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平息

  沈樂妍自作主張去了一趟裴家之後，沒過兩天，裴家就上門了。托的人還是裴二老太爺那一枝的大太太。

  裴家言辭懇切的求娶，後來才知道閨女暗中行了這麼一出的陸氏，按閨女的意思，比裴家更加言辭懇切地相拒，如此三來三往之後，除了裴二太太大罵沈家爛泥糊不上牆，上不了高台盤之處，外頭傳的閒話，終於慢慢的開始平息了。

  時間也到了六月中。

  為了避免再有人入夜來擾，很久不在小院子裡理事的沈樂妍，又為了照應鋪子裡的生意，白日裡又開始在小院子裡理事。

  這日半午時候，她忙完手頭的事兒，坐在院中的樹蔭下，正自得地吃著井水沁過的葡萄，小院門兒被「吱呀」一聲推開了，看到一腳踏進院子裡的人，沈樂妍手一抖，送到嘴邊的葡萄滾落下來。

  她頓了頓，抬手又摘下一顆飽滿香甜的葡萄粒送到嘴裡，才朝正房裡喊，「百合，怎麼不上院門兒？」

  正在屋裡忙著收拾書案的百合嘴裡應著，「丁香才剛出去買冰碗了。」跑了出來，一眼看到立在院門口，穿著一件淺青長衫的裴家三少爺，和他身後一臉討好地笑，縮頭縮腦向里看的湯圓，就怔住了。

  沈樂妍指了指院門兒，原本想說，「去，關上。把不相干的人請出去！」話到嘴邊，又改了主意，擺手道，「算了，上壺涼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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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合暗舒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好奇今兒這位裴三少爺來了又要和姑娘說什麼呢？要知道，他從那夜送了壯膽兒酒之後，就再沒來過了。

  姑娘會不會發作他呢，這些天，姑娘對外頭的傳言，可是頭痛得緊呢。

  胡思亂著，飛快上了茶，屏聲靜氣撤到兩丈開外，靜靜地立著。

  沈樂妍有一肚子話想說想問，想了想，又朝百合和湯圓道，「你們都出去。」

  湯圓一溜小跑出去了，百合雖然覺得姑娘身前沒人侍候不妥當，可姑娘都發話了。她只能聽命。

  等兩人都出去了，沈樂妍執壺給坐在她對面的裴三少爺倒了壺茶，閒話似的問，「您今兒怎麼得閒來了？」

  裴鳴宣端起茶吃了兩口，亦閒話似的答，「一早去城郊拜會白先生，聽說沈姑娘在城裡，回府的路上，拐過來看看。」

  拜會白先生那就是去她家啊，沈樂妍皺眉，「這件事不是了結了麼？你又去找我爹娘幹什麼？」

  裴鳴宣輕笑，「沒敢叨擾。」

  想到陸氏和沈老二之前那百般無奈的樣子，沈樂妍就笑了，「也是，今兒要上趕著去，聽不了好話。」

  「正是知道如此，才沒去。」裴鳴宣點頭認同。

  「好了，不說閒話了。就說說這件事吧，裴家三少爺您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又打了什麼主意呢？」沈樂妍拋出心底最深的疑惑。

  自打他送什麼壯膽兒酒之後，再沒露過面兒。沈樂妍自然也沒機會抓著他問個究竟。

  裴三少爺想了想，先是很坦白地道，「靈機一動，順勢而為……」

  雖然早猜到了，沈樂妍還是不由得火大，「還靈機一動，你這一靈機倒好，家被擾得一個多月不得安生……」

  話還沒完，裴三少爺已繼續說道，「而且，在我覺得湯圓的話，也很有道理。」

  沈樂妍登時忘了自己在發火，好奇地問，「湯圓說了什麼話？」

  「湯圓說，這是件好事兒。還說，沈家姑娘雖然出身農家，可並有一絲鄉莊人家的粗鄙村氣。相反，沈家姑娘看起來穩重大方，事事周到，大事上幹練持重，這和咱們世家的姑娘們根本就是不相上下……」

  「又說，沈姑娘長得也好。大眼睛高鼻樑小嘴巴，她是不愛倒飭那些胭脂水粉的，不然上了妝的話，比咱們府上的二姑娘三姑娘也不多惶讓……」

  「最後說，沈家姑娘德有了，貌有了，這才嘛……」裴三少爺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唇邊噙著一抹意味深長地淺笑，看向沈樂妍。

  沈樂妍還沒從那些誇讚中回過神來，就被他這目光看得有些小不服氣，張嘴就道，「我沒才又怎麼了？天底下沒才的人多著呢，都不活了麼？」

  那副對這番言論，嗤之以鼻卻又憤憤不已的神態，惹得裴三少爺清淺一笑，接著道，「沈姑娘不用生氣自貶，湯圓還說了，雖然沈家姑娘不會琴，可少爺您會啊！沈家姑娘那麼聰慧，人人誇讚，肯定一學就會！雖然沈家姑娘不通棋，但是少爺您會啊！雖然沈家姑娘畫不好，但是少爺您畫技高超啊！至於書，雖然沈家姑娘稍差了些，可少爺您的書法咱們裴府第一啊！」

  雖然他也認同這話，但不他說的。所以裴三少爺轉述起湯圓的話，沒有一絲一毫的壓力，末了還把湯圓的結案陳詞原原本本的奉上，「所以，少爺您看，二太太謀劃的這件事兒，其實是件大好事兒啊。」

  聽得沈樂妍忍不住「噗嗤」一聲笑，「湯圓這嘴不去做媒婆子，可真是屈了才了！」

  她臉上的笑歡快暢意鮮活，細白的牙齒在從樹隙里漏下的陽光照耀下，閃閃發亮。

  裴三少爺覺得，即然自己已定了主意，多看兩眼也無防。到底出於心底里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矜持，微微偏過頭，強壓著那股子心虛，搖著扇子點頭，「是，我也這麼覺得！所以，我就被說服了！」

  沈樂妍想也不想就道，「這麼容易就被說服了，裴三少爺您可不像是個沒主意的人！」

  「但，我也不是個固執的人，有道理的話，我還是會聽的。」裴三少爺速迅收拾好心底里外人不可知的小情緒，轉過頭，繼續自得地搖著扇子，微笑著道。

  話到這裡，沈樂妍似乎沒有辦法，很順暢很自然地接下去了。

  雖然她兩世為人，但有些話直愣愣的地問，她也會覺得尷尬不自在。

  更不想自己聽到什麼難以應對的話，沒得讓自己尷尬。

  於是她默了一會兒，就說，「裴三少爺往後還是少來吧。好不容易平息的事兒，沒得再生事端。」

  裴三少爺微微點點頭，「是。今日我是來辭行的。」

  「嗯？」沈樂妍疑惑抬頭看著他。

  「祖母打發我出去避一避。」裴三少爺說著話站起身子，負手而立，「正好，我也想往南邊走一趟。」

  南邊兒啊。沈樂妍抬頭看了看如流火的日頭，一句「大暑天可不益出行」的話到了嘴邊兒，又及時咽了回去，屈膝道，「那您一路保重，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