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無心

  這話把陸氏說了個愣怔，忙推她一下道，「好好的，咋突然說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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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氏這一回，比上次沈陳氏發作她還心酸。她的女兒她也心疼啊，那不是沒法子麼……說到底，還是自己沒本事。

  痛痛快快地流了一回淚，抬頭起瞅著陸氏，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眼窩子淺，說得大概就是我這種人。」

  陸氏就失笑地瞅著她道，「到底是怎麼了，又是哭又是笑的，跟個娃子似的。」

  趙氏便把方才的事兒說了，回頭瞅著在遠處田梗的樹蔭下玩樂的姐妹幾個笑道，「原先吧，妍丫頭說給怡丫頭做頭花，我還覺得奇怪。早先她倆也不要好，竟能想著她。當下還以為是小孩子心性，想一出是一出呢，也沒多想。」

  「後來，她常去叫怡丫頭出來玩，有什麼事兒也記掛著她。我也還當是小姐妹們在一起玩得高興呢，才剛說那話，她又攔了下來，你說說她……」說到這裡，趙氏眼眶子就是一紅，「……我現在才知道，她是可憐怡丫頭，是真心待她好。」

  陸氏發覺是發覺了，也沒往深處想，聽她這麼一說，先是驚訝，接著又失笑，「你想多了，她哪懂這個呀。」

  趙氏搖頭，「沒想多，就是這樣的！她是看著怡丫頭日子過得可憐，才這麼想帶她玩也好，怎麼著也好。」

  她一味的堅持，陸氏想了想，倒也有這種可能，便氣笑不得地說道，「這丫頭，你是怡兒她親娘，能對她有多壞，那不是沒得法子麼！」

  趙氏就道，「所以說，是我這個當娘的沒用。」

  陸氏怕她沉心，再度說道，「等會兒回家，看我不收拾她！」

  趙氏忙笑說，「你收拾她做什麼？我這是高興，高興！她是個心裡有別人的孩子，她也沒有怪我的意思。便是怪我，也是為著我的閨女怪我的，我也只有高興的份兒！」

  說著話眼圈兒又想紅。

  陸氏便笑道，「她們小姐妹感情好是好事兒啊，你這一直哭是怎到回事，敢是要給松哥兒澆澆地是不？」

  說得趙氏笑了起來。

  撿完沈樂松家的麥穗子，又去撿趙氏家的。他家的地也有六畝，半晌的功夫是撿不完的，到晚霞滿天時，大家就下了晌，餘下的明兒接著再撿。

  陸氏一進家門，便把趙氏猜測的話說了，問沈樂妍道，「妍丫頭，你三嬸兒說的是不是真的？」

  沈樂妍很訝然，沒想到趙氏也是個通透人，竟然瞧出來了。也沒掩飾，點點頭道，「是啊。」

  陸氏反倒不知道怎麼說好了。半晌方笑道，「咋就突然想到這個了。」

  沈樂妍便擺手說，「嗨，那不是想到我背小棟了嗎？」

  其實她早忘了，畢竟不是自己的真實記憶。今兒陸氏一提，她倒又想起來了。沈樂棟一歲前是在陸氏懷裡和姥娘家度過的，一歲後，原來的小丫頭也天天背著弟弟在外面瘋跑。

  不過，還是那話，沈老二比沈老三在做活上要強不少，眼裡也有活，陸氏雖然苦，也比趙氏現在輕鬆。何況，那沈樂萍和沈樂梅小的時候，小陸氏還沒出嫁，也幫著陸氏搭了好幾年的手。

  陸氏想到當年女兒也和沈樂怡一樣，便就嘆笑了一聲，道，「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個心思，把你三嬸兒惹哭了呢？」

  沈樂妍驚訝，「什麼時候？」她可真不知道。

  「就在田裡。」陸氏說著，從凳子上站起來，準備下廚做飯，沈樂妍就跟著進去幫忙，聽陸氏說了趙氏的話，沈樂妍就更驚訝了，忙說，「我可沒有怪她的意思。」

  做為一個成年人，她只是看著沈樂怡有些感慨，憐惜弱者是人之常情，也知道趙氏家的境況，是真沒有怪她的意思。

  陸氏笑睨了她一眼，「我知道，你三嬸兒也知道，那是觸動哭了的。」說著，她瞅著女兒笑，「你能去心疼怡丫頭，咋不心疼心疼你娘啊？」

  沈樂妍簡直要大聲喊冤了，「我不心疼你，那些活都是誰做的？！」

  一句話，讓有些吃味的陸氏心裡熨貼得很，待沈老二回到家，忙忙地和丈夫顯擺起來，「原來啊，你閨女突然做這做那的，不是變勤快了，而是知道心疼她娘了。」

  沈老二就笑看著她說，「什麼叫不是變勤快而是知道心疼你了？她不變勤快，咋能心疼你？」

  陸氏就哼笑，「你不懂！」

  閨女發自內心的知道心疼娘，那當娘的心裡的甜，可不是人人都懂的。

  沈老二就坐在那裡伸伸腿道，「好好好，我不懂。」又揚聲朝那從東屋裡拿乾菜出來的沈樂妍道，「妍丫頭你都心疼你娘了，咋不心疼不心疼你爹？」

  沈樂妍無語極了，她只是暗挫挫地多關心了一下小樂怡罷了，還說個沒完了。當下就擺手，「什麼心疼不心疼的，膩歪死了！」

  沈老二沒得到閨女的正面回答，還被嫌棄了，不由得噎了一下。

  在一邊玩樂的沈樂棟瞧見他無語的樣子，覺得他可憐，就往前走了幾步，擺著一副恩施的模樣說，「爹，沒人心疼你，我心疼！」

  沈老二氣笑不得朝他擺手，「去去去，娃子家家的，你知道啥是心疼？」

  小樂棟就鬱悶了，立在那裡站了一兒，進了廚房，去找沈樂妍找認同，「大姐，往後我也心疼你！」

  沈樂妍也說學著她爹的樣子，「去去去，你知道心疼是啥意思不？」

  連碰了兩次壁，小樂棟就委屈了，嘴一咧，哇的一聲哭了。

  陸氏又是氣又是笑，把小兒子攬在懷裡，說他們父女倆，「你們父女倆這還是累得輕啊，有那力氣，去幹些正事兒吧！」

  沈樂妍就俯身朝小樂棟臉上揪了一下，拉了他的手道，「好了，別哭了。走，咱們拿了大掃把撲蜻蜓去！」

  麥收時節的傍晚，蜻蜓極多，早先沈樂棟讓她幫著撲，她身上太累，懶得動，這會也算歇過來了，乾脆去玩一會兒。

  小樂棟這才算高興起來，忙去拖了一個小掃把跟在她身後，往打麥場那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