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兜兜轉轉的緣份

  老沈頭上了年歲，一夜未睡的趕路，早支撐不住了。到了家悶頭就睡，直到晚間天將擦黑時才醒來。

  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妍丫頭，你要不和爺爺回家住些日子吧？」

  沈樂妍知道他還是放心不下，想讓她避一避。

  雖然她放心不下鋪子生意，可這番心意再不忍心拂，當下就笑說好。

  沈樂萍沈樂梅沈樂怡三個天天做生意也有些累了，也絮了，也想回去住些日子。特別是沈樂怡，雖能時時見著沈老三，但來府城八九個月，只在三月里沈樂柏成親時見過趙氏一面兒，也想家想娘。

  白先生是個好遊山玩水的，前腳聽說裴鳴宣外出遊歷去了，後腳就把小樂棟一扔，帶著他的兩個小廝追了過去。小樂棟現暫在城裡的私塾就讀，聽說大家都要回去，也想跟著回。

  陸氏是即不放大女兒獨自回去，也不放心把小兒子單獨留在這邊，和沈老二商量一下，暫時給小樂棟停了課，略做收拾，第二一大早的帶著女兒兒子侄女兒和老沈頭沈老三啟程回家去了。

  在半午時聽到這個信兒的裴老太太忍不住蹙眉，「瞧這小家子氣的樣子……」

  裴家又不是龍潭虎穴，至於怕到要合家躲出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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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嬤嬤就笑說道，「興許還是叫之前那個孫女兒給嚇怕了……」

  裴老太太微微蹙眉，「韓家這事兒，我似乎在哪裡聽過？」

  喬嬤嬤點頭，「老太太是聽過。您忘了，去年院試剛過後不久，韓家大老爺就寫了信來給咱們大老爺，說是他們族中有一個旁枝子弟，乃是河陽縣縣府院三試的小三元，年僅十五歲的少年才俊，想薦他到咱們族學裡讀書。當時大老爺是應了的，後來又聽說這家人……」

  她說到這兒，裴老太太就想起來了。說是這個少年秀才的寡母攀上韓家這個旁枝老爺後，先是退了早先丈夫亡故時，為了照應他們母子兩個而結下的一門親事，後來，又怕韓家知道她的行事，肆意歪曲這戶人家的名聲，說是人家獅子大張口向她討銀子，她氣不過，才一氣之下退了親。

  再有，這婦人到了韓家後，不說安生過日子，偏愛四處鑽營，還給她們村的一個農家姑娘牽了線，抬進府里，成了韓三少爺的新寵。後來，又因為在這位抬進府的姨娘和她那貪財的爹娘之間，兩面瞞兩面騙，以次充好，貪了那個姨娘的頭面銀子，叫這姨娘的爹娘知曉了，跑到韓家大鬧了一場。

  再後來，這個姨娘就因難產一屍兩命。

  這個婦人的兒子則由韓大老爺舉薦到裴家族學讀書。

  裴老太太當時是聽裴大少奶奶提到這件事的，當時下就嫌惡這婦人不安份守已太過鑽營，當娘的這樣，兒子的品性也好不到哪兒去！就叫來裴大老爺告訴他，不能應這件事。

  裴老太太當時把這件事當個故事聽，連姨娘的姓氏也沒記住，沒成想，自家居然兜兜轉轉的，竟然和故事裡的人家打上了交道。

  其實何止裴老太太沒有想到，就連當時親耳聽沈樂妍提到這件事的喬嬤嬤也沒有把兩件事聯想到一處，當時只顧得氣了。還是後來氣消了之後，喬嬤嬤略略回想，這才把這件事給串了起來。

  這會兒這主僕倆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原來不知不覺中，裴家早和這戶人家有了接觸了。

  特別是裴老太太心裡奇怪的感覺越想越強烈，問喬嬤嬤，「那婦人的丈夫原給她兒子定下的娃娃親是哪一家？這件事又是打哪兒開始傳起來的？」

  喬嬤嬤還真沒記住，就親去找了當時說這話的裴大少奶奶。

  裴大少奶奶李氏往深里想了想道，「這是你兒子四德告訴大少爺的，大少爺轉告給我。」

  當時裴大少爺是說，便是韓家和裴家有些交情，這樣有明顯污點的人家也不該沾，沒得有了這一層關係，往後攀扯不清。萬一他是個奸詐的，裴家少不得受這一層的連累。

  裴大少爺雖然讀書上不甚聰穎，卻是個謹慎的性子。裴大少奶奶一向唯丈夫是從。丈夫說不妥當，她也覺得不妥當，這才攬事上身，去裴老太太面前說了之前的那話。

  四德是喬嬤嬤四子，她生了四個孩子，兩個都沒活到成年。活到成年的這兩個，一個二房二老爺身邊當差，一個就在大房大少爺那裡做個統總的小管事。

  喬嬤嬤再沒想到竟然是從兒子裡這得來的消息，趕快找了他來問。

  四德往深里想了想道，「那是在門房候著大少爺收拾妥當好出門，正好聽見門房的幾個人在說這件事。」

  於是喬嬤嬤又讓他去找門房那幾個問究竟。問了一圈子，問著一個最開頭說這話的在花園裡做灑掃的婆子。

  婆子突見喬嬤嬤動這麼大陣仗追問這件事，還以為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生怕連累到自己，不等喬嬤嬤深問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知道的全說了，「就是早先有幾個挑擔貨郎在后角門那裡歇腳，聽他們在閒話。說是聽河陽鎮上一個小行商說起的。哦，對了，他們只所以說這件事兒，是因為先提到了沈家的鋪子沈家的糖。當時一個賣帕子的貨郎就道，這樣紅火的生意，還有人趕著退了親，也不知道現在腸子悔青了沒有。大家都問這話是從哪兒說起的，那貨郎才說了河陽鎮上一個小行商說的事兒……」

  「那幾天呢，府里正說著，韓家的旁枝和咱們三少爺一樣有才，也是年紀輕輕的小三元，將來還要來咱們族學讀書，也不知道兩人同台競技，哪個高哪個低……」

  婆子話到這裡，喬嬤嬤忍不住啐了一口，「混帳東西，什麼叫同台競技，三少爺也是那個心術不正的東西能比的？」

  婆子嚇得縮了頭，不敢作聲了。

  喬嬤嬤問完了婆子，又使了人去沈家的鋪子那邊兒暗尋了人打聽。

  差不多把事情打聽清楚了，這才去回了裴老太太的話。

  裴老太太只聽了個開頭就哼，「我就猜那訂了親又被退了親的，是她家！」頓了下，裴老太太又問，「依你看，她堂姐的死和這個婦人有沒有干係？」

  喬嬤嬤道，「詳細的情形咱們也不知道。不過呢，聽說這個李家兒子被咱們家拒了後，夏氏婦人就帶著她兒子住進了方家。借家方家的力，進了紫陽書院。這次鄉試，他是吊尾中了的。中舉之後，似乎被韓家又接了回去。」

  裴家和韓家也算是故交了，韓家的姻親，裴老太太也是門清的，一聽原在方家住過，還得了方家的助力。裴老太太就笑了，「方家姑奶奶不該是個糊塗到親仇不分的。這中間若沒什麼事兒，她再不肯為這個原給她添過堵心氣的婦人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