂退出來，慶安媳婦的去向已明晰了。

  「說是方氏派她去府城給她娘送個信兒。」朱嬤嬤低聲說道。

  簡簡用了午飯後，去找那個叫黑三的潑皮人也回來了，說是把黑三給悄悄押在韓府下人房那一帶的一個空院子裡。

  韓大太太顧不得多歇息，抬腳就又出府了。

  她這一天忙忙碌碌的，韓三少奶奶方氏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偏老太太院裡的信兒，一絲也探不出來。

  想叫人去韓大太太院裡探一探，卻發現一直不離她左右的青桔，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了正房。

  「青桔呢？」韓三少奶奶總覺得心裡不塌實，沖在縮在遠離正房的廊子底下，兩個正嘰嘰咕咕的小丫頭，厲聲喝道，「一個個的懶皮蹄子，去看看她死哪兒去了！」

  而此時，韓三少奶奶口中死哪兒去的人，正在後花園裡角落裡的一處偏僻的小土坡後，失魂落魄地握著雙手，不住的轉著圈兒。今兒府里的氣氛簡直可說以是風聲鶴唳。青桔也有非常不好的預感。

  不止是被大太太查出來的預感，還有被韓三少奶奶那似乎狠厲的一撇的預感。

  總之，她現在心裡很慌很亂。

  慌亂得她幾乎想翻過韓府的高牆，逃出去。

  遠處傳來隱隱的說話聲，青桔嚇得趕忙躲到臨著花園高牆的那一大片金銀花叢後頭。

  兩個婆子的聲音由遠及近。

  一個道，「……要我說，早該休了的。一個半老的農家婦人，竟然還任她蹦躂了這麼久。結果呢，平老爺馬不停蹄的回來，休書還沒送出去，人家的請出書就送到了眼前兒。白叫人家打了一回臉，你說說，這叫什麼事兒啊！」

  婆子氣憤的把雙手砸得「啪啪」作響。

  這話聽得青桔好一會兒愣怔。

  請出書？難道是夏氏主動請出了？

  「可不是，聽說老太太得了這信兒，氣得喲，當下就連砸了幾個茶碗。老太太可是有好些年沒動過這麼大的氣了！這回是真叫那個賤婦給氣著了！」另一個婆子無限感慨地接話。兩人說著話就在離金銀花叢不遠處的一塊大石上坐下，接著嘮呱。

  頭一個婆子就哼道，「敢這麼落咱們府上的臉面，她兒子的前程不要了？一個德行不佳告到官府，革了他的功名，看她日後靠誰去，還敢不敢張狂了！」

  後一個婆子就嘆，「也難吶，舉子可不是秀才，說革就革的，再說了，他這一屆座主是誰？聽說是范家那個派系的，那范家是齊家那個派系的。咱們大老爺又辭了官，聽說和齊首輔那一派，還不是很合……」

  頭一個婆子就惱怒地道，「那咱們就沒法子了麼？叫一個小小的農家婦人玩得團團轉，傳出去多丟人啊。」

  後一個婆子就道，「還不止她一個呢。那個沈家丫頭可是甩著明晃晃的大耳刮子往咱們臉上招呼，老太太不也忍了麼。咱們家……不似當年了。」後一句話，這婆子說得感慨萬千。

  頭一個婆子就笑了，「這一對差一點成了婆媳的人，都有些手段。若是這親事成了，也不知道誰能斗過誰？」

  「那還用說，夏氏那個騷蹄子用的都是陰招，那沈家丫頭雖有些本事，年歲卻小，一準兒是她落下風。」

  「這可不一定。我瞅著那沈家丫頭雖都是明招兒，可人家不莽撞啊。要真箇莽撞的話，一年前就該這麼鬧了。人家這是在等呢！瞧瞧，一等來機會，抓住了把咱們往死里鬧，偏老太太還沒什麼好法子拿捏她。哎，對了，才剛聽門房的人說，有五六個人騎著馬，從咱們府門前過了兩趟呢。」

  「我也聽說了，大太太說，是府城楊家的少爺聽說了這事兒過來給她撐腰了。」說到這裡，這婆子嘖嘖有聲，「這個沈家丫頭年紀雖不大，思慮得周到的很，說是一放出那懸賞的話兒，就派人去府城搬助力了。」

  青桔聽著聽著就走了神兒。這是夏氏請出後，脫身了！沈家丫頭是擺足了架式，要逼著韓家查個水落石出了！

  少奶奶興許藏不住了。少奶奶藏不住了，就是她也藏不住了。

  到時候，少奶奶一遭殃，她肯定也要跟著遭殃。

  兩個婆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

  青桔動了動幾乎沒有知覺的雙腿，艱難地站起身子，卻不知道該去哪兒。

  正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低低的聲音，「青桔姑娘，青桔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