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治傷(一)
2024-06-18 14:42:46
作者: 某某寶
沈樂妍兄妹幾個被驚醒後,一直都沒睡,在家裡焦急的等著。趙氏因知道陸氏也跟著去了,便帶著三個孩子,過來陪著她們兄妹幾個,順道兒等聽消息。
一直等天蒙蒙亮,還不見人,沈樂妍就有些心焦。其實她小時候,也經歷過這種類似打群架的事情的。知道這些成年男人們一旦氣性上來,那可是比毛頭小子打群架還要狠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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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出了屋門到院子裡去瞧,開沒開院門兒,就聽外頭人聲嚷嚷,還夾著亂七八糟的「趕緊請郎中」「還是送到鎮上」等語。
她心頭一沉,忙開了院門,就見一群腳步慌亂的進了巷子。
這條巷子裡只住著沈老二一家老沈家人,來的只能是自家,再沒有別家了。
沈樂妍嚇了一跳,忙迎著眾人跑去,邊跑邊心存僥倖地問,「是誰受傷了?」
沈老三和幾個男人用門板抬著沈老二,忙裡偷閒回了一句,「是你爹。」又忙說,「妍丫頭,趕緊起火燒水。」
沈樂妍借著蒙蒙亮的光線,看見沈老二雙眼緊閉,形容狼狽地躺在木門板上,身上還蓋著一床藍底白花的被子。
這孱弱的模樣,與他平日裡做起活走起路來,虎虎生風意氣風發的模樣,差著十萬八千里。
她忙應了一聲,往回跑,邊跑邊問,「我爹傷著哪裡了?」
沈老三快步走著,邊道,「傷了腿。」
沈樂妍還要再問「傷著骨頭沒有?止血了沒有?」,陸氏已快衝過來,連連朝她揮手,「快家去燒火起炕。」
沈樂妍只得咽下口中的話,飛快進了廚房,打著火石,燒了灶,忙著往鍋里添了水。再飛快去往堂屋的炕洞裡加柴。
大家七手八腳把沈老二抬上炕,他強強睜開眼睛,見陸氏紅腫著眼給他蓋被子,強笑了下說道,「沒事兒,骨頭沒斷。」
陸氏的眼淚唰的一下流出來,道,「骨頭沒斷,也傷著了。」
那一鐵鍬下去,皮肉往外大翻著,血流如注,露出裡頭白花花的骨頭,她是看清了的,裡頭的骨頭叫鐵鍬剷出一個大口子。
老沈頭走上前來,安撫陸氏道,「老二媳婦,別哭了。老二這腿,咱們老沈家傾家蕩產,也得給治!」
陸氏哪能不知道這個時候哭也沒用,得趕緊的給丈夫治傷。忙出來,見兒子女兒已在燒水,她扒出五吊錢寒給沈老三說,「你再去往鎮上迎一迎妍兒他姨父。」
張貴和他家的堂親一見沈老二傷得這樣重,原是說要立時送到鎮上的。可西張村是在靠山村的西南方向,兩個村子相距不算遠,離鎮上卻還有一定的距離,大家怕沈老二的腿再顛出個好歹來,最終還是人抬著,先回了村子。張貴卻是立時往鎮上去請郎中了。
沈老三接了錢,二話沒說,趕著車就急惶惶的走了。半路上遇到帶著老郎中急惶惶往村子裡趕的張貴一行。
沈老三鬆了口氣,忙把沈老二的情形與好老郎中說了,帶著人急惶惶趕回了家。
此時天色已大亮,今兒去的男人們都站在當院裡沉默著。沈老二的傷還沒治,大家也沒心思說旁的,就連被搶回來的沈樂林,也還用繩子綁著,扔在那裡沒人管他。
老郎中急惶惶進了堂屋,看過見沈老二腿上那猙獰的傷口,嚇了一大跳,忙叫張貴把帶著的燒酒給熱了,給沈老二擦洗傷口。
這邊又急急開了藥,叫陸氏趕緊的熬,說完這些,他就嘆息,「這麼大的口子,又是鐵鍬傷的,怕是要傷風。」
他說的傷風就是後世人常說的破傷風。
沈樂妍再次心頭一緊,破傷風可是會要人命的。
忙問那老郎中,「沒有治傷風的湯藥嗎?」這會兒她特別後悔自己沒學醫,要不然,也能幫上忙。
但她前世因為不得志,還迷戀過一陣子戶外運動,大大小小的山峰也爬過十來座,一些簡單的急救措施是知道的。
當時有一位隊員受了皮外傷,似乎聽大家說過荊芥甘草防風獨活等草藥,也能治破傷風的。
大家還因此,滿山頭替他找草藥。
老郎中道,「當然有驗方。」只是這破傷風治起來頗為複雜,每個階段的症候都不一樣,用的方子自然也不一樣,必得就近觀察著。
老郎中給眾人解釋完,瞅著這一院子愁苦的農家漢子,便說,「罷,前兩天,我留在這裡照應著吧。」
陸氏大喜,老沈頭也暗暗鬆了口氣。斜眼見不知何時來的馬氏,正偷偷給沈樂林解繩子,他氣得一口氣沒提上來,嗽了好一陣子,指著馬氏,恨聲喝道,「老大媳婦,你給我住手!這會子你還有心,去管個不成事的孽障?!還不回去拿銀子給老二治傷!」
這是馬氏自打進了老沈家的門,老沈頭第一次指名道姓的喝罵她,因有這麼些近鄰在場,馬氏臉上頗掛不住。再一聽還要讓她出錢,就更不情願,不依地撒潑道,「是我叫老二去和人家打架的嗎?是我傷了他嗎?這錢,咋著該我們出?」
她這話真真是個人都聽不過。
老沈頭的弟弟,沈四老太爺聽了就沉聲喝斥她道,「老大媳婦,你聽聽你說的那叫啥話?要不是因為林小子,老二會去和人家打架?還不是怕他好不容易托生成的一條命,就這麼交待在人家手裡?這錢你不出,你叫誰出?」
馬氏愈發不忿了,把手一甩,抬起腳橫橫地往外走,邊走邊喊,「反正這個林小子,也不聽我的話,今兒我就明說了,不要他了。他往後是死是活,和我無關!」
說罷,竟然頭也不回地走了。
把老沈頭氣了個倒仰,抬腳出去就要喝斥她,四老太爺勸住他道,「三哥,別和她一般見識。」說著,轉向沈老大道,「老大啊,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呢,你要不想往後在村子裡抬不起頭,村人們也遠遠躲著你家的事,你現在就給我回家拿錢去!有多少拿多少,先把老二這傷給治好。等治好了傷,再細算這個帳!」
沈老大沉著一張臉,即為兒子鬧出的事兒煩惱不已,更不願出這個錢。但那話卻說不出口,立在那裡悶頭悶了好一會子,回了家,直到沈老二喝了湯藥睡下了,他才捏著七百文錢過來了。
老沈頭一見,又氣了個倒仰,當下劈頭蓋臉的一通罵。
沈老大任他罵著,直到老沈頭罵累了,他才木著臉說,「家裡實在沒錢了。」
老沈頭再次吼道,「沒錢你就去借。」見他還不想動,老沈頭就更氣了,指著他,是面上也灰心也灰,有氣無力地道,「老大,你早先想跟老二學那做粉條的手藝,你說得多好聽啊。又是自家兄弟,又是合該幫襯。說得我這個做爹的,只有幫你開口,再沒有拒了你的份兒。如今呢?如今老二是為著你家的事受的傷,要你出幾個錢,他就不是你兄弟了?就不該相互幫襯了?」